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抗战小说《猛虎部队》

常玉

（很久不来，发点新书，免得被大家遗忘）

    华国强，大一新生，从小在队伍里长大。一次意外，穿越到了1928年。他亲眼目睹了“济南惨案”的经过，立志要建立一支敢于同日军决战的部队。他把一批孤儿训练成了一支猛虎部队，在军阀混战中由小变大，由弱到强；在抗日战争的历次会战中，大显身手；最后剑指东京，活捉天皇，敦促日军提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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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冤家对头

济南。

国际娱乐城。蹦极跳台上。

“啊——”华国强大叫一声，从一百米的高空跳了下去！他的身体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快速地向地面迫近着，冷冷的秋风吹得他的衣服“噗噗”作响，刮得他两颊生疼，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眯眼扫视中，华国强看到他的同学、日本留学生中村义成也同时跳了下来……小日本，你敢跳，老子也敢跳！中国人绝不比你们日本人差！

说起这个小日本中村义成，可是华国强的老对手了。

十岁那年，华国强参加了那次在内蒙古举行的中日儿童夏令营活动。活动要求，中日两国儿童每人负重二十公斤，两天之内徒步走完五十公里的路程。

不料，华国强在途中发起了高烧。恰巧，时任军区司令员的爷爷来看他，便把他抱上了军车。华国强坐在军车上，隔着窗玻璃望着茫茫的大草原出神。忽然，他在队伍中发现了中村义成的身影。中村正用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汗珠像豆子一样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中村，你怎么了？”华国强打开车门问。几天来，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

“我……我有点肚子疼！”

“来！快上车吧！”华国强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不！我能挺得住，我一定要走到底！”

在一侧的爷爷笑了：“你这孩子，不要犟了，生病了不是你的错！快上车吧！”

“不！我是来锻炼的，不是来坐车的！我绝不当逃兵！当逃兵是一种耻辱，回去我无法向老师和爸爸交待……”

做为军人的爷爷愣住了，很快，他的脸色便严肃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华国强，久久不语……爷爷的这个眼神，深深地烙在华国强的脑海里！是啊，与这个小日本相比，我真是太懦弱了！

让华国强印象深刻的还有一幕：当夏令营宣告闭营时，中国孩子一个个显得疲惫不堪，无精打采，恨不得马上回家休息。就在这个时候，日本领队忽然大声问那七十多个日本孩子：

“草原美不美？”

“美！”日本孩子齐声大吼。

“天空蓝不蓝？”

“蓝！”　

“你们还来不来？”

“来！”当日本孩子抬起头时，每个人的眼里都闪动着泪花。这几声大吼震撼着华国强的心灵，天哪！这就是日本人对后代的教育吗？这就是大和民族精神吗？

那领队得意洋洋地说：“你们中国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小日本，少小看人！这两天，只是个意外，等我病好了，我们再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华国强暗暗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做温室里的花朵，我要自立，我要强身健体，我要培养各种能力……有机会，我要再跟那个中村义成比一比！

从此，小国强就像上了发条的时钟一样，天天早睡早起，在军区大院里，他跟在士兵的后面一起出操、参加各种锻炼……爸爸成了军区特战大队的大队长之后，更方便了他的锻炼。他不仅能向那些特战队员学习各种特战技能，还能明里暗里熟悉各种枪支，甚至学习射击……

不料，他的违规行动被爸爸发现了，挨了一顿好尅，从此禁止他再进军营一步。没办法，华国强只好报了业余体校实用射击队、散打队，一年下来，就获得了全省实用射击冠军、散打冠军等一系列的荣誉……

可惜，多少年来，一直没有机会再跟小日本，尤其是那个中村义成比一比。这是华国强多年来的一大遗憾！

“臭小子，今天，中村来电话了！”一天，妈妈敲着华国强的脑袋说。

“哎呀——那个小日本？什么事？”华国强连忙问。

“今年，他准备到山东大学来上大学，研修历史！”

“咦，他要当你的学生？”华国强咧着嘴笑了起来，“妈，等他成了你的学生，你就替我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去你的！”妈妈笑着说，“你不是天天想着要跟他比试比试吗？中村会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山东大学，你要是不服，就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考进山东大学……”

“嘿嘿……没问题！”华国强笑着说，“老妈，你儿子要是搁在古代，绝对是要文能文，要武能武，文能考个文状元，武能考个武状元，集文武双状元于一身！”

“吹牛！”妈妈笑着说，“今年，你若能考上山东大学就不错了！”

“放心吧！如果不是想跟中村比试，我还想报考北京大学或者清华大学呢！”华国强笑着说，“就高中那点知识，太简单了！小儿科……”

果然，华国强、中村义成都以高分，如愿考上了山东大学历史系，这两个多年的朋友和对头，又成了大学的同学。

“小日本，好奇怪，你怎么对中国历史感兴趣啊？”

“我想来中国，好好地研究一下中日战争问题……”中村义成说，“战争，对中日两国来说都是个灾难，研究历史，就是要以史为鉴……”

“哼……你说得冠冕堂皇，不是来中国当间谍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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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意外穿越

中村义成喜欢冒险，华国强也喜欢冒险，不到两个月，这一对冤家对头便把山东的名山大川游览了一个遍，似乎附近再也没有什么可玩的地方了。

“中村，今天，我们再去攀岩吧？”华国强说，“我们再比一比，看谁爬的高，爬的快！”

“不去！比来比去，我们两个都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中村义成失去了热情。

“咦……想起来了，听说，济南国际娱乐城刚刚上了一个新项目，好像是一百米的蹦极跳台！要不要去玩蹦极？！”

