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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508) 鸡蛋(2)
发表于 2017-6-10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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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子曰 于 2017-6-11 20:13 编辑

(一)


  不可否认,我对矛盾论及辩证法的好奇起始于我的一个朋友加同学加兄弟——蔚蓝,在他身上各种势不两立的特质居然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比如胆大包天和胆小如鼠。又比如爱财如命和大手大脚……总之,这是个能弹着吉它骂娘的角色。当初死活搞不通的概念,一想到他就豁然开朗。
  这不得不让我惊讶之余又有些纠结——总在刚刚习惯他的这种模式时偶尔会被他开启的另一种模式吓一跳。就象现在——我正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他就这么神气活现趾高气扬却又惊喜交集地站在我面前拍拍我的肩,然后用类似新闻联播的播音腔矜持地说:“老三,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退伍了吧?太好了太好了,走走走!我请你吃饭!”然后附在我耳边特猥琐地笑:“嘿嘿嘿嘿喝花酒不?”
  我日!……
  没错,那一年,我退伍小半年了,正等待分配中。只是我退伍后没有马上回家,在广东打了几个月工,临近分配才不急不慢地回来。而这时,我的好兄弟蔚蓝也已大学毕业并上了两年多班了。
  蔚蓝不怎么能喝,所以他只端了杯啤酒,跟我闲扯着我去当兵这几年的事:我的和他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我直线加方块,三点一线:食堂、宿舍、训练场。他则在象牙塔快乐得象个爬进蜜罐的蚂蚁,喜出望外手舞足蹈着招摇过市。按他的说法,那也是三点一线——女人三点,他一线。当然,后来他改口想说一条,但我觉得他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哈哈。
  虽然现在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大学对他的滋润是由内而外的,从气质到谈吐上都挺不同,很有吃了洋参丸的感觉。
  “哟……啧啧啧!还系着部队发的人造革皮带啊?太土了。你穿个迷彩还能混过去,系这样的皮带不怕人笑话?正好,你二嫂送了个皮带给我。我还没用过,拿着!”说着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来递给我。
  我顺手搁一边也没推辞,咱们兄弟不套那些虚礼,只随口问:“二嫂?哪个老二?陶聪找老婆了?”当年受蛊惑仔影响的影响,我们也结了好些兄弟,分批次与不同的相同的人轮番着结义,后来这称呼就有点乱了——比如蔚蓝,在五义中是老大,八大金刚就是老二,十三太保里就排到了第五。
  “卵!陶老二那屌样子能找到老婆?浪费了那个聪字,看到老母猪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跟我再学三年还差不多!要是他自己摸索,下一世看有希望罢!”
  “那这二嫂是?”
  “哈哈!猜不到了吧?这是我的二老婆!”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模样,蔚蓝很有成就感地大笑起来,说:“有机会一个个让你见见,点评点评。注意给我记清楚了,到时候别叫错罗!统一都叫嫂子!!不准乱泡!”
  “哇靠,花花公子啊你!属鸭子的啊?还几个?你忙得过来吗你?!”看看孑然一身的自己,不由地怒火高万丈。
  “就三个,市里一个县里一个乡里一个。女人嘛,如衣衫,兄弟才是手足。”蔚蓝很严肃地用兄弟情义安慰我,然而下一句就现了本性:“反正你当兵就是当和尚一样,我们兄弟情深,代你享受享受,免得你吃亏……”
  这简直不能忍受,我直接灌了他一杯酒方熄心头之恨。
  他倒不瞒我,也没啥好瞒的,对于他,我可算是知根知底。包括在学校一起读书时谈的那些女朋友,怎么认识怎么上手的,我都是目击者。
  那时的蔚蓝胆子很小,啥都不敢,别说打架,就是看打架都会全身发抖,更别提那些太出格的事了。但是高三那年他居然做了件让我瞠目结舌的事:当时一同年级的美女在楼下经过,他居然将那美女忽悠了上来,然后又忽悠进了房间甜言蜜语地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并创造了一个让我等良民以为一辈子可能也无法企及的纪录——从点头之交到鸳鸯戏水,仅三小时而已——典型的色胆包天!
  “我可算明白了,你就是男人的公敌,女人的天敌!”我毫不客气地骂他:“合着我当兵几年,你就祸害了这么多美女!我代表所有的男人们对你进行最强烈的谴责!”
  “老三,怎么搞得象外交部发言人似的?谴责有用的话,还要队伍干啥……”
  ……
  在不断地糗与反糗之间,我们总算吃完了午饭。饭后蔚蓝说:“兄弟,你刚退伍反正也在等待分配,没啥事儿就跟我到乡下玩去。”
  我想了想,估摸着家里没啥事,就点头说:“好。”
  “那先跟我到家里去,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了,今天上来开会,我正好拿点东西,顺便拿条烟给你。虽然在基层乡镇上班,也冒得机会贪污,烟还是有的。”
  “行!”听到有烟抽,我也不多话,拿着皮带就一起往他家走。
  他家我也算熟了,是他父亲单位的一栋家属楼,修在风景秀美的馒头山脚下,典型的八十年代风格的红砖小高层,当时算是最好的房子了,三室一厅,八十来个平方米吧。读书时去过多次,在他家也曾发生过很多故事。
  他拿钥匙打开门,一边扭过头跟我说话一边走了进去。我在他身后看着熟悉的门窗,正要笑话他原来在这房间里干的荒唐事儿,发现厨房那边冒着烟,于是赶紧碰下发呆的蔚蓝:“起火了!”两人于是冲到厨房,却见蔚蓝的妈妈林医生(我叫林阿姨)正在烧一大堆东西,瞅着象一札信一般,一些纸片的灰烬随着热空气飞舞着,就象一只只蝴蝶。
  “烧的什么呢妈!还以为起火了,这么多烟。”蔚蓝松口气,笑着问林阿姨。
  “……”林阿姨沉默了一会,看着蔚蓝的脸色渐渐有些变色,低头又把那堆纸拨了拨,回答说:“烧的信。”
  蔚蓝好象明白了点什么,猛冲上前想抢回来点啥,但即使是从火盆救出来的一堆边角也已经变黑变脆,稍一动就化成了碎片。林伯母看着我,  笑了笑,转过头叹了口气,严肃的对着蔚蓝说:“别看了,都是她给你的信。这儿还有一封。”说着抬起手,果然还有一封信。
  顿了顿,林阿姨又说:“那女孩不适合你,你也驾驭不了她。你看,现在她终于写信要跟你分手。深圳的世界太花了,诱惑太多,你留不住的。分了也好……”蔚蓝迟疑地拿过信,木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天妈给你再介绍一个,人民医院的护士,人品好、又上进……”
  愣了半天,蔚蓝不知道听进去没,不声不响,掉过头就往外走。
  只听“呯!”地一声,他的头重重地撞在了木板门上。蔚蓝也不揉也不吭声,漠然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状况?我也看不懂了,不过根据他们的对话和表情动作,感觉应该是跟女人和感情有关。
  没顾得上多想,向林医生打了个招呼:“林阿姨,我去看看他。”就也跟着追出来。
  四下一看,却不见了人影,于是拿出当侦察兵的本事,观察了下周围情况,又估摸着他情绪挺乱,应该不会往大街上跑,便往山上行去。按他那胆小的性格,哪怕是感情问题,想必也做不出自杀殉情的事儿来,于是我也不急,不慌不忙的往山上找着。



(二)

  转过几个弯,便发现蔚蓝正靠着一棵大松树坐着,信估计已经看完了,只被两个手指倒捏着,风一吹就摆动着象要飞出去,人呆呆地看着某处,眼睛没了焦距似的。我也没去挑话,绕到松树下坐着,点燃两根烟,递给他一根,然后陪他看某处未知名风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有点暗了。我推推蔚蓝的肩膀,说:“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幽幽着传来,象在很远的地方跟我说话:“分手而已。”说完,把信递给我:“你自己看。”
  我瞅瞅信封:白色的标准信封,上面几行大气而秀丽的字,看得出练过硬笔书法。上面贴着的三张猪年邮票也挺可爱。抽出里面的信,却只有一行字:分手吧,我已经搬了家、换了电话和呼机,不要再来找我。
  我愣了下,转过头看着蔚蓝,说:“吃饭去吧。天都黑了。你不是有三个老婆吗?一个不理你,还有俩。走走走,烦个鸡8毛,大丈夫何患无妻,实在不行还可以叫鸡。”
  又笑着问:“这个是老大还是老三?老二应该不是,才给你送了礼物,虽然你转送给我了。”
  “都不是。”蔚蓝闷闷地回答。踉跄着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垂着头,缩着肩,慢慢地往山下走。
  我猜也不是。因为信封上清楚的写着寄信人地址:深圳市罗湖区XX路XX号XX栋XX室等等,但没有落款。
  随便找了个小店,点好菜,发现蔚蓝还在插着手站着。
  “来点酒?”我问。
  “要得。”
  拿过啤酒,他仔细地倒满了一杯,一点也没有溢出来,定定地看着,端起说:“欢迎你回来!”一口干掉。
  我苦笑:“中午你已经欢迎过了。”
  “那再欢迎一次……”一言方尽,又倒了一杯进肚。
  看来失恋长酒量啊,我心想。别长太厉害了啊,我摸摸内口袋——里面可就剩两张蓝版四巨头(200元)了。正发愁,他第三杯已下了肚,打了个嗝,只听到噗地一声,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伴着喷出的酒接踵而至的是“嗷”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接着,就象小孩子刚尝到一颗美味的糖果又突然被人抢走一般大哭起来……
  不太好办啊!男人眼泪我见得多,当兵时在新兵连一群才长成的嫩爷们被我弄哭了不少,新兵连过年时更被我一曲《再见吧妈妈》煽情煽得一片哀号,火得教导员直说要处分我。但哭成这样子的还真没见过。至于吗?从关于他的传闻里,说他天天换女朋友那是夸张,说月月换是肯定没错的,会为一个女人这样吗?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演技派?一边想,我一边轻车驾熟地一挥手,叫老板结账,然后象听音乐一般,直到哭声渐止,才去扶蔚蓝,却发现他已醉翻……
  强行扶起走了一段,实在没办法送蔚蓝回家——有两种喝多了酒的人不好背:一种是借酒发疯的,稍不注意就要出点状况;一种是真醉倒的,就象一团烂泥,怎么背也背不了。蔚蓝这种,估计是二合一了。于是随便找了个最近的宾馆,把他扔了进去,然后开始套话。他哭一会呆一会说一会,直到睡着。
  抹去不着边际的酒话、胡话和傻话,把各种情况汇总过来,得出了大概这样几点结论:
  一、这女孩子挺漂亮(不漂亮也不会这么伤心,我心里嘀咕着。就象从孩子手里抢糖似的,要不好吃的糖,你都不用去抢,那些鬼头滑脑的小家伙会哄着你吃。);
  二、这女孩子很能干(能干?能干?!咱湖南的姑娘都挺能干吧,聪明利落,屋里屋外一把手);
  三、这女孩子胆子很大(能大过你的色胆吗?我鄙视地看着睡得象个哭累的小孩的鼻涕虫);
  四、这姑娘不是本地人,现在人在深圳(废话,人家都从深圳写信来了,这次我鄙视了下自己);
  五、好象开始是这姑娘主动追的蔚蓝(等会,我没听错吧?漂亮大方、聪明能干、胆大心细的姑娘会主动来追他?莫非这是穿越男主自带光环?);
  六、这女孩子来过家乡更到过他们家且住了一段时间(有内幕!我摸着那时候还没来得及长胡子的下巴想:按理说,如果住过一段时间且我兄弟的爸妈挺喜欢这女孩子的话,林伯母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啊?)
  ……
  情报不足啊。我按捺着奔腾的八卦之心,耐心地等他醒来。所以,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我起来时发现他已经醒了,不过一直保持刚醒的样子。昨天摆成啥样今天还是啥样,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天。
  我叹了口气,不帮还不行。洗漱完,我走过去,俯视着盯着他,说:“如果你想事情有转机,就把所有前因后果告诉我!”
  蔚蓝眼睛一亮,又迅速熄灭,说:“莫开玩笑。让我呆会。”
  “这信有玄机!”我肯定地说:“但需要资料,需要你告诉我你跟她之间所有相关的一些事情!”(好吧我承认,我已知道这信的玄机在哪,现在不过是想确认一些事情顺便听听八卦。)
  他怀疑地看着我,想了半天,收回眼光无精打采地说:“好吧……”

点评

终于把这个发上来了,我就记得葱花那段。  发表于 2017-6-11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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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三千  在2017-6-11 23:37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梦晗  在2017-6-11 13:51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连城  在2017-6-11 08:09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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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0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子曰 于 2017-6-10 20:38 编辑

(三)

