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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西行漫记》 [复制链接] (37/2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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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4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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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漫记》
——西部凤凰城
我们这次“西北行”的主要目的地是宁夏。
宁夏号称“塞上江南”,自古以来就是我国西部地区重要的粮食基地。过去有句话,叫做“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什么意思?就是过去的黄河沿岸都是受到河水泛滥时的重灾区,只有河套地区,因为黄河到这里后流速平缓,可以引黄浇灌两岸庄稼,使得这方土地受益匪浅,成为西部的鱼米之乡。
宁夏的首府,就是有着上千年历史的银川市了。银川是国务院公布的62个历史文化名城之一。这里有被誉为“中国金字塔”的西夏王陵,有1300年历史的海宝塔、建于1050年的承天寺塔,明清建筑的钟鼓楼、玉皇阁、南门楼,还有充满伊斯兰建筑风格的南关清真寺。
没有去过银川,或者不了解银川的人,一定不会知道,银川还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叫凤凰城吧?如果你上百度去搜一搜,一定会发现全世界叫凤凰城的地方真的很多,居然有15、6个!而银川就赫赫排名第九!关于银川这个凤凰城的来历,久居银川的老百姓会口口相传这样一个故事……

相传,好早好早以前,银川叫凤凰城。
说起凤凰城来,一些老年人至今还指指点点——东门外高台寺是凤凰的头,头挨在黄河边;高台寺旁边有两眼井,那是凤凰的眼睛;城中心的鼓楼是凤凰的心脏;西塔和北塔是凤凰的两只爪子;西马营里花花草草,树木成荫,那是凤凰的尾巴,那边,凤凰的尾巴长得一直拉到贺兰山。
为啥叫凤凰城呢?说来话长。你们可知道凤凰鸟吗?凤凰鸟是幸福鸟,哪里有凤凰,哪里就有幸福。凤凰姐妹一共七个,住在长江南边的一架高山上,凤凰常常为人们造福,所以江南很美丽,山是青山,水是绿水,鲜花遍地香,树木都成行,人长得清秀健壮,年年五谷丰登,大伙儿过着富裕的日子,什么也不愁,都欢欢乐乐、高高兴兴......   
那时,宁夏山川,地薄人穷。东有黄河,可河水浅得上不了岸;西有贺兰山,南有六盘山,可山高挡不住西伯利亚的寒流,挡不住腾格里的黄沙滚滚。住在这里的回族、蒙古族、汉族人民,并不灰心,老是一个劲儿地在土地上辛勤地劳动着。但是,尽管人们把筋都快要苦断了,把心血都快要熬干了,还是改变不了穷样子。人们都忧愁地唱着:
  这么大的河来,这么高的山,宁夏川呀,一眼望不尽荒草滩。
这么大的河来,这么高的山,宁夏川呀,百姓年年没吃穿!

幸福鸟的事,传到了宁夏川以后,不论是回民呀,汉民呀,蒙民呀,都急切地天天盼,月月盼,把眼都盼红啦,盼望凤凰飞到宁夏来。
这事被大雁知道了,她被大家盼望凤凰的诚心所感动,便自告奋勇,不怕辛苦,飞往江南,见了凤凰,咋长咋短,一五一十地把宁夏百姓的心意都告诉了凤凰。凤凰知道这些情况后,坐在高山的松林里商量,最小的七妹说啥也要到宁夏去看看,姐妹们都知道她是“板上钉钉”的脾气,就同意了,希望她早去早回。七妹说走就走,山林里的百鸟都来送行,吹箫的吹箫,弹琴的弹琴,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热闹得简直没法说。江南的百姓也都赶到长江边送行,送的礼物可多啦,有的是送给七妹的,有的是送给宁夏各兄弟民族老百姓的。
六个姐姐和百灵鸟把七妹送过长江以后,七妹就高兴地告别了众亲友,由大雁领路,朝宁夏飞来。七妹驾着一朵红云,飞行在蓝天里。一会会子,就飞到六盘山区。七妹在六盘山顶上盘旋了又盘旋,这里的回民看见了,赶忙道一声“色俩目”之类的话,都认为蓝天里飘红云是吉庆到来了。凤凰也高兴地在六盘山和贺山之间的黄河边上落了下来。
  黄河两岸早已搭满了帐篷、草棚、蒙古包,口念“胡达”的回民,惊喜呼喊“老天”的汉民,叨叨不休“不休”佛爷的蒙民,都穿上各色各样的民族服装,敲锣打鼓,早在黄河两岸等着迎接凤凰。六盘山、贺兰山的百鸟,平川、草原上的牛、羊、骆驼、马也都来了。大家都扯开嗓子唱呀唱呀,越唱越攒劲,连黄河的水也跳着奔着唱起来啦。
凤凰来到宁夏后,也不缓一缓,就飞到这,飞到那——“啊!这么大的一片平川,怎么都干得裂开了嘴?”她转脸看了看黄河,就这儿划一条线,那儿划一条线,划得可多了,划过后都变成了一条一条的渠道,渠里淌着水,渠口都搭在黄河里。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她又飞到这,飞到那,忙得汗都不得顾不上擦。她把带的礼物都洒在六盘山、贺兰山和银川平原上。马上,银川平原处处都是花草树木,五谷庄稼;牛、马、骆驼、羊,成群结队地欢奔在草原上;六盘山褪掉了愁云(容),换上了翠绿翠绿的衣衫;贺兰山一高兴,哗哗哗地连满头的白发都脱掉啦,变成了青山。
宁夏山山水水变了样,人人都感激凤凰,说是她给大家带来了幸福,带来了江南风光,人们后来干脆就把宁夏叫成“塞上江南”。
有了渠水,土地吃饱喝足了,庄稼长得格外壮实。从此以后,宁夏山川年年丰收,百姓都高兴地跳起来,唱起来:   宁夏川,两头子尖,东靠黄河西靠贺兰山,南边站着六盘山,年种年收水浇田,......
  宁夏山川变得和江南一样了。凤凰心里盘算:“这里的回汉蒙民都很勤劳善良,这里和江南一样美好,我就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她就把宁夏当成了自己的家乡,年年岁岁和大伙儿一块,勤耕耘着土地,精心喂着牛、马、骆驼、羊。