“一百米的蹦极跳台？”中村惊叫着，“这么高啊？我还没有玩过蹦极呢！”

“我也没玩过！”华国强笑着说，“怎么样，小日本，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比就比！”

……

这一个个镜头在华国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冷冷的秋风吹在他的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痛，华国强伸展着双臂，双腿并拢，头部朝下，身体快速地向地面迫近着，双腿脚踝上的橡皮绳渐渐地被拉开、绷紧，接着再次弹起，把他拉起来，随后又落下……

忽然，华国强感到有点不对劲，好像脚踝上的橡皮绳开了，他的身体再也没有什么东西绑缚着，直接向地上摔了下去……糟糕，我命休矣！华国强的脑海里“嗡——”地一声，出现了一片空白，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华国强慢慢地苏醒过来，他一骨碌爬起来，大声说：“妈，别担心！没事……我没事！”

“傻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身旁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声音。咦，不对啊，这不是妈妈的声音！

华国强睁开眼睛：他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床上，床前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和服，竟然是个日本女人！

“您……您是谁？”

“傻孩子……你真的傻了？我是你妈妈啊！”日本妇女说的是中国话，声音非常好听。

“不对，不对！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不是日本人！”我妈妈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山东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哪是什么日本人？嗤，华国强撇了撇嘴，看你那个样子，不用说，肯定是日本艺妓出身！

“啪——”华国强的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臭小子，你胡说什么？你妈妈是日本人又怎么了？她生你，养你，整整十八年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认妈妈了啊！”说话的是床前的一个男人，消瘦的脸颊，身穿一身浅蓝色的军装，头戴大盖帽，很像戏里北伐军的军装。

“你是谁？凭什么打我？”华国强捂着脸大吼起来。

“什么？臭小子，你连老子也不认识了？”男人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华国强的衣领，巴掌又要扇过去。

女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好了！国栋，不要生气了，孩子刚刚醒过来，一时糊涂！国强啊，快向你爸爸道歉！”

什么？这个男人是我爸爸？开什么玩笑！我爸爸是济南军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高大魁梧，可不是他这样的瘦猴子！华国强忽然笑了，他明白了：这一定是在拍戏，一定是在拍戏，怪不得……

他一双眼睛四处寻找着摄像镜头，却没有发现一个。咦，不对啊，我正上着大学呢，什么时候当了演员？这不是在做梦吧？他抓住自己的大腿，猛地一扭，“哎吆——”好疼！不是梦！

“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不许出门！”男人站起来，倒背着双手，在房子里踱来踱去，“你敢再跟那些学生一起上街示威、游行，不用等日本人来打你，我就先把你的腿打断！”

咦？示威游行？我什么时候参加过示威游行了？华国强一阵茫然。

女人抚了抚华国强的面颊，疼爱地说：“国强啊，别任性了，听爸爸的话吧！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听说今天你们山东大学的学生被日本兵枪杀了十几个人呢！不是你爸爸派兵把你抢回来，只怕你……”女人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这不是在演戏！在那女人的眼睛里，尽显母亲的慈爱……莫非，她认错人了，误把我当成了她的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华国强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国强，你千万不要再出门了！现在，济南城里，到处都是日本兵，到处抓捕抗日学生……”

“什么？济南城里到处都是日本兵？”华国强再也躺不住了，他一骨碌爬起来，急切地问，“您……请您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男人不耐烦地说：“臭小子，你真是白活了，连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了？今年是民国十七年，公元一九二八年！”

“啊——”华国强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天哪，我穿越了！我竟然回到了民国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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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当前局势

“好了！国栋，你快出去吧！”女人细声细气地说，“孩子醒过来了，你就放心去工作吧！我来照看他就行了！”

“美子，辛苦你了！”男人躬了躬身，转身走出了房间。女人更是把身体躬成了九十度，目送着丈夫走了出去。

华国强傻傻地看着这一对夫妻，心里不由地有些好笑。很显然，这个叫国栋的人，是个中国人。华国强知道：在清末民初，曾有大量的中国青年人留学日本，希望从日本学到富国强兵的策略，看来，这个国栋，就是其中的一员。很可能，这个日本女人，正是他在日本留学时期，恋爱结婚的……

华国强晃了晃脑袋，想摒除这一切胡思乱想。既然已经穿越，就好好地面对现实吧，先问清楚现在的情况再说！

“对不起，妈妈！”华国强说，“我的头部受到了撞击，过去的很多东西都忘记了，请您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哦，儿子，他们打了你的头？天呢……儿子，还疼吗？”女人抱着他的脑袋看了又看，几乎要哭出来了，“让妈妈看看，你的头伤着哪里了……”声音里充满了关心和爱护。

“没事了，妈妈，没事了！”华国强尴尬地说，“好像没有外伤，挨了一顿打之后，我竟然把过去的事情全都忘记了，连我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妈妈，您不要生我的气……”

“我不会生你的气的……傻孩子！”女人关切地说，“你那是得了失忆症，头部遭到撞击，确实容易导致失忆。妈妈是学医的，懂得这些疾病……不要紧，好好抚养一下，你会康复的……”声音甜美悦耳，让人有点陶醉。有这样一个妈妈也不错哦！

“妈，你先说一说我的情况吧！”华国强说，“我不想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孩子，你姓国，叫国强……”