  蔚蓝点了根软白沙,猛吸了两口,慢慢任青烟将脸模糊,幽幽地说:“我跟她认识,正是我在长沙上大二的时候。有些戏剧化,完全符合所有狗血流言情小说发展必备环节:我英雄救美了。”
  “哈!”我讶异了,往西边瞅瞅,看看有没有太阳。
  “别笑,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是啥样,爱开玩笑,还算有趣,不小气,但胆子不大。”
  “哪里,你太谦虚了,兄弟!”我忍不住再度插话:“其实在我们心里你就是一渣狼——渣男加色狼!嘿嘿嘿嘿。”
  蔚蓝出奇地没有反驳,接着说:“那一回赶巧了,你知道我读的政法学院,那时候学校发的校服就是警服,没警衔的。那天我所有的便装全洗了,你知道的,男人么,累积着一次性洗衣服。只剩了这套伪警服,但几个同学约我去跳舞,说跳到最后会黑灯十分钟——你懂的……所以,我就穿着这身打扮出了门。快到舞场时,天已经黑了,路灯刚开还不怎么亮,就看到前面有几个小混混在围着两个姑娘。乍一看到这画面,觉得很亲切啊,这情形是相当熟悉……”说到这里,蔚蓝又看了我一眼,说:“是吧老三?”
  我没好气地说:“别扯那些过去——我呸!说你的重点!继续!”
  “我看着看着,也不知道那女孩子长啥样,你知道我有点近视,晚上没戴眼镜,隔这么段距离还真看不清楚。不过听那女孩子声音蛮好听的,也挺镇定,在那倔强地辨说着什么,隐约听到几句:不认识你们……不跟你们跳舞……让开!等等。当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头脑发热,看看身上的伪警服,就来了主意,走上前去,用长沙话大声喊:你们几个小崽子,搞么子名堂呐?!那几人停了拉拉扯扯的手,歪着头看着我,看到这身警服,愣了一下。我赶紧掏出学生证,用食指和中指把学生两个字扣住,说:莲塘派出所民警,你们的身份证?才说完,那几个小子一溜烟就跑了。看他们走远,我擦了把汗,腿肚子直颤——从没冒过这样的险。于是要那俩女的赶紧回去。那俩女孩挺奇怪,说:怎么让那几个流氓跑了?还要她们赶紧走?我只好告诉她们我是假扮的。唬得了一时唬不了一世。正好有个的士经过,我一把拦下,闪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时为啥会这样做,更郁闷的是,我还没瞅清这俩女的长啥样,自己吓得不行就跑了。”
  蔚蓝又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出来。好一会才接着说:“过了大半个月,也许是一个多月,记不清了。我正在食堂打饭,突然一同学跑过来告诉我说有俩美女找我。我纳闷地走到门口,看到那俩女孩就站在树荫下,阳光漏过树叶,偶尔几点照在女孩身上,很耀眼。其中稍高的一个女孩子亭亭地走来。别笑,我不会用这些文绉绉的词。但当时,就让我想到了这个词。她很漂亮。但我说不出她哪儿漂亮在那时。就觉得她的眼睛很亮很亮,把我都晃晕了,不敢看她的眼睛。于是我就看着她的嘴唇,嫣红嫣红的,很漂亮。天然的没有化妆。当时我就只注意到了这两项。正恍惚着,她已走到我面前,盯着我说:你就是蔚蓝?!我有些茫然:这人我认识吗?但还是点头承认:没错。什么事?她围着我转了一圈,边转边说:今年二十岁,汉族,XX市人,XX高中毕业,现就读于政法学院XX系XX班,大二。我没说错吧?我听了越发惊奇,说:没错……心里直打鼓,这女人想干什么?不过,就两个女人,也不怕,大不了我往食堂里一跑,同学多的是……当时我就这么想啊你别笑,这情形多诡异啊,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对我这么了解还围着我一边转一边说。”
  又吸了口烟,蔚蓝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轻轻说:“当她停下来,又站到我面前时,我有点手足无措了都。就看到她把双手放到后面,脸伸过来,离我就那么一尺的距离,说:嗯!虽然你有些胆小,有些花心,有些懒惰,但本小姐不计较。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把你的呼机号给我!这个周末在学校等我,不准出去,到时候我来找你!听话啊,乖……她说完,脸红了一下,就笑着跑了。兄弟,你不知道,她脸红的样子真好看,我又要用形容词了,我原来一直不知道银铃般的笑声是啥意思,但这天,我是知道了,她的笑就是这个银铃般的。”
    蔚蓝眼里这时候闪现的全是温柔,嘴角微翘,笑了:“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呆得像只木鸡?——当时我就是那只木鸡。肯定是这样。完全懵了。就这样,我和她开始了。后来才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我去解围的那俩个女孩之一。”
  说到这里,蔚蓝幽幽地吐了口烟:“和她在一起的这两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两年。你知道,我不是新手,不是青苹果,到遇见她之前耍过的女朋友也有好几个。但碰到她,我就觉得完全不同了。真的象个从未恋爱过的小男生,她一句话能让我欢喜,一句话能让我忧伤。在那时候,我的眼里除了她再容不进别的异性。不需要她约定也不需要管束,别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热恋中的男人和女人,基本上不是傻子就是呆子,或者说:男人有多呆,女人就有多傻。
  “两年后,我们毕业了。为了工作,我们第一次有了分岐。我在家是老么,爸妈强烈要求我回家工作,单位都找好了,只等我回去上班。而她家条件挺好,单位也找好了,电力局。但她不愿意,想趁年轻出去闯闯。当时吵了一架,然后她去了深圳,我回了家乡。”
  “你们后来没有联系?”我特地问。
  “有啊,我们一直通信。那时候很多地方还没通程控电话,我上班又在基层乡下呆得多,就一直写信。基本上一周两封,往往上一封信还没到,这封信就寄出去了。”
  “她来过你家吧?昨天你喝醉了时提过。”
“来过,还呆了半个月。那时候她在深圳已经找到了工作,薪水不错,有我的十几倍。前景也挺好。她上班半年后,请假到了我这里。我爸妈挺喜欢她的,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又能干,为人处事挺大方爽利,我那一向最挑剔的大姐居然最喜欢她……”
我在一边郁闷,这兄弟真够不着调的,说了这么多,又夸这么长,我居然还是不知道这女主角叫啥长啥样哪儿人在哪读书,哇靠!一边我还得在吐槽间隙赶紧插个话:“你大姐?她那么挑剔也能搞定?你这女朋友还真行!”
“也没别的巧,我姐那时候做保险么,她一下子就买了二十多份保险……”
哇靠!这么拼! 
  “后来她劝我停薪留职跟她去深圳,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当时我也动心了,想去啊,跟爸妈提了下。但爸妈反对,尤其是我妈,当时脸色都变了骂我黄眼畜生……我一想也是,哥姐都在外地工作,我这小儿子再出去,爸妈身边就没人了。所以我当时没有答应她去深圳的事,只说考虑考虑。但她回去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信。”
  说到这里,蔚蓝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低沉:“不到深圳可以到江南(家乡县城名)来,为什么非得去深圳?为什么就分手……”他低下头,声音更加沉了下去,听不清说什么了。一会抬起头,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接着说:“一个月过去,没收到她的回信,我安慰自己她可能太忙。三个月过去,还是没收到。我安慰自己她可能在生我的气。再后来,我不敢想也不再想她,开始疯狂的找女朋友,一个,两个,三个……但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他突然哭着叫了起来:“有什么用?!就算一千个,一万个女人,又怎么能比得上她?!又怎么能换成她??!我只爱她啊!兄弟我只爱她啊啊啊我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爱过我只要她啊……”
 我想鄙视他,却又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有些黯然,嘴里却还是笑骂:“哇靠!你这渣狼也会……”
 我话还没说完,蔚蓝猛地咆哮起来:“你们都说我是渣男渣男怎么了渣男就不能爱了?”
  我没有接话。等他情绪平和些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不要伤心了。她还是爱你的。”
  我拿出信封,说:“你看这邮票,三张连在一起,这是一句话:你还爱我吗?我在等你的回音。”
  “你就别拿这些没影的事来安慰我了。”刚抱着希望的他一听我拿邮票说事,又苦笑着垂下了头。
  “不,这不是安慰。这是邮语,我恰好知道一点。当兵时,当地有个女孩子喜欢我,又不好意思直说,就用的邮语来表达。怕我看不懂,还特地转了个相关的剪报给我。”
  “也许只是巧合……”他不敢相信,慢慢抬起头,但眼神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好吧,那我就明说了,你这条蠢卵!……”




(四)

  “那好,那我就明说了,你这条蠢卵!蠢得冒药诊!这都看不出来!”
  他被我骂懵了,无辜地看着我,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
  我手一挥,制止了他的反抗企图。
  “你今天在家,我们都看到你妈在烧一札信,是谁寄来的,不用我告诉你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说这么久都没告诉我她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哪儿人在哪读书,也够可以的!怎么,还怕我挖墙角啊!”
  “是吗?我没说过?哦,她叫闻晴,门里加个耳朵的闻,晴天的晴,商院的高材生……她常说,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因为晴天,所以蔚蓝。因为蔚蓝,所以晴天……”说着说着,蔚蓝又进入了单机循环的半惘然状态。
  “打住!先听我分析!”我再次打断他的回忆模式,郁闷地横了蔚蓝一眼,心里暗骂:靠,帮你这么多,现在才知道你马子叫闻晴……于是重重地给他贴了个重色轻友的标签,质保期三十年!嘴上还要接着分析:“你跟我说过所有的信都是在家中转的。为什么只留下了这一封?因为只有这一封是分手信。至于为什么你妈会把你女朋友的信全截留下来,原因其实很简单……”
  我背着手,故意停顿了下。不出所料我这兄弟就急忙问起来:“为什么?”
  “其实你自己应该也隐约知道原因,只是你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很简单,你爸妈,或者说,主要是你妈妈不想你到外面去工作。你哥你姐都在外地上班,家里你又是最受宠的老么,他们怎么舍得你出去?你可以回想下你爸妈在你提出想到深圳去之后,对你女朋友的态度。不得不说,你女朋友很聪明。”
  我又顿了顿,蔚蓝配合地再次急忙问道:“为什么说她很聪明?”
  我很享受这种类似于福尔摩斯与华生般的关系,满意地伸出右手食指竖起,点头说道:“你女朋友了解你的性格,也试探出了你父母亲的态度。见你久无消息,那么原因无非两个:第一个,你移情别恋了;第二个,某种原因让你没有收到她的信。如果一封两封还有可能是邮局原因,十封八封那就明显不是了。不过,在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你不是有BB机吗?她怎么没呼你?”
“原来的BB机坏了,上班后我新买了个,但在乡下没信号,所以在她来我家时送给她了……”
“那你为啥不呼她?”我觉得奇怪。
“她都不回我信,我为啥要呼她?那不是太没得面子了?”
  靠,简直不能理解这货的脑回路啊!我无奈摇摇头,继续我这份貌似很有前途的临时福尔摩斯工作:“了解。所以,你女朋友就用了这一招,给你寄一封绝交信,然后把她的意思蕴含在信里。她知道,如果真是你爸妈把信截了,那么这个绝交信肯定会交到你手里。如果是你移情别恋,那这封信,就是真正的绝交信了。”
  “光邮票也不能说明她有这个意思吧?”蔚蓝虽然恢复了点生气,脸也不象先前那样卡白,但仍然忧心忡忡地问。
  “问得好!你过来,看看她的信封,在寄信人这里,有着非常详细的寄信地址。既然她在信里说了,已经换了电话换了BB机更搬了家,为啥要把新家的地址写得这么详细?真不想见你的话,随便写个深圳市罗湖区也能寄出来吧!(那一年,发信对寄信人地址要求不是很严。)她的这些寓意,如果单独来看也许还不能证明什么,但跟邮票结合在一起,就很清楚了。”
  “有道理……”蔚蓝若有所悟。
  “还不明白?什么叫有道理?剥去一切不合理的表象,所余的必为事实!真为你的女朋友感到憋屈……这么秀外慧中的一个人,怎么找了你这个花心蔫坏又蠢又恶的家伙?你不就有点小帅吗?为什么象我这样英俊潇酒(比洒还要多一横!)英明神武英姿焕发的英雄豪杰就没有美女倒追呢?”我继续背负双手仰天长叹。
  “兄弟,你踩我就踩了,干嘛还这么恶心地自家夸自家?还潇酒?潇洒吧?”听到我的分析,蔚蓝愁绪全无,眼角还挂着泪痕,就和我斗起嘴来。
“哟嗬?你还认字?知道潇洒这个词了?那你得好好感谢体育老师没白教你唱潇洒走一回——要知道,光潇洒已经不能形容我的独特与突出了,所以,只有比潇洒还多一横的潇酒勉强能形容我的玉树临风!”
我再次强行打断蔚蓝接话的欲望:“你不懂,表扬与自我表扬是我党的新三大作风之一,我们必须持之以恒地贯彻到底!而且,”说到这里,我奇怪的看着蔚蓝,说:“就算是她给你发出了SOS消息,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你爸妈,尤其是林阿姨,这俩个终极大BOSS还在那戳着,你准备怎么办?你可别说私奔、逃家玩爱情至上那一套!”
  他严肃起来。
  好半天,咬着牙说:“我知道。虽然我妈做得过份,但可以理解。爸妈的工作我慢慢做,不怪他们。等生米煮成熟饭,悄悄结个婚生个小孩,他们总会原谅我。”
  听到这里,我觉得还算靠谱,于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好了,能这么想,也不枉兄弟帮你一场,你慢慢处理,我先回家补个觉!”正要走,却被蔚蓝一把拉住。
  只见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兄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有点不妙的感觉,说:“啥事?你可别有事没事插兄弟两刀……”
  “我想去深圳找她……”
  “去吧去吧,我坚决支持你!口头上的!借钱没有!你知道我刚退伍还没上班,身上就剩两百大洋时还请你喝了酒住了宾馆就剩十多块钱了不行这钱你得补给我……”
  “你陪我去吧?反正你等分配中,也没啥事,就当去玩行不?”
  我头痛起来:“我还没身份证,去深圳得有身份证还得办边防证哈……”
  还没等我把原因摆完,蔚蓝立马截过话头:“路费全包餐餐管饱有鱼有肉外带回来后一个星期卡拉OK!”
  我的意志顿时有点不坚定起来嘴还硬着:“休得拉扰腐蚀革命军人!”
“一天两盒555烟另回来给你介绍三个美女还都是你不认识的!”
那一年,三个五的外烟在湖南还是顶级的好烟。
  “五个!”
  “成交!”
  刚答应我又有点后悔,捉摸着是不是要来个土遁尿遁啥的,于是问:“啥时候出发?”
  “现在!”
“啊?!!!……”

点评

坏了。。。我干嘛去啊  发表于 2017-6-11 22:03

鲜花鸡蛋

梦晗  在2017-6-11 14:01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连城  在2017-6-11 08:09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鲜花(508) 鸡蛋(2)
 楼主| 发表于 2017-6-10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子曰 于 2017-6-10 20:42 编辑


(五)