“什么？我姓国？我叫国强？”华国强诧异起来，真巧，国强，华国强，就差一个字。

“是啊，你今年十八岁，在山东大学上大一！”女人说，“妈妈是日本人，叫中村美子，三十八岁，是日本仙台医专毕业的。当时，你爸爸国栋，也在那里学医，我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妈妈脸色绯红，陶醉在过去的回忆里，“后来，我才知道，你爸爸是同盟会的革命党，一直追随孙中山先生四处奔走……再后来，我就随着他来到了中国……”

“妈，我爸爸叫……”

妈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爸爸叫国栋，济南历下人，现年四十岁，刚刚被中国南京国民办事处任命为驻济外交官……”

“什么？我爸爸是外交官？”华国强是学历史的，他当然知道在一九二八年五月三日发生的济南惨案！在这次惨案中，被日本侵略者野蛮屠杀的中国军民达六千多人，其中山东交涉署的十七名外交官被割耳、削鼻、割舌、剜眼而虐杀……

“是啊，”妈妈焦虑地说，“现在，南京国民办事处正在进行第二次北伐，先头部队已经开进了济南城。盘踞济南的奉系军阀张宗昌邀请日军来帮他抵挡北伐军！日军以保护侨民为由，已经派驻天津的三个步兵中队沿津浦路开进了济南，在济南城里筑起了街垒，与北伐军形成了对峙局面……”

“哎呀……现在的局势是不是已经非常紧张了？”

“是啊！”妈妈说，“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下，你们那些大学生不好好地呆在学校里读书，搞什么示威游行啊！？今天，你那些同学死伤了不少……太可惜了！妈妈听说你出事了，差点吓死了……”

“妈，我这不好好的嘛！”是啊，妈妈说的有理，手无寸铁的青年学生，去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帝国主义队伍面前游行，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不行，既然知道这件事的发展趋势，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地阻止它继续发生！我要救出驻济外交官，阻止“济南惨案”的发生！

“妈妈，今天是几月几号？”

“四月二十五号！”

国强向外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还好，济南惨案是五月三号发生的，还有八天的时间……该怎么办？让我想想，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哎呀，太太，太太……”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一个妇女的叫声。

“阿婆，什么事啊？”妈妈问。

“太太，你快来看看吧，院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好像负伤了！”

“来了，我这就来了！”妈妈说，“强子，你躺好，妈妈去去就来！”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国强跳下床，跟上了妈妈。

“你行吗？”

“行！你看，我已经没事了！”国强提起桌子上的马灯，走出了房门。这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四合院，灰色的砖头灰色的瓦，院子大大的，中间还有一座小型的假山。

“太太，少爷，我刚才想去关大门，忽然发现门庭里躺着一个人，您快来看看，快来看看！”阿婆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来应该是家里的佣人。

果然，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咦，怎么像是中村义成？不会吧，他也跟我一起穿越过来了？！国强提着马灯凑前一照，可不是，正是他的冤家小对头中村义成！这个小日本全身上下，收拾得非常利索，跟跳蹦极之前一个样儿！看来，所料不错，这个小日本也跟我一起穿越了！

“哎呀，中村！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妈妈慌慌张张地奔过去，伸手在他的鼻翼前试了试，“哦……还好，没大碍……阿婆，国强，快来搭把手，把中村抬进去！”咦，妈妈认识这个中村义成？这怎么可能呢？前后相差了八十年……

“快点，国强，你呆在那里傻愣着干什么？”妈妈说，“快来搭把手，把你小舅抬进屋去！”

咦，这家伙来到这里竟然高了我一辈了！这太不公平了吧！哼，今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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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又来伙伴

三个人忙忙碌碌地一起把中村义成抬进了屋子，抬进了另一间卧室。这间卧室跟刚才的那一间差不多大小，古色古香的床铺，古色古香的茶几和桌椅，全都是檀香木的，这要是搁在二十一世纪，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妈妈慌慌张张地又给中村义成检查了一下，终于舒了一口气。“中村，你醒醒，醒醒！”妈妈拍了拍他的脸颊说，“你没事，就不要再装了！”可是，中村义成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妈，他这是怎么了？”国强问。

“我也不知道！”妈妈说，“看上去，你小舅好像没有负伤的样子，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可能他累了，睡着了吧！”国强笑着说。

“你这坏小子！睡觉哪有直接睡到门庭里的道理！”妈妈被他逗乐了，“咦，你还记得你小舅啊？”

“记得，他叫中村……”

“他叫中村义成！”咦，这家伙穿越过来，竟然连名字都没有改变，那可方便多了！

“义成也是十八岁了，就大你十几天！”妈妈叹息说，“你外公在满洲战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更让我们悲痛的是义成出生的时候难产，你外婆生下他就死了……当时，幸亏有你爸爸在我身边，否则我们可就没法活下去了……”妈妈啜泣起来。

国强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安慰说：“妈，别难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妈妈擦了一把眼泪叹息着：“你外婆一听说外公战死了，茶饭不思，身体特别弱，否则，她也绝不会撑不下来……”

“外公在满洲是跟俄国人打仗吧？”

“是啊！都怪这可恶的战争！”妈妈说，“我真不明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打什么仗啊……搞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国强心里暗暗叹息：是啊，这个小日本说的对，战争，对交战两国来说都是个灾难。打仗就要死人，不管是哪国的和平居民，谁愿意打仗啊？可是，如果侵略者欺负到了家门口，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不打仗能行吗？！

“因为家境和背井离乡的原因，你小舅的脾气有些乖戾……他上到中学的时候就再也不愿意进校门了！”妈妈说，“现在，他在日侨联合会里当翻译……”

呵呵，这家伙到了这边可就不是个大学生了！

“吭——”忽然，中村义成呻吟了一声，眼脸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国强笑了，看看这小子醒过来会怎么样吧！

“义成，你没事吧？”妈妈关切地问，“你哪里不舒服？”看上去，跟刚才关心自己一个样儿，国强简直有点嫉妒起来了。

中村义成睁开了眼睛，国强那坏坏的笑脸首先进入了他的眼帘：“国强，你这坏小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嘘——”国强食指竖到了唇边，阻止了他的话，“不要说话！中村，你需要休息……”

中村义成愣了，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看了看妈妈的脸：“咦，护士呢？怎么没把我送到医院？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嘘——”国强又嘘了一声。中村终于停下了话，两眼茫茫地看着他，很是不解。

“妈，中村没事了！天晚了，您回房休息去吧！”国强笑着对妈妈说，“我有话要跟中村好好地谈一谈！”

妈妈笑了：“好！好！头一次见你们爷俩这么和睦！走吧，阿婆，我们都走，让这爷俩好好地说说什么悄悄话吧！”妈妈一边向外走，一边笑着对国强说，“你们这爷俩啊，从小呆在一起，每天要是不打上三架两架的，那算是没有过……”

“妈，我有那么淘气吗？”国强把她们送出了门。

“淘气？那还叫淘气啊！”妈妈苦恼地说，“你们都让我头疼死了！很小的时候，争着喝妈妈的奶，大一点了，就争着吃争着喝，争玩具，争书包……长大了，又要争女朋友……我看，你们爷俩没有不争的东西……一见面，就跟敌人一样，不是打，就是吵……”

“啊——我们还争女朋友？”还有这种事？这个小舅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国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妈妈笑起来，“今天，真难得，你们俩一见面没有打起来……好了，国强，你回去跟你小舅好好说话吧！乖，他是长辈，你可要让着他点，千万不要再吵架，更不要打起来！”

“行！妈妈，你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国强笑着说，“我向您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打架了！”可是，话一出口，他的心里就猛地一颤：这个中村义成，可是个小日本，外面中日队伍正在对垒，此后，还有长达十几年的中日战争，如果他站到日军阵营里，我不跟他打架恐怕是绝对不可能的，说不定还会以死相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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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敌友难辨

“国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强一回屋，中村便忙不迭地问，“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分毫未伤？”小日本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全身上下看了一个遍，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迷茫。

“哈哈……中村，没负伤还不好吗？”国强笑了。

“当然，谁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中村就像一只打愣了的鸡，缓缓苏醒过来，“国强，你小子是不是在搞恶作剧啊？想考验一下看看我们两个面临死亡的时候，谁的定力大……我看一定是这样……你小子也太卑鄙了，事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咦，刚才，我有没有崩溃？”

“没崩溃……才怪呢！”国强笑着说，“你吓得嗷嗷大叫，大小便都失禁了……”

中村一摸裤裆，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一拳头打在国强的胸口：“你小子什么时候有个正经？还不老老实实地给我坦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国强严肃起来，低声说，“中村，我要告诉你一件令人万分惊诧的事情，你听了千万不要大叫，听到没有……”看他这么严肃，中村连忙点了点头。

“中村，在我告诉你这件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什么问题？你说。”

“如果你生活在二战时期，你会参军到中国来杀人放火吗？”国强严肃地说，“请不要急于回答，我要你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中村蹙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说：“没有人愿意打仗！中日战争是日本极少数的军国主义者挑起来的，许多日本平民未必愿意打仗。如果我生活在那个年代，我绝不参加这样的战争，我相信，许多日本平民都不愿意参加……”

“你敢保证？！”

“当然！”

“假如……现在是二战时期，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对抗日本队伍？”国强的这个问题可就勉为其难了，可是，他一定要问出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这个……”中村愣了，“好了！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学历史重在于实事求是，哪来的这么多的假设？”

“快回答！”国强严肃地说。

“不回答！太荒唐了！”中村说，“如果是在二战时期，我根本不可能认识你……”

“必须回答！”国强说，“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我不知道！”中村说，“日本队伍虽然在中国杀人放火，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同胞，我……”

“哼……你这个小人！”国强瞪大了眼睛，“话可以说得冠冕堂皇，什么爱好和平，全都他妈的是假的！我看你就是个好勇斗狠的小日本鬼子！我打死你，打死你！”国强伸出巴掌来“啪啪……”就是两巴掌，扇在中村的屁股上！

“哎吆——你还真打呀？”中村捂着屁股躲避着，“国强，你太莫名其妙了！快住手，否则，我可就要还手了！”

“你还手呀，小鬼子！”国强又是“啪——”地一掌恶狠狠地扇了过去，“哎呀——”打得中村龇牙咧嘴，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嘴里絮絮叨叨地叫着：“住手！国强，再不住手我可就向教授告状了！”

“你告啊，我才不怕呢！”国强心想，现在你就是想找我妈妈也找不到了！

“杀人了，教授，杀人了！快来救命啊！”中村忽然大叫起来。国强吃了一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叫什么叫，闭嘴！快点给我闭嘴！”

“咣当——”一声，房门被大大力地撞开了，中村美子冲了进来，大惊失色地叫着：“住手，国强，你在干什么？”国强连忙把手藏到了身后，笑着说：“妈，没事，没事！我跟中村闹着玩呢！”

“妈？你在叫她妈？”中村义成吃惊地说，“我没有听错吧？”国强一把又捂住了他的嘴巴，伏在他耳边低声说：“别说话，我有重大的秘密要告诉你，别说话！”然后，又放开了他的嘴巴。

“义成，你没事吧？”妈妈走到中村的身边说，“平时都是你欺负国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国强打你了吗？别怕，姐姐打他……”