  我们坐车,柴油中巴车,轰隆隆一屁股烟。
  我们坐船,机帆船。叭叭叭叭两条浪。
  我们坐火车,呜呜呜呜还是一道烟,就象一条乌黑发亮的麻花辫。
  所以,蔚蓝和我在火车上唱着郑智化的麻花辫,各有所得:我在想天津大麻花,他在想深圳小辫子。
  从一开始的兴奋,随着火车越来越接近目的地,蔚蓝就越来越忐忑起来,问题也越来越多,诸如: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找到不愿意见我怎么办?见我不理我怎么办?等等。尤其以前两项问题为主,问了不下十遍。也许是二十遍?我没记数,因为多数时候我随口哼哼着就打发了。不过,到最后他反而没了问题,只乌青的嘴唇不时地微微抖着泄露着他的心事。
  瞧这可怜样子,我不由地想安慰他一下:“怕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当旅游是吧?”
  “可是……”
  “可是个鸡8毛!”我中气十足的拽了句文:“算你运气好,拉着我来,你瞧,我连个身份证都没,在广州火车站内转乘去深圳的火车时,前面的查了,你的身份证都查了,就没查我的身份证,是吧?到火车上,乘警又来查边防证,前面的查了后面的查了,又是我们俩的没查,是吧?”
  “这倒是。主要是你气派十足,象个当官的,大家被你蒙骗了呗!也怪了,你就换了件夹克穿了个皮鞋,为啥同样拎个包,你拎着象领导我拎着象你的秘书?”
  “气质,懂啵?说明我成熟稳重!(鄙视自己啊,当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浑没觉得自己长得忒老相。从部队回来后,到广东打工时有一次去理发。发型师恭维我:先生,你把头发这么一剪,最少年轻了十岁!我刚想:哈,难道现在看起来还是少年?就听他接着说,先生,你现在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哇靠!)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一切顺利啊,好预兆!说明老天都在帮我们,做啥都一帆风顺。我们当时决定立马出发,坐汽车刚好赶上,坐船也刚好赶上,火车不光恰好赶上还刚好有俩位置,这还不够你去拜神的?得亏有我,回头香烟供给量一天增加一包,美女增加俩个!”
  ……
  看着蔚蓝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苦瓜脸,我心里挺得意,正意淫和七大美女左拥右抱前着,却被蔚蓝推醒说:“到了到了!到了深圳!!”
  下车!我起身就走,也没行李就一公文包还是空的,就塞了两盒555烟……
  那一年,深圳火车站已经投入使用,可是还在建设。我们钻出脚手架与栏网共存的深圳火车站时,天已经黑了。
  出来就在火车站口儿上买了张地图。找着信封上那条路,估摸了一下大概距离,然后招呼蔚蓝拦的士。到了车上蔚蓝不解:“直接打的不就行了还买个地图干啥?”
  我皱眉,但还是用家乡话跟他讲了:“看着比例尺估计下距离,这样远近心里有数,如果的士绕道或跑郊区想搞我们的名堂我们可以及时处置!”
  谁知道这司机是正宗老乡,立马接口用家乡话对我们说:“老乡,我还怕你们抢我的士呢!”
  得,这就叫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既然扯上了老乡,烟一敬,就搭上了话。还没展开讲到美国的亚洲战略与阿拉伯世界的反应,地方就已经到了。的士停下来,老乡司机对我们说:“就这块地方了,你给我看的地址就这块,不过,哪一栋,就得你自己找了。”说完,奇怪的笑了一下,屁股上闪着光就跑了。
  “多少栋来着?”我一边心不在焉地问蔚蓝,一边琢磨司机这笑是啥意思。
  “95栋。”
  “嗯,行,进去吧,就这块。”
  很快,我就知道司机为什么笑得这么贼了:我走到第1栋,再往前一走,第138栋。再往前,得,第43栋!左拐,第77栋!!右拐,第59栋……感情这就是个迷宫!!!
  我也不想描述我们是怎么从这近两百栋房子的迷宫里找到目的地了。反正,从七点半到九点半,两个小时足以证明我们的努力确实无与伦比。
  “就这间了。上!”
  “我?”
  “废话,难道是我?快点,累死了!”
蔚蓝举手,放下,再举起……迟迟不敢敲门。门的那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六)

  事后回忆到这一天的事情时,有两个鲜明的场景让我如刻在脑海,挥之不去,第一个就是蔚蓝敲门。他举着手,脸上是郑重、是茫然、是担心、是空洞、是……总之各种表情轮番上阵甚至数种表情一齐出现。
  但在当时我只觉得好笑,见他犹豫着半天,便从旁边伸手咚咚咚敲了几下防盗铁门,随即闪到了一边。蔚蓝有些尴尬,讷讷地自己也敲了几下。
  不多会,随着踢踢蹋蹋拖鞋声走近门边,一个还带点娃娃音有点嗲的女子声音响起:“边个?(广东白话:哪个的意思。)”
  “请问闻晴住在这儿吗?”这次蔚蓝回话倒挺快。
  “你是哪位?”里面的女孩儿换了普通话回问。
  “我是她的朋友,从湖南来。”可以看得出,蔚蓝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显然好多了。
  “你等会,我去叫她。”女孩儿很谨慎,依然没有开门,却跑去叫那个闻晴。
  一会女孩又跑过来说:“晴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蔚蓝,这是我的同学曲哲,这次出差到深圳,我就和他一道过来了。”蔚蓝这时候反而镇静下来了,不紧不慢地介绍着。
  我也拉起嘴角努力地微笑着,虽然知道铁门那边十有八九看不到我及我那迷死十五到五十岁所有女性的微笑,心底暗搓搓地骂了蔚蓝一声:靠!我倒要瞧瞧一会你给我安排的什么单位出啥差!还没上班呢我,一会要说到单位上的事,我怎么圆场!
  正想着,那个可爱的娃娃音又跑过来说话了:“稍等会啊!”
  我和蔚蓝对视一眼,木木地在门两边站成门神。我心底寻思,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又或者穿得太清凉换衣服去了?女人的事总是比较多的。
  过了十多分钟吧,门哐啷一下就开了,一张可爱的笑脸露了出来:“进来吧!稀客稀客!晴姐的老乡,也就是我的老乡!我也是湖南的哦……”
  我打量房间,挺小的。我再没见过这么小的客厅。后来才知道,这是深圳学习香港或小日本的鸟笼,专门用来出租。这样的两室一厅或三室一厅,也就是三四十个平方米左右了。摆放家具我一眼掠过,也就一张沙发挺大。
  正打量间,蔚蓝已经很自来熟的跟那个可爱女孩子打了几个来回的招呼然后挤眉弄眼地问闻晴在哪间房,可爱女孩子吐吐舌头,用手指了指紧闭着房门的那间屋子,轻轻嘘了声,就蹑手蹑脚地走开,跟我站到了一起。
  根据我多年前曾潜心研究琼瑶、亦舒、岑凯伦等言情小说的经验,发现蔚蓝面对的问题好象就是言情小说中常见的认错桥段。做为半个恋爱砖家的我,心目中草拟了三个流派的认错形式:
  A、琼瑶派认错式——此时蔚蓝应该手捧一大束鲜花,再留点胡茬,一脸憔悴的一边敲门,一边絮絮叨叨念着台词哦不,说着情话。其中歇斯底里一次声嘶力竭一次再加真情流露眼泪横流两次以上……然后女主角开门而出猛扑入怀双方热吻数分钟,再然后女主角小粉拳猛捶:你坏你坏你坏或者眼神迷离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这得看女主角是可爱型还是文艺女青年型。
  B、亦舒派认错式:男主角拿着盒胭脂,安静的说:我原谅你了,现在请你原谅我……女主角说: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获取你伟大的原谅?男主角说:这是我带给你的胭脂。女主角沉默,而后说:好吧,我原谅你了。我希望做一个幸福的女人,请你帮助我……老实说,我对亦舒这个流派的套路有些疑惑,表示理解不能。但是,亦舒是高级女文青啊,她的想法,想必也有一些代表性吧?所以,我觉得,蔚蓝采用这种方式认错的可能性也有30%吧。
  C、岑凯伦派认错式:男主角拿个几克拉或几十克拉的钻戒(视犯错情节轻重而定),走到房门前,说:亲爱的,原谅我吧,来看看我给你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女主角拉开门缝,看了看那钻戒的闪闪光芒,然后跳出来抓过钻戒,扑到男主角怀中含泪说:我是这么虚荣的人吗?一个钻石就想让我原谅你?不过,看在你很诚心的表现上,算了。我爱你!亲爱的!
  不过,岑凯伦的套路……我看看风尘仆仆上下一身不超过一千块的蔚蓝同学,摇摇头——把他直接炭化再放一万个高压才有可能拿出一颗钻石。否则还是算了吧,这个方案基本为零。
  正在设计间,我跟女孩子充满期望地看着蔚蓝走上前。
  只见他走到门前稳稳站好,镇定自若地举手,敲门,说:“闻晴,我饿了……”
  我与那女孩子差点没摔倒!这个台词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而且,让我更意外的是:过了一会,那门居然真的开了,一个长发女孩静静地走了出来,站在蔚蓝前,乌亮的长发自然地垂着,眉眼唇鼻与鹅蛋脸生得特别合适,感觉不这样长着就是罪过一般。她有一种很吸引人的特质,哪怕就安静地站在那儿,也一样是人群中的焦点——真的很漂亮啊真的很漂亮,我在一边哀叹:好白菜果然都被猪拱了……一边为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还狠狠地剜了蔚蓝一眼。
  闻晴稍抬头,就这样看着蔚蓝,清亮的眸子象是会说话——但就是不说话。
  蔚蓝嘿嘿笑着也不说话。半晌,闻晴转过目光,微笑看看我,说:“刚下火车吧?这地方不好找,应该找得挺辛苦!夜了,我们先去找个大排档随便吃点什么,明天我亲自下厨做两个菜来招待难得来一次的老乡!”说着,衣裙飘飘地便径直走了出去,招呼我和那可爱女孩子一声,却不搭理蔚蓝。
  我跟蔚蓝落在后面远远跟着她们,一边瞅着一个摇曳多姿一个蹦蹦跳跳的背影,一边悄悄埋怨蔚蓝:“你今天怎么了?有这么道歉的吗?上来第一句话就说你饿了,哇靠!车上要你吃你不吃,这时候来句饿了,完全不符合你花丛浪子情场圣手的形象好吧?啊?……”
  蔚蓝轻轻一笑,说:“兄弟,一进门、我就有底了。”说来奇怪,自从进了那房子后,蔚蓝言语间充满自信,举手投足也稳重干练,浑不象我所认识的那个蔚蓝了。
  “得,你行你上!还跟我走干啥!”我要把蔚蓝哄上前去。虽然我判断也觉得有几分把握,不然不会在屋里十来分钟就收拾得这么利索这么漂亮然后再这么样子出场。不过,话说回来,谁知道女人的心理是怎么想的?在这方面,我见识过太多。
  蔚蓝死活不肯,仍旧拖在后面和我说话。
  我一时无语,嘴里和他闲聊着,心想:“快到深圳时的语无伦次、刚才的镇定自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蔚蓝啊蔚蓝,你会用什么方式来搞定闻晴挽回这段感情呢?”

点评

喜欢这段开头写法,有范  发表于 2017-6-1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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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子曰 于 2017-6-11 12:23 编辑


(七)

  走到一个大排档,先到的闻晴和那个可爱女孩——大名刘瑜外号小芋头的,已经开始点菜。从闻晴点菜打招呼等方面来看,真算得上是干脆利索面面俱到。哪怕我是陪绑,也安排得有条不紊舒舒服服。
  只是在座次上……我的左手是蔚蓝右手是闻晴——这安排,让人头疼啊我想。不过,让他们面对面也挺好,来点眉目传情我正好可以参观学习。
  估计小芋头也和我差不多想法,吐吐舌头就麻利地坐在我对面。四人一时无话,我便四处打量:这个夏夜的街巷子里头的排档,挺有人气,还有卡拉OK设备。
  那一年,这玩意方兴未艾,不过,在街头排档摆上卡拉OK,当年我只在深圳和南宁这俩地方见到过。
不远处,有个流浪歌手拿着吉它在唱崔健的《一无所有》,我怀疑他这曲目没选好,虽然唱得不错,但他面前的盘子里没有一个人去扔钱。
再远一些的巷子口,依稀可听到各种小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五彩的光线在巷子口折射着、炫烂着,倒衬得这个小巷子里的排档有些闹中取静的安逸。
  没等得及上菜,我与蔚蓝先狼吞虎咽往嘴里倒了两碟河粉。吃完后,我左右看看发现:我的左边蔚蓝竟然以比我当兵练就的速度还要快10%的纪录吃完了炒河粉,这时正灼灼地盯着闻晴。坐在我右边的穿着粉白裙子的闻晴,则将目光投向了夜空中某个不知名的点。而坐我正对面的可爱的小芋头则双手捧着一杯茶,低着头好象在研究这茶叶的品种与产地般,不过,在聚精会神的外表下,不时偷偷溜一圈的眼神深深地出卖了她:这分明也是个爱看戏的嘛!
  情况有点诡异啊……是不是好戏要上演了?我被这气气氛一渲染,立马也将双手拢在茶杯上低头研究起茶叶的三十六煮七十二泡来,时不时借吹茶叶沫的功夫扫一眼两边。
  ……
  “我去个洗手间。”蔚蓝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着闻晴说。
  还洗手间……在家乡天天说上厕所好吧?我腹诽。
  没人吭声。蔚蓝也没等我们回应,抽身走了。
  坐我对面的小芋头丢个眼色过来,意思是:什么状况啊?
  我不太懂挤眉弄眼,于是很实诚地冲着闻晴方向努努嘴:意思是这俩公母有问题。
  小芋头挑挑眉,眼睛里全是问号,明显在说:啊?那怎么办?
  我一白眼,意思是:凉拌。
  和小芋头正聊得眉歪眼斜的时候,突然几个吉它音蹦了出来,可以听得出有人在调试吉它。紧接着“扑!扑!”几声试麦克风的声音,我们闻声抬头望去,赫然是蔚蓝同学抱着吉它站在麦前,看得出他刚洗了把脸,略略将这几天旅途劳顿的痕迹整理了下,一脸的疲惫,在他炯炯如发情的眼神衬映下,帅哥的形象格外闪耀。只听他说道:
  “从昨天到现在,我从湖南赶过来,没有想过要吃东西,在拿到一封信之后。因为我害怕,害怕会失去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这时的蔚蓝,声音浑厚清朗略带沙哑,但更富有磁性:“我曾经误会了她,以为她到了深圳,就把我扔一边去了。我带着自己的小小骄傲不去想她假装无所谓,并且还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直到我发现了她写给我的那封信。”
  突然,蔚蓝提高了声音:“我的朋友说我很笨!他说得没错,我确实很笨!居然笨到误会她!怀疑她对我的感情!”
  “我分明说的是你很蠢好不!”我心里嘀咕,看着这家伙煽情——分明是电视看多了。
  “……我又很幸运!因为她的聪明,给了我挽回的机会!一路上,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换回她的原谅才能唤回她的心……”说到这里,蔚蓝有些哽咽:“但一到了她面前,我的心就定了下来。因为我知道,知道她的心在想什么。所以,我本来毫无知觉的肠胃,突然就觉得很饿。”
  蔚蓝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吐出,继续说道:“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一份炒河粉,因为我需要有力气对她说:亲爱的,对不起……”
  说到这里,蔚蓝左手一按,右手一拨,吉它的声音便淙淙地响起,看着慢慢转过头来的闻晴,蔚蓝唱起了一首香港跑调天王的当红歌曲《对不起,我爱你》:
  多么想用说话留住你
  心中想说
  一生之中 都只爱你
  为何换了对不起
  今天分手像我完全负你 这伤痛盼望轻微
  望你渐忘记
  我 每日也想着你
  靠在这街中等你
  遥远张望 随你悲喜
  视线人浪中找你
  行近 我又怕惊动你
  我又怕心难死
  立定决心以后分离
  一生里头 谁是我的心中最美
  往日的你
  ……
  老实说,这首歌蔚蓝弹唱也得一般。但此时此景,伴着蔚蓝的独白,伴着蔚蓝的真挚声音,伴着蔚蓝从流浪歌手处借来的吉它美妙的声音(我瞅见了那流浪歌手正拿着两张蓝版一百元人民币拍手)……
  这气氛多好!就是歌词不太好。不过没事,我会起哄啊!于是我大叫:“好不好!妙不妙!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这世上永远不缺凑趣的人,也就是俗称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只听见排档上稀稀啦啦参差不齐地响起了好几个声音,叫得最响的就是排档老板——一个喜眉笑眼的四川胖子,从口音上就听得出来,就他一人说的是:“要~~~嘚~~”。
  “来个欢快点的!”我明目张胆地提点蔚蓝,并不在意是不是破坏了他的氛围与否。
  毕竟是多年搭档,或者在闻晴面前蔚蓝反应就格外聪敏?他手指一扫,唱起了《我的亲爱》。
  这首节奏比较明快,排档周遭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随着节奏拍着手,包括炒菜颠锅的老板也跟着沙哟啦啦哦的节奏一下一下地颠着锅……
  他居然还会唱广东白话(粤语)?我不禁对他竖个大姆指——这家伙啥时候学会的这一手?我心里直嘀咕:这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滴泡妞啦?幸好幸好,今天一定要成功啊兄弟!给你一棵大树,还我一片森林,各得其所,多好!
  这时一曲唱完,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声音:“原谅他吧靓女!”
  “给他个机会吧……”这中间甚至还夹着几句白话。
  好吧我承认,我是始作俑者:我用手捂着嘴嗡声嗡气的说了第一句。但后面就真的不是我在说了。
  我看看闻晴,又看看蔚蓝,不做声。小芋头看看蔚蓝,又看看闻晴,吐吐舌头也不做声。
  闻晴一如先前般清冷,垂下了眼皮,看不到有什么表情,更没出发出一点声音。慢慢的我的心悬了起来,先前还有几分把握两人会和好,看到这样的情形,现在拿不准了——这个聪慧的女子,用这种方式暗示蔚蓝寻来,现在面对蔚蓝的歉意却是这样一个表现,她到底在想什么?


(八)

  终于,闻晴抬眼看向蔚蓝,脸色有些苍白,却更让人怜惜,就象清逸旷美的雪莲。她缓缓站起来,轻轻走到蔚蓝面前,看着他。
  我摒着呼吸,看着他们。
  小芋头也摒着呼吸,双手握拳在胸口,嘴里念叨着啥。
  排档老板和伙计、客人、流浪歌手、啤酒促销小姐……全都静了下来,望着他俩。
  闻晴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盯着蔚蓝,沉默了近一分钟,闻晴抬起右手,纤长的食指点上蔚蓝的胸口,轻轻但一字一句地说:“蔚蓝,虽然你长得帅,但不要做偶像派……”然后淡然转身。
  “怎么回事?”小芋头惊呆了:“念错台词了?!”
  “怎么会这样?”我也懵了。
  哄地一声,四周突然就嘈杂起来。
  蔚蓝一把拉住闻晴的右手,神情由镇定变得有些惶惑,喉咙上下咽动好几次,终于说道:“闻晴,别走……”
  闻晴慢慢扭过头,轻轻一笑,说:“好……”
  我看着,却觉得格外凄婉。
  蔚蓝踌躇着,还是放开手,说:“闻晴,不管你想怎么样,听我唱完这首歌,自己写的,一直想送给你。”
  说完,拨弄着吉它弦,轻轻唱起来,声音干净而宁静,没有伤感,也没有诉求,只有淡淡的喜悦和轻轻的幸福:
  你,
  在我身边,
  听我来唱这首歌
  这歌,
  是为你写的,
  献给我最爱的……
  我,弹着吉它
  音符流淌着欢乐
  ……
  那天,空气温柔
  阳光映着你和我
  ……
  歌词很简单,弦律听着也不错,算不上惊艳却很入耳。但蔚蓝温柔的看着闻晴,轻轻吟唱着,没有任何的演唱技巧,就这么唱着,却让人感觉这歌纯净得如同纳木错的湖水般,有一种宁静而幸福的感觉;干净得象少女的日记,单纯却充满梦想与希冀,充满小忧伤和小欢喜。
  弦声停止,最后一个音符也消逝不见。
  闻晴勉强一笑,眼角两颗泪珠悄然滑过光洁如玉的脸庞,重重坠在地上,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闻晴!”
  “晴姐!”
  几声惊呼之间,蔚蓝已揽过闻晴,顺手把吉它递给我,问:“闻晴,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唉……”闻晴幽幽长叹一声,伏在蔚蓝的胸口。蔚蓝手足无措,想抱又不敢但最终还是环着闻晴柔软腰肢,又一次傻傻地问:“闻晴,怎么了?”
  闻晴没有说话,突然重重一口咬着蔚蓝的肩膀上,狠狠地……
  蔚蓝吸了口冷气,却没有动,抱着腰肢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闻晴松开口,抬头,痴痴地看着蔚蓝,轻轻说:“蔚蓝,我被你害死了……”
蔚蓝刚要说话,闻晴摇摇头,用一根纤细而莹白的食指挡在他的嘴前,继续说道:“从没想过要离开你。只恼你对我的不信任与不理解。先前的不理睬和矜持,是出于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想让你把我再记牢些。你唱第一首歌,我就想对你说我依然爱着你,可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丢丑,会让我一直保持的坚强外表和美好形象荡然无存。同时我也不喜欢你象个偶像派歌星一样,被那么多人喜欢,所以想早点回去,然后再和你好好说话……”
  “都是我不好……”蔚蓝眼里全是怜惜与爱意。
  “到你唱第二首歌时,我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蔚蓝。这不是我想要的场景。我看得出你有一半在表演,就象在说我吃定你了,给你个台阶,快下来吧……”蔚蓝这下真的脸色都变了,刚要说什么,闻晴的手指变成了手掌,捂着他的嘴,说:“我不介意,真的。虽然我站得很高很高,但我自己知道,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才被你吃定。只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在你面前不介意自己低到尘埃里。”
  说到这里,闻晴幽幽一声长叹:“我从没有过咬过人,算是对你的小报复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坏蛋,我都说了好,你还是不放过我,弄了首自己写的歌出来哄我……”这时候,闻晴的声音越发糯软了起来:“我听得出这歌真是你写的。这情绪,也完全是你的。所以,我投降了……现在你满意了吧?我所有的软弱,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情绪,都被你狠狠地撕开摊在大家面前了……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小芋头和你的同学?”
  闻晴的糯软的话听着象是有些嗔恼的意味,眼睛里却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柔情,让人千回百转地荡气回肠着。
  “对不起……”
  “我愿意。这是我自己喜欢的……我的骄傲,我的矜持,都不重要了。我太累,只想好好靠着你。你能找到我,这就很好……很好……”
  “闻晴……”
  “别说话……”闻晴喃喃的说。她的声音不大,在四周鸦雀无声的情况下却偏偏听得很清楚。
  闻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痴痴地看着,眼里晶莹着,不说话。
“傻瓜!亲她!”小芋头抹抹眼角,一声尖叫!
哇靠,这家伙的反应居然比我还快,都学会抢戏了!
  “对!亲她!”观众们也纷纷建议,唯恐天下不乱。
  一会儿,大家就把建议汇聚成了口号:
  “亲!亲!亲!亲!亲!……”
  ……
  蔚蓝的眼泪早就流下来了,环着闻晴纤腰的双手往上一提,一手抚背一手扶着后脑,深深地吻了上去……
  我看着热吻中的两人,感觉很欣慰。这时旁边传来小芋头的遗憾:“好感动哦……可惜没有花,如果这个时候落花如雨,那就太浪漫了……”
我左右一看,突然眼前一亮,说:“别急,面包会有的,鲜花也会有的……”
拎着吉它递给街头歌手,说:“弹个浪漫调调!”百忙中还伸手一指男主角:“一会他给钱!”
  然后一个箭步冲到老板面前说:“这个我全要了!一会儿再一起算账!!”说罢拿起篮子跑到依然在热吻的蔚蓝与闻晴跟前,开始洒花……这时节,我感觉自己就象导演加司仪。
  小芋头吃了一惊,然后尖叫起来:“哇!我也要洒我也要我也要……”
  于是,翡翠般或白玉般的花儿纷纷扬扬落下。
  也许是三分钟?
  或者是五分钟?
  反正不到十分钟。想当年我还亲历(目睹)过热吻比赛十五分钟的记录呢,表示对这小场面不(羡)屑(慕)一(之)顾(极)。
  大家欣慰地看着重归于好的这对恋人,微笑着看着他们俩的嘴唇从粘上到分开。
  蔚蓝捧着闻晴的脸,用鼻子蹭去落在发梢、耳鬓翠绿细花儿,嗅了嗅突然惊叫:“这是啥?谁扔的?”
  小芋头喜滋滋地表功:“晴姐!姐夫哥!这是我们刚洒的花,以配合刚才的浪漫场景呢!”
  一个悲愤的声音冲天而起:“葱花也算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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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  在2017-6-11 08:10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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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0 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子曰 于 2017-6-11 12:20 编辑


(九)

  这便是我记忆中关于那一年的这一天,第二个刻在脑海中的场景了。是这样的出人意料,却又浪漫欢喜。
  在深圳停留的这两天中,不唯有蔚蓝与闻晴收获了爱情与信任,我和小芋头也若有所得,主要收获如下:1、锻炼了身体——共计被迫散步四次(实在受不了那对小公母肉麻与亲昵的动作);2、增强了抵抗力——每晚同各种靡靡之音做斗争,不光磨砺了听力与粗大了神经,按修道的说法,这算是历过了心魔劫,此后定会道心通明,修为大进;3、享受了国宝级待遇——收获熊猫眼四枚。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或许这就是快乐这词儿的来由?两天过去,我们得回湖南了。不是吗?有时候,幸福总是让人感觉很短暂。
  在经历了三十分钟令我这个旁观者都牙酸且肉紧的告别场面后,我们终于踏上了火车。
  那一年,火车卧铺票还是很神秘很难得的传说,所以我们依旧是硬座,轮流瞌睡,轮流扯淡。但可以看得出,随着列车远离深圳的一下下哐啷声,蔚蓝的精气神也一点点抽离了出去。我不由鄙视他:“NND,这几天消耗太大了吧?瞧你这没精打彩的吸毒者形象……”
  蔚蓝没吱声。良久,看着车窗外飞掠向后的模糊风景,轻轻地说:“兄弟,爱情是什么?”
  哇靠,还能不能好好谈心了?一出招就是这么深奥的千年问题!幸好没有问我是谁从哪里来……
  蔚蓝如愿以偿地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他轻叹一口气,说:“这些天你也许看出来了,和她在一起,我完全不一样。”
  我点点头,完全赞同:“那的确确实。这几天你都变得让我觉得有些陌生,成熟、稳重、大方、幽默、自信……这些表扬话你爱听吧?”
  “爱听!那我在家时,你觉得我什么样?”
  “幼稚、轻浮、小气、猥琐、阴险、下流……”
  我丢!蔚蓝恼羞成怒,骂了一句白话。停了一会,他接着说道:“唯有与她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完全的,才是完整的,才觉得充实、安定、充满活力充满力量,做啥都有劲哪怕吵架都格外有劲都觉得快乐。她也一样。我觉得,这就是真正的爱情。”
  这下轮到我默然了——猝不及防地又被蔚蓝秀了把先粗鄙后文艺的花式恩爱,让单身的我血条基本见底!不成,不能让这小子骚包下去,我眼珠一转,大刺刺地对蔚蓝说:“哇靠,你小子是资深恋爱专家,说得肯定没错,啥时候也让兄弟我成为一个完整的完全的人啊?啊?!你可得别忘了要给我介绍七个美女……我不认识的不重样的!!”
  “你放心!肯定没问题,我不是已经介绍你认识了一个吗?”蔚蓝张口就来,显得早就成算。
  “哦?哪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最近见过啥美女,晃点我?”于是我捏紧拳头:“砂钵大的拳头,你想来几钵?”
  “小芋头啊!”蔚蓝很笃定。
  “小芋头能算美女吗?”我怒。
  “葱花都能算花,小芋头为啥不能算美女?人家虽然走的卡通路线,你总不能否认她长得可爱吧?”
  我想昧着良心否认一下,最后还是郁闷的说:“好吧好吧,算你完成一个任务,还有六个!赶紧地给我介绍来我慢慢挑!”
  “斜对角坐的那俩美女怎么样?”
  “长得还行,怎么?不要说这俩美女你认识!”
  “我这就过去搭讪,然后把姓名年龄住址和电话号码都记下来给你……”
  “滚!”我一脚踹过去。
  ……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家乡。
  这次远行,总的来说我挺满意,主要是没啥损失,除了我们用来充门面的那个空手提包,居然在火车上半夜里被扒手扒走了——可惜了这道具。
  因此,我施施然的揣着几盒万宝路以及四个跟美女结识的机会(5+2-1-2=4)与蔚蓝道再见。
  “同志们辛苦了!”蔚蓝挥手说。
  “为人民币服务!”我摇摇手里燃着的烟头回道。
  ……
  在家狠睡了一天后,我继续开始了混吃等分配的无聊过程,或者呼朋唤友喝得云山雾罩,或者东游西逛到处遛达走马观花——没花就看人。没办法,另四个机会估计蔚蓝是准备用拖字决赖过了。
  一天,正无聊的跟一朋友打赌:是医院美女多还是学校美女多。争论半天未果,于是决定实地考察,先从医院开始,我们准备设定的路线从门诊到住院部一个个科室瞄过去。
  “哇靠,这里还有这~~么(此处语调请参考周星星同学)多美女啊……革命尚未成功,泡妞仍须努力!”
  “这个身材不错!长得也好看!”我那朋友显摆着这几年掌握的异性知识:“丰乳肥臀!”
  我鄙视地看着他:“不错啊,把莫言的书当黄书看了吧?还知道用成语了!都穿着白大褂,你会透视啊还身材好?”
  “那本不是黄书?切!
”朋友的眼中有七分鄙视三分藐视:“说你是菜鸟还嘴硬!你看这腰臀线,再看这腿的比例!再看看人家这胸!”
  “这胸怎么了?谁知道是不是衬了三层海绵?你看这个才是真胸!这胸……胸……兄弟!你好你好!怎么你也在医院上班啊?”美女之前,挤进来一个瘦长模样戴着眼镜长满青春痘的家伙,居然还穿着白褂子——分明就蔡原,浑号菜豆角,我与蔚蓝的中学同学。
  蔡原不满地盯着我,说:“人都不行了你还在这里看美女!”
  “什么人都不行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蔡原:“熟归熟啊,你敢咒我我就敢揍你,嘿嘿嘿嘿。”说着捏着拳头就作势要揍他。
  蔡原一愣,说:“你不是来看蔚蓝他娘老子的?”
  我更懵了:“他娘老子怎么了?”
  “你不知道?脑溢血住院了,就在我们院神外!”
  “脑溢血我听知道,神外是干啥?”
  “神经外科!就是脑外科!前天晚上送进来的,情况不是很好……估计没几天了!”
  “啊?!”
  ……


(十)