“什么……”中村义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刚要反驳，忽然看到国强在向他摆手，连忙又把那个大嘴巴合上了。

“你们爷俩啊，真是的，天天不打上一架就过不去！国强，刚才你怎么跟妈妈保证的，这一会的功夫就全忘记了吗？……义成，你也真是的，你毕竟是个长辈啊，也该让着你外甥，他毕竟还小……”

“好了，妈！我们俩没有打架，我们开玩笑呢！是不是中村？！”国强向他挤鼻弄眼地打着暗语。

“是啊是啊，我们开玩笑，开玩笑呢！没打架，没有打架，您不用担心……”

“哦……真的没有打架？”

“真的没有打架！”两个人一起向她保证。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交代说，“国强，你再跟小舅说一会话就回房休息吧，不要唠得太晚！”

“知道了，妈！您就放心吧！”中村美子又走了出去。

“国强，这女人是谁啊？怎么疯疯癫癫的？什么姐姐啊小舅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门一关，中村便扑到国强的身边，急急地问开了。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大秘密！”国强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中村，你给我听清楚了！从蹦极上跳下来之后，我们竟然就穿越了，穿越到了公元一九二八年！刚才进来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你的姐姐，她叫中村美子……”

“啊——”中村义成目瞪口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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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驻济外交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中村义成一把抓住国强的胳膊说，“你小子是不是又在骗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女人，故意来耍我的，是不是？”

国强严肃地说：“中村，我说了，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没有骗你！”

看着国强严肃的脸庞，中村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四处观察着，还用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一咧嘴巴：“咦……不是做梦啊，这太不可思议、太没道理了！跳个蹦极怎么可能跳到八十年前？太没有科学根据了……”

“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国强说，“中村，你别再给我装疯卖傻，刚才，我跟这个日本妈妈在门口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妈妈中村美子的弟弟中村义成，我姓国，叫国强，我爸爸叫国栋，他是南京国民办事处驻济外交官……”

“等等……国强，我们这是在1928年的济南？”中村义成说。

“对！你很聪明！”

“你爸爸是外交官？”

“是啊！”

“糟糕！你知道吧。在1928年的‘济南惨案’中，国民办事处的十七个外交官被日军极左分子割耳、削鼻、割舌、剜眼……太残忍了！”中村义成吃惊地说，“不会包括你这个爸爸吧？！”

国强的脸色“唰——”地白了下来：“我也不知道！现在是4月25日，‘济南惨案’还没有发生，还有八天的时间……”说实话，那个消瘦的男人，没有给国强留下什么好印象，可是，他可是这个温柔可亲的妈妈的丈夫，怎么说也是国强的“爸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发生在他的身上！

“那还等什么？”中村说，“快告诉他，好让他有所防备啊！如果有什么妨碍，你也可以告诉你妈妈，看上去，她怪和蔼可亲的，很好说话……”

“行！这样也可以……”国强说，“中村，现在，你的身份是济南日侨联合会的翻译，我们就以你的名义，告诉妈妈好不好？就说你在日侨联合会里听到了消息，日军要对外交部山东交涉署不利……”

“行！”中村说，“做好事要趁早，我们这就去吧！”

国强和中村义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就见大厅里还亮着灯。灯光红红的，显然是油灯，一道瘦长的身影从门口投射出来，身影旁，还有一个高高的发髻。看来，外交官国栋先生已经回来了，夫妻二人正在客厅里低低地说着话。

……

“我听阿婆说，义成这孩子也出事了？”国栋说。

“是啊，不过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我们对义成的关心不够啊！”国栋叹息说，“他虽然是跟国强这孩子一起长大的，可是，大家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一个日本人，他从小就在中国学校里备受中国孩子的欺负……哎，就连国栋这孩子，因为他妈妈是日本人，也遭到了孩子们的歧视……”

“是啊，都怪这可恶的局势……“

“哼……国强这孩子，今天竟然不认你这个妈妈，真是岂有此理！”

“没关系，我理解他！”妈妈笑着说，“不过，孩子醒过来之后，我看比过去开朗多了，跟义成的关系也好像好了许多，有说有笑的，现在爷俩还在卧室里说悄悄话呢！”

“哦？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国栋说，“自从义成去日侨联合会当了那个什么翻译之后，国强这孩子就把他这个小舅当成敌人了，身上要是有枪的话，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也怪义成，好好的当什么劳什子翻译官啊，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吃的喝的！哎——这个乱世道，我真怕义成在日侨联合会里跟人家学坏了！”

“嗯……有空你多跟他说说话，提醒一下他，你毕竟是他姐姐吗，他最听你的话！”

“好！我会的！”妈妈叹了一口气，细声细气地说，“在济南的日侨有两千人，真正的商住民恐怕不到一半，大多数都是些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不惹是生非才怪呢……义成怎么能跟这些人胡混呢！”

“是啊，日军部队一到，这些惹是生非、胡作非为的东西，就更目无王法了！听说昨天发生了多起强奸案件，其中一个还是山东大学的女学生……这起强奸案直接引起了今天的学生大游行！”

“哎——这些畜生！我真以自己是日本人而感到羞耻！”

“不要，美子！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国栋动情地说，“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有这样的侨民，中国学生能不怨恨日本人嘛！再加上日军的直接侵略……我担心，那些中国学生会把这种怨恨转嫁到国强和义成的身上……”妈妈说，“我一定好好地交代一下他们，明天，一定不能让他们出门！”