  那个朋友先走了,我与蔡原赶到蔚蓝母亲的病房。这是个双人间,但暂时没安排别的病人,即便是这样,十来个平米的房间也挤满了人。我从人缝里看过去,却奇迹般地发现蔚蓝他母亲也就是林阿姨半坐在床上,而他的父亲还有兄弟姐妹们围在床边,虽然仍显得很羸弱,但看上去倒有了几精神。
  我正要上前问好,蔡原拉了我一把,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医生同学凑近耳边悄悄说:“估计是回光返照,不行了……”
  迟疑地往四边看去,大家的表情很凝重,却都各有些不同:或阴郁、或忧伤、或悲哀……唯有几个小孩不敢出声,怯怯地站在各自的父母亲边上。
  蔚蓝的母亲笑着,一个一个地招呼。从老伴,到大儿子,二儿子,大女儿,小孙子,小孙女……
  最后,她的目光转向了蔚蓝:“满崽(家乡话小儿子的意思)……”
  蔚蓝应了一声,走过去半跪在病床边,好让他母亲的手能够着得自己的头发和脸颊。
  “满崽,妈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你爸……有人照顾,哥哥……姐姐……都结了婚……生了崽,只有你……”伯母断断续续地说着:“只有你……还是单身……”
  蔚蓝刚要说话,他母亲用眼神制止了,继续说道:“相信妈……相信妈不会害你,满崽。”一边说,一边抬头搜索床边的人。看到那个模样清秀的小护士时,林阿姨眼睛亮了,示意小护士走过去,而后,用枯瘦的两只手,捉住蔚蓝和小护士,把他们的手合在了一起。
   “我要走了。”这时候,林阿姨的精气神更好了,简直象没有病的时候,说话都连贯多了,带着些欣喜地说:“满崽,小雨,你们也见过几次面了,妈跟她仔细说过你的情况,她也不反对跟你相处。满崽,这是我做娘的最后一个心愿,蔚蓝、小雨,你们要在一起!”
  蔚蓝呆了,那个小护士——也就是小雨,也呆了。床边的人都呆了。我也呆了——这招可怎么破……唉……
  别人不知道前因后果,我可是一五一十全知道的,一边是养育之恩的母亲,一边是山盟海誓失而复得的爱人。换了我,该怎么办?是答应?还是拒绝?或是假意应下来,以后再想方设法?……我同情地望着蔚蓝,苦笑:多么熟悉的剧情啊,电视中常有,但这招没有哪次不奏效的,唉,蔚蓝啊,自求多福吧……
  一时间,房间鸦雀无声了。
  “我……”蔚蓝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护士偷偷瞥了蔚蓝一眼,嗫嗫地说:“阿姨……”
  伯母脸色一下子灰了下去,喘着气说:“我……最后的……愿望,想听你们叫声……妈,你们也……也不答应?”两颗浊泪,直直地坠下。
  周围的眼光一下子全射到蔚蓝身上来,带着压力带着刺。
  蔚蓝沉默了半晌,流着眼泪哽咽着说:“妈!我答应你!……”却不引人注意的悄悄偏了下头,用眼神示意小护士别答应。
  小护士只顾看着蔚蓝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阿姨……”声音愈发细得象蚊子一样了:“我……”
  这时候,蔚蓝的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看看蔚蓝,看看小护士,喉里嗬嗬着,最后,急切而又央求般地看着小护士。
  小护士咬着嘴唇,说:“阿姨……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蔚蓝的!”
  蔚蓝的母亲眼睛灼然一亮,如白炽灯泡烧毁前的最后一闪,接着手一松,合上眼睛,微笑着,安然去了……
  仿佛不能接受这结果,所有人都屏息着,讶异着,几秒钟过去,没有一点声音。而后,哀号突然爆发出来……
  ……
  不知道怎么离开的病房,我整个人好象变得有些发木——这个情节发展,是狗血言情流吗?……
  一阵风吹来,凉意竟然浸骨。我看看天,发现,那一年的秋天,来得有些早,也比往年更凉些。

鲜花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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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一年,我们家乡还是土葬,做几天几夜道场后,入土为安。
  关于丧事,我实在是不喜出现在这些个场合:喧闹且烦心的场面、各种噪音及香纸蜡烛的味道……冷眼望去,除逝者最亲近的亲人外,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这场景让人觉得有些黑色幽默。
  不过,不喜归不喜,蔚蓝的母亲过世,理当帮忙,哪怕只呆在殡仪馆,对蔚蓝也是个安慰。所以,林阿姨过世的第二晚上起,我就去陪蔚蓝守灵了。
来到殡仪馆门口,首先进入我眼睛的就是一张大大的治丧委员会名单和一张小小的讣告。治丧委员会名单很详细,按职位按资历按职称等各方面因素,从主任到副主任到办公室主任到成员到分工……看得出委员会的工作很具体很扎实很正规化。倒是旁边小小的讣告差点让我忽视过去。不过,当我终于投向这张小纸时,发现在蔚蓝的名字旁边,赫然写着:三儿媳  林小雨(江南县人民医院)。
我愣了下,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沉吟着走近灵堂,叩了几个头,爬起来搀扶起蔚蓝及他的兄弟姐妹,便拉着蔚蓝到灵堂外说话。
  走完节哀顺变之类的程序后,我单刀直入:“蔚蓝,那讣告上的三儿媳林小雨,是不是你妈临终前塞给你的小护士?”
  “嗯。”蔚蓝神思恍惚的嗯了声,说:“不光上了讣告,人都来了,你看,在那边忙着呢!”
  “兄弟,这可算是变相的生米煮成了熟饭哈!”
  “我知道!”蔚蓝烦躁起来:“有什么办法?!我看到这讣告时也找都管说了这事,但都管说这是我爸的交待。我要爸去跟都管说声,把这个情况改回来,结果我爸一句话就把我顶死!”
  “你爸怎么说?是不是说你妈刚过世,就想毁诺?”
  “不是。也差不多,我爸说:你妈刚走,你就打算让她不高兴?走得不安生?这几句话下来,我嘴都没法回……”蔚蓝闷闷地低着头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开霸王车。”我大手一挥,一副蒋委员长给部下发空心丸子做奖励的形状:“面包会有的,面子也会有的!再说了,小雨这姑娘不错。”
  听到我最后的转折,蔚蓝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我:“你不相信我对闻晴的心意?”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就是鼓励鼓励你……”我瞅着他的眼睛笑:“好吧,是有那么点。怎么一下子变聪明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想好了!”蔚蓝一脸的坚决,跟入党宣誓般,说:“追悼会后,培完三朝土,我就找小雨说清楚!”
  “你妈会同意?当心她托梦找你,哈哈!”
  “将我妈送上山后,她就看不到了。”蔚蓝显得有些心虚,但仍然坚定的说:“我总不能负了闻晴!”
  我笑:“兄弟,不管你怎么处理,我都支持你。该捅刀的时候,我绝对不拍砖!”
  “我日!”
  “话说回来,你妈这招可真厉害。直接把小雨跟你牵手了。”
  “我妈一直在撮合我跟小雨,强迫见面都有几回了都。最恼火的是,我妈把我的什么糗事都跟小雨说了,包括五岁尿床七岁还要喂饭等等等等……”
  “你彻底完了!就算你找着漂亮小护士小雨同志,你也一样夫纲不振威信全无罗!”我在一边幸灾乐祸。不过,赶紧地收回了嘻皮笑脸——在灵堂边呢。
  顿了顿,我转了个话题:“你准备怎么跟她说?”
  蔚蓝得意地笑:“我有办法,还能让她主动的提出分手!”
  “哦?这么拽?啥办法?”我好奇心又上来了。
  “很简单,我把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全叫上,也叫上林小雨,让她们姐妹几个见个面……剩下的,不用我解释了吧嘿嘿嘿嘿”蔚蓝摆出一付“你懂的”模样。
  “哇靠!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还以为你要扮流氓占尽林小雨的便宜,让她觉得你就是条色狼然后提出分手呢。”
  蔚蓝若有所思,摸着下巴说:“这招不错,可以考虑!”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你不需要扮演流氓和色狼,你根本就是!”我很严肃地鄙视他。
……
我们就这么讨论着闻晴和小雨,直到灵堂前只剩下守灵的亲友为止。
老实说,我心里感觉这样好象有点对不起漂亮小护士小雨。但,人总有远近亲疏么,我这么安慰自己。
  一夜无事。因为我一直在灵堂前斗地主。
不知怎的,看着林小雨忙来忙去的身影,和怯生生的表情,对蔚蓝即将要对小雨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有些不忍起来。没来得及展开思绪,心思便被一手牌吸引住了:“哇靠,这么好的牌!叫地主!!!”眼前却很突兀地浮现出一个画面:蔚蓝化成了戴瓜皮帽的地主,闻晴和小雨在斗地主,画外音:叫地主!管上!大你!……

(十二)

  一晃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快到国庆节了。
  那一年,国庆还没有长假,所以我也就无须为去哪儿看人海或是呆家里看风景的选择烦恼。所以就算快到国庆了,我仍然悠哉游哉地从事文学研究工作——看租来的武侠小说,并偶尔对电影产业进行适当关注——看租来的录相带。
  正研究卧龙生的武侠书里为啥缺了几页,家里的电话机响了。闲闲走去接了电话,却是蔚蓝的:“兄弟,晚上到我这来玩!单位宿舍楼啊!不是我家!”
  我奇怪:“去你那破宿舍有啥好玩的?”
  “为热烈庆祝新中国诞生XX周年,组织委派我们俩筹备全国联欢晚会,我等热血青年理当为国效力为国争光为国……”
  “打住!有事说事没事闪人!你家外有家花外有花闲着没事来消遣我?还欠我四个美女没介绍!”
  “这不正要介绍给你认识,下午来我宿舍玩,我请你吃晚饭,保证介绍几个美女你认识,个个五官端正品性上等身材一流质量三包……”
  将信将疑地来到蔚蓝的宿舍,发现里面居然搞得颇有点小浪漫:粉色的墙纸,整洁的房间,桌上也一尘不染的,居然还放着一小花瓶,瓶子里居然还插着几株不知名的有点蔫的花儿……小房间中间,摆着个小桌子,上面堆着些凉盘热菜,上边摆着三个碗三双筷子。
  我瞅着瞅着,一抬头,发现蔚蓝一脸贱笑地看着我,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大惊道:“哇靠!你不会是想把小护士介绍给我吧?啊?!”
  ……
  冷场中……
  半晌,蔚蓝也愕然望着我,突然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我真的是头猪!怎么没想到这招呢?”
  “切!我看你是跟本没想往外送。”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蔚蓝眉花眼笑的看着我,说:“这建议不错,兄弟,考虑下?”
  哇靠!来真的?!我二话不说,立马转身要走,蔚蓝急忙拖着我说:“开玩笑开玩笑!”
  我停下来,盯着蔚蓝的眼睛说:“到底什么事!说清楚先!不然我认得你,脚可不认得你,脚要直接闪人我也拦不住滴!”
  “行行行,我直说吧。这事你也得负一半责任!”
  一听到他这破事要我负责,惊得我连普通话都特别普通起来:“什么漏(路)径?我雅(也)要负责?你不会是安安吧?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要我负责?”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出的馊主意啊,要我扮流氓去调戏她,一见面就亲亲摸摸,让她害怕让她觉得我坏然后主动离开我……”蔚蓝一脸不甘。
  “哈!你还真做了?怎么样怎么样?”我很高兴我的主意被采纳,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这背后蕴含的桃色信息。
  “什么怎么样!没效果!”
  “没亲着?那是你的本事问题,关我啥责任!”我不屑地说。
  “要没亲着就好了!”蔚蓝犹豫了半天,说:“问题是我亲她时,她嗯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那是你表现得不够色,再狠点!”我唯恐天下不乱。
  “我……”蔚蓝吭吭吃吃了半天。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八卦之火在我心底熊熊燃烧着。
  “除了最后一步,我啥都做了!”被我逼急了的蔚蓝叫道:“她还是没反抗!!”
  “手感如何?”
  “蛮好……哇靠!”蔚蓝反应过来,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侵权了啊……”我很友好地指出来:“哇靠那是我的台词。”
  蔚蓝急眼了:“我们在讨论很严肃的关于未来的我的婚姻大事好不好?”
  “失误失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挤眉弄眼地看着蔚蓝说道:“后来呢?”
  “后来就这样了!”蔚蓝指指浪漫小房间,说:“LOOK!现在这房间完全被她改造过了!”
  我一时也无语起来,半晌,说:“兄弟,要不你就从了吧?”
  “什么意思!闻晴怎么办?”
  “那你的意思是?”
  “这就是我今天叫你来的原因了,兄弟,你一定要帮我撑着场子!”
  “我暂时还没有改行走黑道的打算哈!”
  “不是!”蔚蓝左右看了看,虽然没别人,仍然附耳说:“&¥##(@&……#%¥)@*#&¥%¥”
  “不会吧?”
  “&*……%&¥()%¥¥)*……¥#@@¥%#”
  “啊?你确定?”
  “……%……&¥*@%*@O(#&*!!”
  “这样不太好吧……”我仍然犹豫。
“*()———)*()%……—¥#·#·”
(以上非乱码,实乃蔚蓝某些不可言表不可外泄的谋算与计划。)
  “……好吧!”我迟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同时郑重申明:“我只负责维持秩序并尽量避免造成流血事件啊!”
  “有秩序就行!”蔚蓝不愧是天生的乐天派,笑呵呵地拍着我的肩,很有领导范儿的说:“老曲,好好干!”
  我一瞪眼:“当心我把你弄成个四肢动物!”
  正玩笑着,门外咚咚咚几声响,却见小雨言笑晏晏地站在门口,灿烂而又带着些羞怯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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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0 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子曰 于 2017-6-11 17:40 编辑

(十三)

  三人静静坐在小桌前,一时无语。我看看蔚蓝,他假装开酒,当然,最后还是真的开了一瓶漓江啤酒,然后磨蹭着开第二瓶。我再看看林小雨,小雨低着头在摆弄筷子,一会搁上一会放下。
  “喝酒喝酒!”我懒得再琢磨,一人倒了一杯。
  “兄弟,少倒点!”蔚蓝虽然不喝酒,但今天他请客,知道走不脱:“今天主要是为了欢迎你退伍回来!”
  “今年就退伍了?还没到时候吧?”小雨一边疑惑不解一边用手挡着杯子:“哎呀我真的不能喝酒……”说着祈求般地望着蔚蓝,想让他帮着说句话。
  “我都退伍快一年了!你看他小气吧!上次假装大方请我吃饭,最后还是我结的账!”我尽情地糗着蔚蓝,丝毫不担心他的反击,谁叫他今天有求于我呢嘿嘿嘿嘿。
  “他的债,你得帮着还,喝三杯酒算了!”我再接再励顺手把小雨的杯子倒满:“慢慢喝,一瓶的指标!喝完就算!”
  三人闲着话,抿着酒,气氛逐渐融洽。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蔚蓝和我装没听到。小雨迟疑了下,就上前把门打开,却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形容俏丽肤色略黑的姑娘,手里提着个坤包,嘴里叫着:“蔚蔚蔚蔚,我回来了!”
  开门发现小雨时,那女子一愣,皱眉问:“你谁啊?!”
  “我……”小雨让开身子,手足无措地站着:“我是……”
  那女子狐疑地看了小雨一眼,先不管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柔弱小女孩,自己拿个凳子坐在了蔚蓝对面,嗲声说:“蔚蔚……,我还没吃饭呢!”
  蔚蓝好象有些尴尬,说:“小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燕芳,我的朋友,在省城长沙做事。”又对燕青说:“这是林小雨,在县人民医院上班。”
  燕芳看到这样,也不说吃饭的事了,指着小雨盯着蔚蓝说:“蔚蔚,她是你什么人?”
  我一边瞅着有趣,虽然事情的发展正朝着既定目标前进,但我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不问小雨是我什么人?”
  燕芳头也不回的说:“大哥,从我进门这一分来钟,他们的眼神都对了七八次!你当我瞎的啊!”
  我不由心底感慨:这女人厉害啊……
  林小雨脸色刷一下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你好!燕芳,我是蔚蓝的女朋友……”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你是他女朋友?那我算啥?我先不找你扯!”燕芳鼻子里哼一声,腾地站起来指着蔚蓝的鼻子说:“蔚蓝!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坐下,坐下慢慢说。”蔚蓝表现出一脸的无奈,暗地里冲我使了下眼色。
  我站起来将这叫燕芳的女子按在板凳上坐下,同时借机挪到两女中间,以防备可能出现的那啥流血冲突。
  “说来话长……”蔚蓝清清嗓子,正要拿出讲故事的架式,门口又进来一姑娘,二十来岁,笑眉笑眼的,挺温柔。看到这场合这姑娘也一愣,说:“阿蔚,你这真热闹!招待朋友呐?要不要我帮忙?”
  燕芳跟小雨也都愣住了,齐齐看了这姑娘一眼,又齐齐看了蔚蓝一眼,再齐齐看着这姑娘。
  至于我,当时我都把自己给无视了,更别提她们,爱看谁看谁只要不是看我就成,那眼神太糁人了……
  不过,蔚蓝这兄弟还算不错没把我忘记,或者说太坏想把我拉入战圈减轻敌军火力,他凑过来贴着我耳朵说:“燕芳是老大。这个就是买皮带的那个。”看我还是有点模糊,又提醒一句:“我转送给你的皮带,老二!”
  “哦……”这下子我明白了,转身很阳光地对着这位可爱型美女打招呼:“二嫂好!谢谢你的皮带!”
  可爱美女喜笑颜开,说:“你好你好!”又看着横眉怒目的燕芳和咬唇低头的林小雨说:“阿蔚,这都是你的朋友吧?都不认识呢……”一边说着,一边把随身的小坤包搁到蔚蓝床上,挽起袖子就要帮忙。
  “这又是谁?!”燕芳咬牙切齿地说:“蔚蓝!”
  小雨也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蔚蓝,不说话。
  看来这剂药下得太猛了,感觉这紧张气氛,我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皮,当啥也没看见,更装没看见狠命对我使眼色的蔚蓝。
  无奈之下,蔚蓝只好又咳了几下喉咙清了几下嗓子说:“这个话,太长了。长到不知道怎么说起……”
  “废话少说!”燕芳恶狠狠地说道:“这几个女的到底是你什么人?!”
  后来的女孩也迟疑地问道:“阿蔚,怎么了?”
  蔚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左瞅右瞅着,欲言又止,反正不吭声。
  气氛一时很尴尬起来。
  这时候,门又响了:“may i come in?”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边又接上了:“yes come in!”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可爱女孩一下子蹦了进来:“哇,这么多人,蔚哥,开PARTY啊?”
  我无声地问了蔚蓝一眼,蔚蓝端起酒杯,貌似无意地伸出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我明白了,这是小三。
  燕芳看到这幕,士气三鼓而竭,已经没了发飚的狠劲,只哆嗦着指着说英语的小女孩问:“这这这这个又是谁?”
  这时候,四个女孩八个眼睛一齐望着蔚蓝。
  我也望着蔚蓝,再次用眼神问:“还有没有?”
  蔚蓝用手指捏了个OK状暗示我:“全到齐了……”
  我当时计算了下,心底大约是百分之八十的惊讶(这小子,太厉害了吧?真的还是假的?),百分之十五的愤怒(居然一个人占了这么多指标,还各有特色!),另加百分之五的幸灾乐祸(叫你小子左拥右抱,靠!)
  蔚蓝这会儿倒神情自若了,搬了几个凳子放好,说:“大家坐,我来介绍。”
  指着燕芳说:“这是我长沙的女朋友,燕芳,自已做点生意。”
  然后指着温柔女孩说:“这位是唐敏,我在上班那个镇上的女朋友,镇中学的老师。”
  接着指着说英语蹦进来的可爱小女孩说:“这是我去年认识的小女朋友安琪儿,还在上大学。”
  最后指着已经完全目瞪口呆的林小雨说:“这是我妈给我介绍的女朋友林小雨。”
  牛比啊!算上闻晴,老师、护士、学生、白领、老板……几大诱惑职业就差空姐和女警了!我不由得十分感慨百分佩服千分崇拜万分伤感。
  但更牛比的话紧接着雷了过来:“你们姐几个见了面,正好一起商量下,是走是留,商量好告诉我结果。我先回避回避……不准吵架打架啊!谁打谁走人!!”
  我的仰慕之情已经如同黄河一发不可收拾了:见过厚颜无耻的,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这四个女子,居然都不做声,安静坐好,相互审视着……我仿佛看到了四溅的火花、飞掠的刀光剑影……如果一定要为这画面配上一首背景音乐,我希望是:《华山论剑》。
  我一定是香港电影电视看多了。我当时看着神态自如地拿着包打开门准备开溜的蔚蓝心里这么想。
  正纠结是一起出去还是留在这里预防血案发生,只听啪地一声,一抬头,发现却是蔚蓝的包掉在了地上……


(十四)


  听到啪的一声,我一抬头,发现是蔚蓝的包掉在了地上,却不见他弯腰去拣,只从侧后方发现他的嘴张着,嗬嗬着说不出话来,手半抬着不知道是要伸手还是缩手。
  我上前两步,顺着他惊讶之极的眼神望过去,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位穿嫩白长衫的女子,手里拖着个黑色的旅行箱。虽有些风尘仆仆,却仍然长发飘飘,清丽无畴。
  “闻闻闻闻—闻——晴?”我轰地一下感觉头大了两圈,终于知道蔚蓝为啥干张着嘴说不了话,确实太意外了!人算不如天算啊……蔚蓝为了让林小雨知难而退,不惜自曝其丑,将所有的情人女友汇聚一堂,没想到却被他最在意的人碰个正着。
  “怎么办?怎么办?”我脑筋在急速地转,甚至还有多余的脑筋在想蔚蓝一定也在疯狂的转。这时候,全部的声音都消失了,我看着林小雨、燕芳、唐敏和那个不知名的可爱小女孩,一个个象慢动作般将目光投向闻晴,而后凝结胶着成一个点。
  “看来这里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不着烟火气的清脆声音从闻晴嘴里流淌出来:“而且这些事情,好象跟门口这位帅哥有点联系?”
  众女无言点头。
  “那好,你们继续。”闻晴挺干脆利索,转身拖着行李箱就走。
  “闻晴!……小晴!!……晴晴!!!……”这次轮到蔚蓝的脸唰一下白了,忙不迭窜到闻晴身边,死死地抓住闻晴拖行李箱的手。
  闻晴扫了一眼蔚蓝的手,蔚蓝的双手象被马蜂蜇了般缩了回去却又赶紧伸出来抱着行李箱,嚎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给你一晚时间处理好,然后明天来找我。县城不大,宾馆不多,你应该能找得到。”闻晴淡淡地、轻轻地却又坚决地说:“现在,手放开。”
  蔚蓝失魂落魄的松开手,看着闻晴渐渐走远。
  我走上前,不知道说什么,拍拍蔚蓝的肩,感觉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于是又拍了拍他的肩,搭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闻琴这娘们……哦不,这美女真的厉害!这处理方法……简直太令人意外,却也是最好的方法,没有之一。
  四个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都走了出来,站在我们后面,看着拖着行李箱的曼妙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直到再听不见行李箱轰隆隆拖地的声音。
  也许很久,也许就一会儿,蔚蓝的身体恢复了平静,神态出奇地也平静下来,还显得有一丝——坚毅?对,就是坚毅。他挣开我的手,转过身来,对着四位女孩说:“大家都过来坐。我会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也应该有个结果了。”
  蔚蓝走进屋里,来到桌前,对着门口坐着。燕芳狠狠地盯着蔚蓝,坐在他的对面。温柔大方的唐敏,拉过仍然没回过神来的林小雨,坐在蔚蓝右手边。我示意可爱小姑娘去坐到蔚蓝左手边,本想坐门口看戏,一想到蔚蓝的请求,叹了口气,也在他左手边坐下。
  才坐下,听到蔚蓝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安琪儿,你就不要牵扯进来了。”
  “WHY?蔚哥!我也是喜欢你的啊!”叫安琪儿的女孩儿很不满地撅着嘴说。
  “你的喜欢,是小孩儿的新鲜感。况且,哥有爱的人了。回去!不然我打电话告诉你妈!”蔚蓝毫不心软。
  安琪儿眼泪吧嗒着就掉了下来。蔚蓝绝决地望着她。
  ……终于,安琪儿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欺负我!……”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啊?!”燕芳啪地拍了下桌子,指着蔚蓝鼻子凶巴巴地吼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第二句却有点破音了,不知觉就带了点凄厉的味道。
  “你曾对我说过,只要性、不要爱,对吧?燕芳。”蔚蓝依然冷静地对着燕芳说。那神情,我觉得不能算是冷静,应该说是冷酷了吧?
  “你他妈就是个混蛋!”燕芳气得直哆嗦,抄起桌上的啤酒杯,抬手向蔚蓝泼去。满满一杯啤酒正正泼到了蔚蓝脸上,酒水沿着头发、脸、衣服,慢慢流下。
  蔚蓝默然。
  沉默了一会,他轻轻将自己面前的杯子移到燕芳面前,说:“如果你觉得不满意,这里还有一杯。”
  燕芳怒极,抓起啤酒杯,连杯带酒砸在蔚蓝脸上。这玻璃杯子挺结实,结实的东西和不结实的东西一碰,所以不结实的东西就破了,比如蔚蓝的额头。所以,一抹血线和着酒流了下来。我很抱歉地看着蔚蓝,第一次没挡着可以说是事发突然,第二次则完全是我看呆了的缘故。
  我挡住疯狂的燕芳,正要劝说。
  蔚蓝用袖子擦去酒水和血丝,盯着燕芳,说话了:“兄弟,让我来处理。是我对不住她。”说完,弯下腰,找着那个结实的玻璃杯,拣起来。又打开一瓶啤酒,继续倒满然后将杯子放到燕芳面前,说:“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你觉得这样好受些,请继续。直到我不能为你倒酒为止。”
  燕芳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大家都愣住了。
  燕芳死死地盯着蔚蓝,端起杯子,慢慢地,喝光。一甩手,叭一声将杯子在地上摔个粉碎,撑着桌子,对着蔚蓝象受伤的母狼般低声咆哮道:“我也爱你,知道吗?王八蛋!”说完,一抬手,啪地一耳光甩在蔚蓝脸上,而后拿起包,转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蔚蓝将目光转向唐敏。幽幽地眼神,看着。唐敏的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淌。蔚蓝还没说话,唐敏就开口了:“到了这地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爱的人,不是我。我走。”
  唐敏轻轻站起身,走到床前,拿起小包,背着大家抹干净泪水,转身平静地着问:“走之前,我想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输给了谁。”
  “你没有输给谁,阿敏。只是,我认识她在前。你很好,很好,真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蔚蓝眼里掠过一丝柔情,但很快不见。
  唐敏黯然一笑,轻轻开门,盈盈走出视线。
  小房间里,只剩下了林小雨,以及我与蔚蓝。
  蔚蓝与我看着林小雨,发现她仍然呆呆地,象是没回过神来,双手抱在小腹前,好象很冷的样子,又好象肚子疼,身体哆嗦着,颤起老高。
  “小雨……”蔚蓝轻轻的叫了一声,很温柔。
  “嗯。”小雨牙齿咯咯地撞击着,应了一声。
  “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小雨。”蔚蓝轻轻说道。
  我不由暗地里叹了口气,提起精神听蔚蓝说那些往事。听他对小雨说在去舞厅的路上怎么给闻晴解围,听他对小雨说闻晴怎么找到他宣布他是她的男朋友,听他对小雨说他与闻晴之间的快乐日子,听他对小雨说上班后的转折……一直说到蔚蓝的妈妈,也就是林阿姨,怎么把小雨介绍给他,怎么把这些事情,搅成了一团麻……
  故事讲完,三人俱无言。
  好久好久,小雨停止了哆嗦,抬起头,含着眼泪,说:“你对我说这些,想让我怎么做?”
  蔚蓝垂下头,哽咽着说:“因为各种原因,累你成了我家名义上的媳妇,这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为你洗清名声,并尽全力给你补偿,同时,希望你能成全我与闻晴!”
  “成全你?呵呵……”林小雨轻轻地笑了起来,却没有再说什么。只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东西都没拿,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凄然一笑,说:“我答应你,蔚蓝。”
  这个凄婉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年的国庆前夕,九月二十九号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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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随后的几天,包括国庆节,我都没见着蔚蓝。估计应该一切顺利。要是不顺利的话,怎么也得到我这遛一圈吧?我心里估摸着,但还是不太肯定。所以,当我在国庆后,三号还是四号的大清早接到他电话时,吓了一跳,对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发生啥事了?”
  “老三!就不能帮我想点好事?”可以听得出蔚蓝心情不错:“今天闻晴要走,帮我搞台车送她到火车站!”
  “哇靠!我才退伍,有个鸟关系借车啊!”
  “你不是会开车有驾照吗?敢情你那是合法压人证?”
  “会开有证不等于有车也不等于就能借到车哈!”我实在服了蔚蓝的超级逻辑。
  “那我去借车,你帮我开?”
  “这个没问题!”我叹了口气,应了下来——今天的懒觉又报销了。不过,知道没什么事,我心里又是一阵轻松。难得和谐。
  那一年,北京吉普2020,算是不错的车了——最少在我们那地方算不错。我到车主手里拿到这个车,试了下然后就开到县招待所,点了颗烟,在楼下等着蔚蓝他们下楼。
  没多久,看到他俩挤挤挨挨粘粘糊糊地下来了——没用错词,看蔚蓝那样子恨不得手长在闻晴腰上了都,那粘乎劲儿让俺看得心头火直冒。
  看见车中的我,闻晴脸上略一红,却也不羞怯,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说:“辛苦曲哥了!”
  “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包包烟没有,连根根烟也冒得?”我斜了蔚蓝一眼,下车帮着把行李放好,然后让他们俩坐后面腻着,我在前面开车。
  一路情形我不想提,一提就牙酸,不时从后视镜中看到的甜蜜场景让我痛苦不堪——我可是还没有女朋友纯情金刚葫芦娃,哪受得了这诱惑。到火车站那分离执手相看泪眼的场面,那就更不能提——在车上,我已经觉得后牙槽都要酸倒了,可跟车站送别的场面一比,那就是小山包碰见了珠穆朗玛,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过,考虑到未来交友泡妞恋爱的实际需要,我不得不捏着鼻子近距离现场观摩学习了一小时。所以,在没有摄像机的情况下,我仍然仔细学习并认真归纳统计了一下,发现所有的废话共有如下三方面:
  一、蔚蓝的叮咛。具体有路上小心、不要乱吃东西、票要藏好、车上别睡太沉等诸如此类;
  二、闻晴的叮嘱。具体如不准再花心、要多吃点、多写信等等;
  三、就是我竖起耳朵也听不见的悄悄话了。
  很可惜我没听到,这导致了我的把妹水平一直停留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话说回来,当穿着白色休闲装、脚踏白皮鞋的蔚蓝,牵着同样一身纯白的闻晴走进火车站时,路上的人们都自然地分开,让路给这对一眼看上去就只能用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八个字来形容的小情侣,并一直目送着到月台。
  而我,也同样的跟在后面,看着这双登对的背影携手前行的模样,才发觉自己的牙槽发酸,其实只是一种嫉妒。对这种完美组合的嫉妒。想当初去深圳时,我拎着包象领导,蔚蓝象个秘书。现在他俩郎才女貌,我跟在后面象司机兼保镖……
  终于,闻晴走了,蔚蓝和我回到了车上。
  我瞅着眼角有些红湿的蔚蓝,不禁笑道:“怎么,被嫂子打哭了?要不要我帮忙给你介绍个美女缓冲一下啊?”
  蔚蓝不说话,只瞪了我一眼,自己掏出烟来就抽。很快烟雾就把他的脸蒙住了,从烟雾的间隙中,仿佛又看到他在借着烟薰了眼睛擦眼泪。
  我假装没看到,心里纳闷:花花公子怎么变成纯情少男了?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兄弟,你可得教我两招:那天这么大的场面,从二龙戏珠到三星拱月到四季发财最后闻晴出来一言定鼎……哇靠!你居然都能化险为夷,说说是怎么做的?不要藏私啊!!”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蔚蓝,迅速抹了下眼睛,笑着说:“也不看看洒家是什么水平!但凡女人遇到我,那就是手到擒来!只有我不想泡,没有我泡不到!”
  “要是吹牛能上税,咱们国家财政收入今年应该能超过美国了……”
  “切!前几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还不是一样要她们来就来,让她们走就走!”
  “少来,闻晴一到,瞧你那鸟样,话都讲不利索了!”我用话撩蔚蓝。
  “扯蛋!我当时是太激动鸟!”不愧是鸭子嘴,死了还要硬。
  雷锋同志教导我们说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我想这个做法很好,必须要坚决执行——于是我毫不留情地奚落着蔚蓝:“当初想拉着某位美女的手,被某位美女一眼扫去就换成抱着行李箱高一声低一声叫唤听我解释听我解释的人是谁啊?”
  ……
  正说得热闹,蔚蓝的BP机响了,他不慌不忙地一边解下BB机,一边恬不知耻地对我还击:“象我这种水平的优秀男人,能说会道能弹会唱相貌英俊家境中上,对待女人已经到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境界,不然闻晴凭啥原谅我……”
  突然,蔚蓝的声音嘎然而止,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瞪着BB机上的字,一副被鬼吓了的样子。
  我一把抢过BB机,一边看一边说:“啥事嘛!这么惊讶!”突然我也一脚把刹车踩到了底,车一下子抱死,我整个人差点扑到方向盘上。那汉显BB机上面分明写着几个字:“小雨自杀,速回!蔡原。”
  我默默把BB机还给蔚蓝,重新发动车子,将车子开得飞快。进入县界后,路况差了不少,偏还下起雨来。我不得不减速,心想:这路,越发不好走了……