“这些学生都有一腔强烈的爱国热情，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国栋幽幽地说，“可惜，他们太偏激了！今天，他们赤手空拳地去日营前游行示威，结果，直接与日军发生了冲突，产生了不小的伤亡，还有不少人被日军捉去了……”

“哎呀——有这种事？太不应该了！我可怜的孩子们……”

“今天，我去日本领事馆和日军司令部交涉，费尽了口舌，他们还是拒不释放被捕的学生……”

“捉去了很多人吗？”

“据同学们说，有三十多人！”

“哎呀，那可怎么办！？待在队伍里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你又想办法了没有？”

“我已经以南京国民办事处外交部的名义，向日本田中义一首相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国栋的声音大了起来，“现在，侵入济南的是日军驻天津的三个步兵中队，虽然在济南城里筑起了街垒，与北伐军形成了对峙局面，但实力还不济，我相信他们不敢不放人，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妈妈说：“国栋，听说，日军是盘踞济南的奉系军阀张宗昌邀请来的？他想让日军帮他抵挡北伐军！”

“是啊，这个引狼入室的东西！自己弃城逃到德州去了，却把这烂摊子留给了北伐军！”国栋气愤填膺地说，“现在，日军名义上是来保护日本侨民，实际上是想占领济南、青岛，占领胶济铁路，把整个山东划成他的势力范围……这是赤裸裸的侵略！这是公然违反国际法！”

“啪——”的一声，国栋一掌拍到了桌子上，桌子上的一只茶杯蹦蹦跳跳地跃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常玉

   007 血缘难断

“妈妈……爸，发生了什么事？”国强和中村义成走进了客厅，装模作样地问。

“没事，没事！”妈妈笑着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又看，“怎么，你们爷俩说完悄悄话了？”

“是啊，妈妈！”国强说，“那个……爸，中村有事要跟你说！”中村义成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让国强说，国强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表示反对。

叫这个和蔼可亲的日本女人妈妈国强很自然，可是，叫这个瘦猴子爸爸，他却有点不情不愿的。不仅刚开始的时候，他打过自己一耳光，还因为，叫人家爸爸很有点自损的意思……国强才不想多跟他说话呢！

“那个……”中村张开了嘴，可是，他忽然忘记了该怎么称谓，于是碰了碰国强，低声说：“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叫国栋！”国强笑着低声说，“你应该老老实实地叫他姐夫吧，你还想叫他名字啊？！”

“哦……”中村义成吞吞吐吐地说，“姐……姐夫，那个……今天，我在日侨联合会里，听到了一个对你不利的消息……”

“什么消息啊？”国栋笑着问，连中村美子也笑了起来。难得今天这孩子过来跟他们说话，而且跟国强还这么和睦。

“是这样的，那个……有人说，日本队伍里有人要杀你们这些外交官，而且，还要非常残忍地虐杀……”

“哈哈哈……”国栋哈哈大笑起来，“多谢你了，义成！你放心，我是外交官，日本左翼军官就是再猖狂，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自古以来就有‘两国相斗，不斩来使’的说法，我是代表中国办事处跟他们日本领事馆和日本军方交涉的，他们会按照国际公法来对待我！否则，日本将无法在国际上立足，会遭到世界各国的强烈谴责……”

中村义成看了看国强，示意他赶紧趁热打铁补充点什么。

国强说：“爸爸，一些日本军人已经丧心病狂，恐怕不能按照常理来对待他们。所以，还请您防患于未然为好！”

国栋点了点头：“好！难得你们爷俩有这份心，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国强，义成，看到你们爷俩这么和睦，我太高兴了！”妈妈由衷地笑着说，“真难得，你们也会关心起别人来了！太好了！你们俩终于长大了，不用我再操心了！”

“妈，我早就长大了，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啊？！”国强调皮地说，“是不是心思都放在爸爸的身上了？”

“闭嘴，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国栋怒斥了一声。哎呀，对了，这家伙是个老古董，可得小心了！

“义成，刚才，我跟美子商量过了，考虑到外面的局势混乱，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去日侨联合会了！”国栋望着中村，等着他的回话。

“行，我听您的话！”中村义成低眉顺眼地说，“我想和国强在一起……”是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村才不想出去乱逛呢，国强毕竟和他是一个时代的人，两个人在一起才会感到不孤单。

国栋和中村美子感到很不可思议：这一对小冤家这是怎么了？以前见面就闹上天去，比敌人还严重，今天，太阳真的从西面出来了？

“义成，你没事吧？”妈妈关切地问，“国强和他的同学没怎么你吧？”看来，他们怀疑中村义成被山东大学里的学生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所以才变得这么老实了……

“没有……姐，我没事！”

“那你刚才是怎么了？还昏迷不醒……”

“没有……我只是疲乏，睡了一觉……你看，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可不是，做为医生的中村美子早就检查过了。

国栋和中村美子把眼光转向了国强，冷冷地看着他，看得他头皮发毛。“妈……爸，你们看我干嘛？”国强笑着说，“中村变好了，变乖了，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这当然是好事！这是我们家多年来最大的一件喜事！”妈妈笑着说，“我只是感到奇怪，今天，你们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呢？”

国强灵机一动，仿佛深有感触地说：“哎——还不是见到了生死离别，心里猛然醒悟了嘛！是不是啊，中村？……”

“是是是……”

“唔……好！好！太好了！你们两个真的长大了！”国栋高兴地说，“你们小小年龄，能领悟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是啊，不要管什么国籍，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们两个都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义成，你可是美子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国强是你姐姐唯一的儿子，你们两个怎么可以成为敌人呢！？”

“姐……姐夫……我知道，过去是我错了……”中村义成低低地说。根据这一阵子的了解，他可以肯定，这个中村义成一定曾经做过很多错事，否则，国强不可能整天跟他打架……

“知道错了就好！呜呜……”一侧的中村美子忽然跑过去，抱着中村义成哭了起来，“义成，你知道吗，这些年，姐姐为你操碎了心……”

“好了，妈妈，不要哭了……”国强走过来，抱起了妈妈。

“小鬼，妈妈这是高兴得！”妈妈擦了擦眼泪，“对了，国强，你明天也不要再去学校了……就和你小舅好好地呆在家里吧！”

国强说：“那怎么行？我还要上课呢！”囚禁在家里，怎么了解外面的情况？不行，我一定要出去看看，想方设法阻止“济南惨案”的发生……

“上什么课！这么乱的局势，山东大学医学院早就停止授课了！”妈妈说，“这还能骗得了我啊，你这个臭小子！妈妈可是山东大学医学院里的客座教授！是不是又想出去找你那些同学鬼混？！”咦，不错，这个妈妈也是大学教授！看来，正是在她的指导下，让我进了山东大学学医的，这可新奇了……

“哪有啊！妈，我是有事，真的有事！”

“不行！”一旁的国栋大声说，“不管你有什么事，也不许出门！明天，我派一个班的卫兵专门来看着你……”

“好了好了！天晚了，你们爷俩就不要再吵了！都回卧室休息去吧！”

“是！妈妈……”

……

  

常玉

   008 墙上君子

国强和中村走出了客厅，从院落里向偏房的卧室走去。天，黑漆漆的，已经很晚了。大街上，不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不时响起一阵阵“啪啪……”的枪声，偶尔还会传来“轰——”地一两声爆炸，那乍起的红光，把远方的天空都映红了。

战争的乌云已经笼罩在济南城的上空！

“咦……国强，快看，墙上有个人！”中村忽然碰了碰国强，低声说。国强循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高高的院墙上，有一个人头，一晃就不见了！

“一定是日军的刺客！”国强低声说，“不要声张，看我的！”他顺手从墙边拿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棒，放在手里掂了掂，不粗不细正趁手！小鬼子，来吧，我叫你有来无回！国强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握着木棒，悄悄地向墙边走去！他的心怦怦直跳，握着木棒的手也有些颤抖，这可是他第一次打鬼子啊！

中村躬着身，跟在国强的身后，两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后衣襟，双手双腿都在颤抖，口里叽叽咕咕着：“国……国强，你小心点，他们可能有枪！还有，你千万不要把他打死了！”

“闭嘴！你给我把手放开！”国强低吼了一声，手一摆，将中村的手扯到了一边。他手持木棍，站在墙下，单等着那个脑袋再次出现。国强相信，只要那颗脑袋再次出现，他一棍子打过去，不把他的脑袋打开花才怪！

国强目不斜视地盯着墙头，双手死死地握着木棒，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水……

就在这个时候，墙头上那颗脑袋又缓缓地冒了出来，国强手里的棍子“呜——”地一声抡了过去！“小鬼子，打死你！我打死你……”

“啊——”墙头上的人一声尖叫，那脑袋一晃就不见了，棍子当然也走空了！

不对，不是小鬼子！听声音怎么还是个女的？！“死国强，你想打死我啊？”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墙外响了起来。

“是国强吗？”

“不是那个假洋鬼子还能是谁？”

“他不是负伤了吗？”

“谁知道！说不定那是他装的！”

……

墙外传来几声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有男也有女，说的都是中国话。国强一下子就懵了：他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到这里来干什么？他们怎么知道我负伤了？明白了，他们一定是我的同学……

国强笑起来，他们可都是热血青年啊，一定要好好跟他们搞好关系，将来，我要大展宏图的时候，他们都能用得着……

国强笑着说：“喂，谁在外面骂我呢？”

“是我！怎么着！”那个女高音又响了起来，听声音，正是爬墙头的那个。

“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半夜三更爬墙头的梁上君子！”国强当然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可又不好说不认识，只好随口胡侃了起来，“喂，那位梁上君子，你们半夜三更兴师动众地来府造访，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好你个国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那女生生气地说，“咦，你这个假洋鬼子……你这个小坏蛋……你说谁是梁上君子？！”

女生越想越生气，国强越说越开心：“对不起，我错了，你不是梁上君子，你是墙上君子！”

“好你个假洋鬼子，欠打啊？！等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不是墙上君子啊，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假洋鬼子……你装什么蒜？！”国强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女生一定气得撅着嘴，跺着脚，浑身上下都气嘟嘟的。

“好了，国强，不要开玩笑了！”墙外响起一个男中音，“如果方便，还请你开一下门吧！”

“有事吗？”国强认真起来，凭直觉，他知道，说话的这人不是个长者，也一定是个学生领袖。

“我们不是有三十多个同学被小鬼子捉去了吗，我们想过来问问外交官国先生，今天跟日本人交涉得怎么样了……”

“国强，你在跟谁说话呢？”国栋和中村美子一起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我同学，他们想问问，被捕的学生怎么样了！”

“让他们进来吧！”

“是！”国强“吱扭——”一声把大门敞开了，门外站着两男两女四个人，一个瘦高个男人笑着握了握国强的手，向他连连致歉：“对不起啊，国强同学，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王老师，你不用跟他道歉！都是他不对，差点一棍子打死我……”

“对不住啊……我以为是小鬼子的刺客呢，没伤着你吧？”国强连忙收起了嬉笑，正色说。是啊，在老师面前，还是严肃点好。

“天色太晚了，确实不便来打扰，不过，事情实在是太急了，我们就过来了！”王老师说，“因为你家大门紧闭，我便让唐丽君同学爬上墙头看看你们睡了吗……没想到，差点中了你一闷棍……”