(十六)

  车开进医院,还没等停稳,蔚蓝就打开车门往下跳。我一把没拉住,喝住他:“慌什么!都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在哪个科室!先问问蔡原!”
  蔚蓝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我,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痛苦,或者还有些沮丧或绝望?我不太擅长揣摩人心情绪,所以我也没有顾忌他的情绪,直统统的说:“现在不知道人是死是活,先找菜豆角问问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有个打算有个方案,别搞得措手不及……”
  他更茫然了,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背后。
  好容易找到蔡原,我转头看了看蔚蓝,示意他开口,却见他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两点无神地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一点也没注意到我的眼色。我只好开口问:“老同学,林小雨现在怎么样?”
  听我开口,蔚蓝也恢复了点生气,转过头来看着蔡原,不说话。
  蔡原狠狠地盯了蔚蓝一眼,说:“还活着!”对着蔚蓝骂道:“你小子把人家吃干抹净不认账,也太禽兽了吧?!”
  我跟蔚蓝同时呼了一口大气,一身就觉得有些软了,也不管干净与否,就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半晌,我问:“小雨现在怎么样了?住在哪?”
  “奇怪了,曲哲!小雨又不是你老婆,你问来问去干什么?该问的人不问,不该问的乱问!”说着,蔡原掉过头喝道:“蔚蓝!你还有点良心没?!!”
  蔚蓝无可奈何苦笑一声,疲惫地看看我。没办法,我只好帮他解释一二:“老同学,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顿了顿,我又问:“小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住在哪儿?”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还要我想象?”蔡原不听我的解释,仍然冲着蔚蓝嚷:“不是你蔚蓝当了陈世美,小雨会喝了三瓶啤酒一瓶白酒再灌了几十粒安眠药?!要不是她的同事刚好回房间拿东西 ……算哒,我也懒得管你这些稀罕事儿。她没在急诊室了,现在送到住院部内科大楼,那边三楼,自己找去!”说完,蔡原气冲冲地走了。
  我跟蔚蓝面面相觑,没法子,两人挪到了住院部内科重症监护室。靠,吃错药了吧,我暗想。就算是同事,也没必要这么针对吧?莫非是菜豆角也喜欢林小雨?……我这脑洞顿时大开,径直往苦情剧路线上走。
  重症监护室只有两个小护士陪着小雨,再没有其他人。看到我们进来,一个小护士狠狠地剜了我们、特别是蔚蓝两眼,另一个护士稍大些,冷冷地瞅了几眼,伸手指着凳子,说:“自己坐。”
  我没空搭理她们,造成这一切的也不是我,自然也不会上杆子忍受这态度,所以我退后一步,将蔚蓝亮了出来。自己呆一边看着小雨和蔚蓝。
  小雨估计醒了,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眼角有眼泪一直在流。
  蔚蓝轻轻走过去,在床头坐下,看着嘴唇没一点血色只不停流泪的小雨,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雨不出声。
  蔚蓝一下子大吼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雨还是不出声,只由着泪水从眼角两侧潸然滑下。
  稍小点的小护士跳了起来:“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吼她?!!”
  蔚蓝不理她,问稍大点的护士:“有没有通知小雨家里人?”
  稍大点的护士略迟疑了下,说:“昨天都没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今天抢救醒来,小雨只央求我们不要告诉她家里,其他一句话没说……”
  “不用告诉她家里了。”定了定神,蔚蓝说道:“我来照顾她吧。需要做些什么,麻烦你们告诉我。”
  两个小护士对望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把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了蔚蓝,却没有离开。
  我叹了口气,说:“都下午了,大家估计都没吃饭吧?我去弄点吃的来。”也不理他们的反应,自个就掩上门出去找吃的了,走前还特地在门外站了几分钟,仍然没啥动静。
  胡乱买了一些吃的,包括三个快餐两盒饼干一袋水果,进去前悄悄地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又站了好几分钟,发现还是没动静,于是进去,发现跟我离开前没什么区别——包括各自的姿势与神态和面部表情。差点让我以为时间停顿了。
  搁下东西,呆了一会,就准备闪人了,却听见蔚蓝又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小雨?我们不能好好说吗?”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又叹了口气,望望这些个痴男怨女,也没招呼他们,走了。
  第二天中午,我又来到了内科,发现情况依然如故。只是,小雨和蔚蓝的脸色,更加地不好了。
  我小声问道:“小雨吃东西没?说话没?”
  蔚蓝摇摇头,茫然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我走过去,吐了口气,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不知站了多久,我正准备走人,突然间蔚蓝转过身,冲到小雨床边,扶着小雨的两肩,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吃又不吃喝又不喝话也不说!你到底想让我怎样?只是想让你成全我,你为什么要这样?!!!”
  一时间,大家都惊呆了,没反应过来。两小护士正要发飚,却见小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泪却象檐角的秋雨,一线线往下泻着,凄清而冰冷。她嘴唇哆嗦着,半天,用微弱却又清晰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还能怎样?你要我成全你,我也答应了,不再夹在你们中间,我还能怎样?”
  “这就是你成全我的方法?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是把所有的结全扣死?!”蔚蓝就象疯子一般猛摇着小雨的肩吼道。
  “我还能怎样?”小雨凄然地望着蔚蓝,说:“你亲也亲了吻也吻了,连我的名字都上了你家的讣告,这小小的县城,包括你我家里,都以为我是你的人了!我还能怎样?!就算我不喜欢你,我还有什么脸面去嫁人?!更何况,我真的喜欢你……”
  听到这些,蔚蓝颓然松开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地抬头望着小雨,一只手颤抖着抬起又啪地一声颓然落下,嘴唇哆嗦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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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蔚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木然着,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出了重症监护室。
  一时间,就好象房间一下子移到了北极,阴冷凝重得连空气都要结冰似的。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两个小护士交待了一下,又匆匆跟小雨说了句对不起,赶紧跟了上去。
  蔚蓝却还没有走多远——他走得很慢,象担着几千斤的担子、背都快压弯了。
  走到蔚蓝身边,我叫了他几句,但他好象没听到似的,我也懒得再费神,双手插着裤袋跟在他后面。
  他走到一个烟摊前,买了四盒万宝路——那一年我们能买到的最贵的烟。之所以不说最好的,这纯粹是各人的口味问题,因为在当时,我能抽得起且抽得习惯的是软白沙烟,四块五一盒。
  他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却还是扔了两盒烟给我,说:“陪我坐会吧。”声音干涩嘶哑,让我想起了白居易的:呕哑嘲哳难为听。
  把一盒烟放到口袋,另一盒烟顺手撕开,递给他一根,自己也叨了一支,点燃后问:“去哪?”
  蔚蓝轻轻吸了一口,含着,不说话,埋头前行。我无奈跟上。
  拐过几条街,到了公园。拐几个弯,到了公园的小山脚。从小山脚往上爬,一直爬到山顶的塔上。踱到塔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几公里时间走了几个小时……这个折腾真没法说,还不能刺激蔚蓝。于是我只好拿烟当饭,陪着他一个劲的闷抽。老实说,要不是担心他出事,我想抽的就不是烟——而是他的脸了,说不定几巴掌下去,还能把这几天瘦下去的肉给补上。
  百无聊赖且乱七八糟地想着各种事,却没有想蔚蓝与闻晴与小雨等的事。没有切身之痛,就不会翻来覆去的折腾自已。眼看着太阳唰一声落下月亮呯一声升起,一忽儿就晃晃悠悠到了天中间。而来塔上的人们,由白天的老老少少变成了晚上的年轻男女,最后只剩我俩象歪歪扭扭的柱子矗在塔顶。
  “姻缘是什么?”一个沙哑无比的声音突然传来,却唬了我一跳,仔细一分析发现是蔚蓝在说话。我正要回答,却发现这问题有点大,不属于我熟悉的业务范围,讷讷着正愁着如何敷衍时,一个新问题已经出现了:“命运是什么?”
  我继续痴呆中。
  “生活是什么?”
  “……”
  “幸福是什么?”
  “%!*&(*@%……%#”
  “爱情又是什么?”
  靠,我要能搞懂这些问题,早就去忽悠人们去当人生导师去了,说不定还能忽悠几个文艺女青年呢!
  看着提问的蔚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担心地瞅着他,心想等会是先到山下找电话拨120,还是直接打晕他背下山再叫120?
  却见他抬头看着月亮:“所谓的因果,又是什么?”声音更嘶哑难听了。
转过头,蔚蓝看着我,追问:“是什么?”
  看到我不出声,蔚蓝开始长篇大论:“读高中,大家谈爱,我也谈。区别是我到手了,你们没到手,为什么我就成了花心萝卜你们就是纯情少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泡美女,这有错吗?”
  “……”多吃多占还有理了你,我懒得吱声,继续沉默。
  “认识闻晴后,我一心一意待她,她也一心一意待我。我改邪归正了啊曲哲,我连别的女人瞧都不瞧一眼!!直到毕业后这一年中,我妈断了闻晴的信。我觉得她变心了,就开始肆意妄为,用最快的速度追不同的女孩。”
  “我觉得什么狗鸡8爱情,都是假的!假的!我一个一个地泡,一个一个地( ),用甜言蜜语,用浪漫情调,用小恩小惠,用威吓利诱……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少女人,兄弟,你这辈子白活了哈哈哈哈……”
  看着蔚蓝月光下有些扭曲的脸、亢奋的神态,我唯有沉默。
  “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错了!不是闻晴甩了我,不是!我他妈的……我……”说到这里,蔚蓝哽咽了。
  我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其实,问题的根子在于你对闻晴的不信任,或在于对自己的不自信。”
  “……或许吧。”蔚蓝沉默了。半天才喃喃地说:“也许,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爱闻晴……或者,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贞。再多再强的理由,终归挡不住我花心的事实。是的,出来混,总要还的……也许这就是因果吧。”
  “……”我只能选择沉默。
  然后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于是我反问:“你觉得命运是什么?”
  蔚蓝一开始感觉就象没听到,好一会都不吭声。然后就开始“呵呵”地笑。笑得很糁人的那种。慢条斯理地笑完,他几乎咬着牙说:“命运,他妈的就是一条狗!哪怕你提防着,宠着,供养着,也挡不住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
  这比喻倒新鲜,我不禁来了兴趣:“生活是什么?”不是我小心眼要一个一个问题还回去。要是蔚蓝真成了哲学大家,我把曲哲改成曲折!折服的折!
  “生活就是一出戏。大家一起演吧演吧,不用上台,社会就是剧场。不用谢幕,死亡自然剧终……”
  这比喻太普通,大家都这么说,所以蔚蓝由哲学大家退化成了鸡汤专栏——我心里这么认为。
  等他说得没词了,我又接上一句:“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虚假的幻象,苟且才是真实的现实。你以为幸福了,其实只是为悲剧作准备。你以为……”
  这些内容就更让我觉得耳熟眼熟了,可惜我读书少,不然一定要找出原版来然后再义正辞严地指责蔚蓝剽窃。不过我想他一定会回我一句: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一个接一个问题,蔚蓝也越来越亢奋。各种我熟悉与不熟悉的论调层出不穷。直到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爱情是什么?”
  蔚蓝猛地静了下来。连山顶塔尖上凛烈地山风都突然一下子停了,树叶都不再摇晃,仿佛都在摒着呼吸等着蔚蓝的回答。
  可好久他都没有出声。山风与树林不耐烦了,恢复了喧嚣。
  我也放弃了等待,正放眼看着远远山脚下的灯火。虽然已经凌晨了,可还是有不少亮着的,在薄薄雾气中显得有些摇曳的昏黄。
  “爱情啊,就象狂犬病。”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象是九幽之下发出的喟叹,听得我毛骨悚然。
  那幽叹还在继续:“如果被咬上一口,可能马上发作,也有可能隔上三五天,七八年。而且,终生潜伏,无药可救。”
  我猛地掉过头,看见蔚蓝佝偻着,缩在塔的另一边,眼神就象那山下雾霭中的灯火,摇曳而昏黄。 
  此后的时间,蔚蓝要么在嗞嗞地抽烟,要么在一个人咕哝着。
  “是我自己造孽……”这应该是他在反思。
  “我是真的爱你的……”这可能是他在表白。
  “……为什么都要逼我?……”这好象是他在抗议。
  “我该怎么办?……”这可能是他在犯迷糊。
  “妈妈……”这个估计是蔚蓝想到林阿姨了。
  ……
  等我被冻醒时,发现在不知觉中,天已经亮了。很明显不是晴天,因为哪怕没有雾,太阳也还是出不来。
  我急忙转头找蔚蓝,却发现他就呆立在栏杆前,正趴着伸出身子往下看。我心头一紧,走到他身边,嘴里却笑着说:“怎么,下面有美女啊?”
  蔚蓝看起来完全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眼神和举止一如平时般充满辩证法。譬如现在,他伸手虚抱着朝阳,完全是中二期奋发少年举动,同时却在说:“是啊,还有好多好多美女等我去泡。可惜可惜……”
  我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也因为他神情举止的变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决定,所以没有回话只是笑笑。
  过了一会,他回头瞅了我一眼,说:“我们下去吧。没烟了。”
  我一摸衣兜,发现自己衣兜里的烟也不见了,于是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他。
  他淡淡的说:“那烟我拿来抽了。”
  “合着我只是帮你保管啊?下次要交保管费啊!”我伸着懒腰开玩笑说。又问:“想好怎么办了?”
  “嗯。”蔚蓝平静的回答。
  “嗯?”我看着他,用眼神用表情等除了嘴巴以外的一切身体语言问。
  “没什么,总不能看着小雨死在我跟前。”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我心里咯咚了一下,不好说什么,便率先往塔下走。
  刚下到一半,却听见上面传来“嗷————”地一声长长的嘶吼,就象一头受伤且失群的野兽的哀号。
  那一天,我与蔚蓝一起吃了个早餐,我吃了两碗面另加一根油条,而蔚蓝只要了一碗白粥。然后,他去了医院,我则回家休息。
  过了好些天,有同学传消息说蔚蓝跟林小雨要结婚了。据说为了求婚,蔚蓝买光了县城所有的花店的花——虽然当时就两个花店。还有人说,求婚那场面,绝对是小县城里头一份,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落花成毯。
  我听了一怔,但没有打电话给蔚蓝。也没有去向别人求证这事的真伪。
  又过了些天,快到元旦时,蔚蓝托人给我捎了张请柬来,说在元旦结婚,婚宴定于某酒楼,敬请大驾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赏光云云。我随了个礼,但没有去喝酒,也没有去闹洞房。
  在蔚蓝结婚的那天晚上,我自己买了瓶桂花蜜酒,坐在河边慢慢地喝着。在冷冷的河风里,在河面腾起的如轻纱般水汽里,蔚蓝嬉皮笑脸地样子,闻晴自信坚定的样子,小雨柔弱羞怯的样子……一个个走马灯般在我面前闪过,然后归零。
  我笑着,将没喝完的酒倒在河边的卵石和沙子上。
  那一年,江南的江边还是长长的滩还没有修河堤,滩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那一年,我见证了一段爱情的复苏和消亡。
  我用力将酒瓶远远地扔到河里,决定在元旦这天,将那一年的故事全部遗忘。
  之后的好几年,我真的以为自己将这些全忘记了,直到一个我绝没想到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十八)