“都怪国强孟浪了！丽君，国强没伤着你吧？快让我看看……”爸爸笑着走了过来。

“没有……伯父！我没事……”唐丽君害羞似的低下了头。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跟王老师和那几位同学挨个握了握手，把他们请进了客厅……
   

常玉

      009 弱国外交

“什么？小鬼子拒不放人？还讲不讲理啊？”唐丽君一听便火冒三丈，“国伯伯，这帮小鬼子太不把您——不，太不把我们中国人放在眼里了！”

国栋叹息着连连摇头：“是啊！我们中国积贫积弱，多少年来，列强在中国为所欲为，什么时候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过？我们这些外交官说的话，也就很无力、很苍白了，无奈啊，无奈啊……”

“再怎么着，这世界也逃不出一个理字吧！”侠女唐丽君风风火火地说，“那些小鬼子一到济南，便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同学们到日营前抗议，要求严惩凶手有什么不对？小日本凭什么在济南来耀武扬威开枪杀人？这里可是中国的地方！”义正词严，铿锵有力，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英雄！国强见了，心里暗暗叫好！

“国伯伯，济南城里也没有多少小鬼子，你干脆命令城里的国民革命军，过去把这些侵略者全灭了得了！看他们还敢在济南为所欲为不！”

“侄女啊，你有所不知！”国栋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一个外交官，根本没有用兵的权利！”

“那您就向国民办事处提议，让蒋总司令下令啊！”

“没用！”国栋连连摆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蒋总司令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得罪日本人的！第二次北伐之前，他还亲自到过日本，请求日本首相兼外务大臣田中义一支持国民革命军北伐，结果却不了了之……”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唐丽君两眼含泪地说，“国伯伯，就在我们自己的家门口，我们的姐妹被侮辱，我们的兄弟被屠杀，还有更多的兄弟姐妹被关押，这些外国侵略者，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说的好！”王老师从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同学们，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会这么屈辱地活着？因为我们的国家不够强大，因为我们的办事处不够强硬，更因为我们许许多多的中国人太懦弱，不敢跟国内外的敌人作斗争！”声音低沉，很有磁性。这个王老师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穿着一件长袍，一个典型的书生形象，没想到会有这样深刻的见地！国强想：看来，这个王老师，很可能是共共员！

唐丽君和另两位男女同学一起举着手，齐声低呼起来：

“不！王老师，我们要跟小鬼子斗到底！”

“我们宁愿像今天的同学一样战死，也绝不屈辱地活着！”

“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

“哎呀……要不得，要不得！”外交官国先生连连摇手，“王老师，各位同学，你们的爱国热情是可嘉的，可是，当前局势复杂，千万不可再跟日本人引起冲突，否则，只怕会造成更多的伤亡和不必要的麻烦！”

“哼……姓国的，我一看你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那名男生忽然说，“我知道你的老婆是个日本人，看来，你早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日本人了，根本就不想帮我们中国学生办事！”

“哎呀……这是哪里话，这是哪里话！”国栋皱起了眉头，“小同学，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我和我的老婆都很痛恨那些胡作非为的日本人，我也想尽快救出那些被捕的同学啊……”

“哼……我看李天同学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另一个女生说，“姓国的，你要是想替我们中国学生办事，怎么会一无所获？分明你是贪生怕死，在你的日本主子面前，连一句强话都不敢说！”原来那个死硬派男生叫李天，嘿嘿，敢跟我老爸这样说话，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还有这个臭丫头也太没有教养了，哪有跟长辈这样说话的？

“刘丹、李天，怎么说话呢？！”王老师说，“国先生，对不起，他们都是孩子！”

“没关系，没关系，难得他们有这样的一腔热情！很难得……”国栋尴尬地笑了笑。被一个小辈孩子那样数落了一顿，任谁也无法高兴起来，他叹息一声说，“王老师，各位同学，俗话说：弱国无外交。做为一个外交官，我已经尽力了！不过，请各位放心，我还会为这事继续奔波，无论如何，就是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要把被捕的同学救出来，请大家放心吧！”

王老师站了起来，向他拱了拱手说：“国先生，那就多谢了！天已经很晚了，多有打扰，告辞！同学们，我们走！”

“国伯伯再见！”唐丽君向国栋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又白了国强一眼，跟上王老师、李天、刘丹，一起向外走去……

“丽君再见！有空常来玩啊！”国栋对国强说，“快！臭小子，还不去送送丽君和你的老师、同学？！”

“是！”国强跟上来，“老师，各位，你们慢走！”

刚走到大门口，看看后面没有大人跟过来，唐丽君一把抓住了国强的耳朵猛地一扯：“臭小子，你还敢跟过来啊！？有种！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哎吆——哎吆——……”国强叫着说，“你松松手，松松手，想把我的耳朵拽下来下酒喝啊？！”

“老老实实地说！如果你敢不老实，我真把它拽下来了——”

“哎吆——放手！你先放手！再不放手我可还手了！”

“你还翻了天了你，竟然还敢还手……”话音未落，便感到自己的前胸被人抓住了，“哎呀——臭流氓！你想死呀！”“啪——”一耳光扇了过去，可是，他的手已经被国强抓住了。

忽然，一张脸凑到了她的面前：“嘿嘿……美女，要不要亲一个？！”

“死国强！臭流氓！”飞起一脚直向他的前胸踢去！她想：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一脚非把他踢出去三米开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