  那一天,我正猫家里摆弄倾家荡产买回来的电脑——奔腾MMX200的CPU、巫毒2的显卡、3.2G的昆腾大脚硬盘、32M内存、创新声霸卡、15寸的三星平面直角显示器(不得不说,这牌子从那个时候起就是个坑货),在玩着一款很经典的游戏《仙剑奇侠传》。这款游戏,曾经连续三年留在单机游戏排行榜上。
  当然,我开始玩的时候,有人已经玩了好几年并通关一百多次。我这人有点固执,所以在一开始我并没有去看攻略,再说也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当我在十里坡练到三十三级,然后无意在看到十里坡剑神这个故事,我毅然去买了本N年前的《电脑报合订本》,对照着攻略吭哧吭哧的玩着。可是,自认为处变不惊对各种电影电视狗血情节司空见惯都有很强免疫力的我,在操纵着游戏角色快要通关时,不由地紧张起来,显然情节的发展已经让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我随手拿起电话,放在耳际用肩夹着,一边说:“喂!”一边继续操纵着李逍遥和赵灵儿、阿奴去打教主。
  “曲哥……嗯——哲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但我确实没一点印象了。
  “你是?……”我谨慎却又心不在焉地问。
  “我是小喻。”
  “小雨?小玉?小鱼?……”我还是没想出是哪个。
  “我是小芋头啦!”
  “啊?!!”我惊讶的一直身子,电话就掉了下去。赶紧停了游戏,拿起话筒问:“小芋头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怎么找到我的?我这电话升位都升了两次了!”
  “我就在你们县的电信局问的。拿着你以前留下的电话号码,问了下升位的规则,然后试着打了个,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你是说,你到了我们县?”我更惊讶了。
  “是啊,欢迎我吗?”声音虽然有些疲惫的感觉,但仍然可以感觉到小芋头那俏皮的样子。
  我很开心,说:“当然欢迎!这还用问吗?回头我就去准备标语横幅——热烈欢迎小芋头来我县——你来我们这干啥来着?”
  我想和你一起……”小芋头有些吞吞吐吐。
  “和我一起?这位可爱的美女,我很欣赏你的眼光和勇气!”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是有些奇怪的,但更多是兴奋——还从没被女孩倒追过呢!
  “来吧,来吧,我们相约酒吧!”
  “你说什么呢你?人家只是想和你一起去找蔚蓝啦!”小芋头气结的说着,可以想象她在电话那头跺脚的样子。
  “太让我失望了!小芋头,哥还没有被女孩子追过呢,要不让你真追一回?”我开着玩笑,心里却有些惆怅:“好好好,不逗不逗你,你现在在哪?电信大厅?好,你就在那等我。行行行,我约蔚蓝出来,就他一人,行了吧?OK,一会见!嗯嗯,好的。88”
  搁下电话,我愣了会,才依依不舍的关掉游戏——这游戏在战斗状态时不能存档的。
  这时候,手机已经开始平民化,尽管有点贵,但还是有一些人买了,比如我和蔚蓝。所以,我一边出门一边给蔚蓝打了个电话,因为还没到饭点,就约好在九峰山公园的茶亭子里见面。小县城没啥风景,也就这小公园勉强可以拿出手了。到那里走走,就顺便在山下的渔庄吃晚饭。
  接到小芋头时,发现她比原来成熟了不少。尽管还是可爱型,但岁月流逝了就是流逝了。边往公园走边闲聊着,但我刻意没有提到闻晴,而小芋头也没有提到。
  到凉亭时,我看到蔚蓝已经在了,穿着一件蓝色的西装,很有IBM的感觉——成熟稳重。小芋头淡淡看着蔚蓝,显得有些生疏。我招呼他俩坐下,正要去买点东西,就听到小芋头说:“不用了,我把这封信交给蔚蓝就走。”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和一个文件袋。
  “谁的?”蔚蓝一边伸手接信一边随口问。
  “晴姐的。”小芋头面无表情地回答。
  蔚蓝顿了一下,拿着信缓缓收回,也没看,良久问道:“她还好吧?”
  “不知道。”
  “不知道?”我奇怪的插了句。
  本来不想回答蔚蓝的小芋头面对我的询问时,只好回答说:“她失踪了。”
  我跟蔚蓝四个眼睛盯着小芋头,等她继续往下说。
  小芋头犹豫了一下,对着我说:“我只跟你说!”也不理蔚蓝的尴尬表情,继续说道:“晴姐被那个负心人甩了后,有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后来就没事了。谁知道就在上个月,我休假回来时,发现晴姐房间里留下一封给我的信和一个写着那个负心人名字的信。给我的信上说她去旅游了,并请我回老家探亲时帮她将这个信封和文件袋带给那个负心汉,亲自看着打开并将信带回!”说着狠狠地剜了蔚蓝一眼,接着说道:“事情就这样。”
  我摸着下巴,感觉有些不对,但也不好评论什么,只看着蔚蓝,看他还想问什么。
  蔚蓝什么也没问,只平静地拆开了信封,发现里面有好多份人身保险合同,以及一封信。
  蔚蓝将保险合同放在一边,开始静静地看信。看着看着,他的手开始发抖,嘴唇也乌紫起来。我有些不解,刚想站近些,却见蔚蓝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我还算眼疾手快,一把抄住蔚蓝下倒的身体,慢慢放在地上。小芋头吓得一弹,接着急得直跺脚:“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没事吧?”
  我摸摸蔚蓝的鼻子:还有气。于是没有管晕倒在地的蔚蓝,也没有管急得乱跳乱转的小芋头,抽出那页信看了起来:

蔚:
  原谅我的任性,再一次这么叫你。
  你不喜欢我叫你蔚,说就象是在喊一个陌生人。可我还是喜欢这么称呼你,因为这样,我每次喊喂的时候,就会想到你。
  我旅游时,不管是到山巅,还是水涯,我都会大声地对着远处喊:喂!而这时候,就是我想你的时候了。现在,请让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蔚……
  蔚,你一直说我是世上最漂亮的,我也觉得自己漂亮,尤其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那就是我最美的时刻。现在,你已不在我身边,所以,我要把这美丽保存在记忆里。
  你曾说我是聪明的,这一点,我也相信自己的确是聪明的,我甚至知道你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我的聪明和才智足以照顾好自己,也足以理解你的想法,更知道你这样选择,只是因为不得已。
  你也说过我是坚强的,这一点其实你错了,蔚。越坚强,也就越脆弱,你知道吗?从小我就要扮出坚强的模样以保护自己,直到遇着那个挺身而出的你……蔚,从小到现在,只有你剥下过我的坚强的面具,两次,都是因为你。一次在深圳你送给我亲手写的歌的时候,而另一次就是正写字的现在。
  而现在,我要用我的聪明,给我的美丽和坚强一个完美的结局。你说过,要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让我穿着婚纱坐着豪华邮轮去周游世界。既然你不能实现承诺,现在,我用这几年赚的钱,给自己买了一张坐着豪华邮轮周游世界的船票。
  还记得吗?那一年,我在你姐那里买了二十五份保险,可能是天意吧,正好可以纪念我二十五岁的青春,这其中的二十份,受益人是我的父母亲,感恩他们赐予我生命,给了我二十年幸福。其余五份,受益人是你,感谢这五年你给我的快乐——和忧伤。这两个数字,真象命中注定一样啊。
  父母的还不清,我想有下辈子的话再偿还。没有下辈子的话,我只能乞求他们原谅。而你给予的,我全部还给你。用这种方式,意外吗?蔚。
  所以,我这次会带着所有的漂亮衣服,登上这艘邮轮,然后在一个月亮最圆的深夜,穿着美丽的婚纱,举办属于我一个人的婚礼,然后悄悄地在船尾绽放并坠落。
  你会为我流眼泪吗?蔚?别哭。有什么意义呢?眼泪挽不回过去,坚强也一样。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首先要告诉你的,就是别想着来挽回什么,你收到信时,应该在小芋头渡假回来后,而这时候,我已经做完了我想要做的一切。
  然后我要告诉你的是,为了不让你想我,或者不让你再想到我的一切,我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相片、文件、衣服、课本、作业……包括你提出分手我要你寄回给我的一切,但凡能找到的能想到的,全部付之一炬。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红楼梦》吗?当初我还嘲笑焚稿断痴情的黛玉太痴太傻,现在我能理解黛玉焚稿的痛了。所不同的是,黛玉是绝望而逝,而我,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所以,别为我悲恸,因为我带着专属的小幸福离去。
  你手里这封信,应该是你能找到的唯一能证明我曾存在于你生命中的亲手写的东西了同时这封信,也是唯一能证明我的消逝不是出于意外的证据。因此,我会请小瑜收回这封信并销毁。你不会为难她吧?对了,刚才我说错了,我亲笔的还有五份,就是那五份保单,你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吧?
  请你记住这个画面,在茫茫大海里,有一个曾经卑微到尘土的女孩,穿着最喜欢的婚纱,她冲着大海大声喊:喂!我来了!
  最后,我累了,请允许我在最美丽的时候调谢。
  致以
一个孤单灵魂的最后祝福。
                                         闻晴

  我把信递给小瑜,慢慢蹲下,将蔚蓝拍醒。
  他醒来坐起不动,嘴角和白衬衣还沾着些许血污,眼神空洞而茫然。
  小芋头一边看一边流泪,等看完了信,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用脚踢蔚蓝:“我打死你这负心汉!我打死你!……”没踢几下就抱着我嚎啕大哭起来,站都站不稳。
  蔚蓝任小瑜踢,一动也不动。等小芋头哭累了,他哆嗦着爬近小芋头,劈手抢过信,将信纸捧到面前,揉成一团,慢慢地,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撕开、嚼碎、咽下。
  小芋头想把信抢过来,我拦住了她。深深地看了蔚蓝一眼,把装着五份保险合同的文件袋放在地上,拉着小芋头转身离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芋头,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蔚蓝,因为不久后我就辞职并离开了家乡,只带着心爱的电脑,但删除了那个叫《仙剑奇侠传》的游戏。我讨厌悲剧游戏,这不符合我的阳光形象。
  我,离开了这个故事的所有因果,并将句号划在了那一年。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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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晗 + 200 + 10 + 10 + 10 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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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鸡蛋

连城  在2017-6-11 22:56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鲜花(5183) 鸡蛋(206)
发表于 2017-6-11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帮占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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