当时,宁夏西边遥远的地方,有个异族部落。有一年,异族部落的头头带领了兵马,如狼似虎地杀进宁夏山川。他们见庄稼就烧,见人就杀。凤凰气极啦,就变成一座城,把宁夏的老百姓都装在城里,四面城门一关,敌人咋也打不开,一连打了三个月,敌人没粮吃,就撤兵逃跑了。以后,只要敌人一来,大家就嘁哩喀喳进了城。敌人走了人们又出城,务农的务农,放牧的放牧。
凤凰变成一座城以后,就托大雁捎信给江南,一来向姐姐们请安,二来告诉姐姐们,她不再回江南了。这样,捎信走江南就成了大雁年年的差使。年年在天高云淡、稻谷飘香的季节,大雁就向南飞去,第二年春天,又把南方的乡情和六个姐姐的怀念带给凤凰。  
 不知道过了去了多少年月,后来出了头人,后来的后来又出了皇帝,出了军阀、官,出了地主......就改变了宁夏山川的面貌,少数人盘剥、压榨大多数人。从此,山川荒凉了,水草枯竭了,牛、羊、骆驼饿得瘦干啦。六盘山顶上烟雾腾腾,苦闷得没有晴朗过;贺兰山上黑云盖顶,愁肠得没有舒展过。有一年,皇帝派来了一个麻子官,麻子官坏透顶啦,一来到宁夏川,就在凤凰城的东南筑起宫殿,今天拉夫,明天抢财,害得回汉蒙民连口气也喘不过来。麻子官脸黑心毒,见财就眼红,他打探到黑泉湖里有一个金马驹,就想偷偷盗走了。   一天夜里,他坐在衙门里,左思谋,右盘算:我盗金马驹别人能瞒得过,可咋能瞒过凤凰呢?又想,自宁夏川有凤凰,人人都很聪明,能人越来越多,我干了那么多坏事,总有一天要倒霉,金马驹盗到手也保不住。麻子官司想着想着:“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无毒不丈夫”的话来,便趁天还没有亮,提上宝剑,偷偷地在凤凰的脖子上砍了一剑。凤凰虽然被麻子官砍断了脖颈,但是她的心没有死,还在怀念宁夏的各族老百姓。她用她的热血流了一条渠道,渠水流过村庄,流过田野.......  
 东方发亮的时候,许多人都惊异地看见有一道新开的渠道,从他们的家门前曲曲弯弯穿过。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地都跑到渠上观看、纳闷、发呆:“咋回事啊,难道是天上银河降落到人间?!”人们看着哗哗的渠水,忽然发现渠里有道血红血红的红线,年长的老人辨认出来了,他们喊道:“啊,渠水里还流淌着鲜血!”这时,一个老阿訇疯疯颠地跑过来,拨开人群,盯着渠水,捶胸顿足地哭喊着:“胡达呀,真是这样的!”马上,大家都惊奇地围住了他,七嘴八舌地追问:“咋回事?咋回事?”老阿訇半天才喃喃地说道:“夜间,凤凰给我托了一个梦,说她被坏人把脖子砍断了......她想念大家,并用鲜血流成了一条渠,让大家灌溉田地......  
 众人一听,泪滴心穿,有的抽泣,有的呜呜咽咽,有的手捧血水发 ,有的号啕大哭......就这样悲悲切切,痛哭了九天九夜,连天都哭阴了,树都哭黄了,山都哭白了......人们喃喃地唱道:
瓜儿哪能离开秧,孩子哪能离开娘,宁夏的回汉蒙百姓呀,咋能离开凤凰!........  

 到第十年,凤凰又托梦给那个阿訇,说她的心并没有死,再过九十九年,还会复生,到那时候,要出好多好多能人,宁夏也好,江南也好,都会变成人间天堂,凤凰还说:“等吧,等吧,等到六盘山山顶飘来红云,便是凤凰飞来之时。”于是,人们不再悲伤了,万物恢复了原样。大家为了怀念凤凰,把银川城叫“凤凰城”,把那条渠叫“红花渠”。

第一次听到前面这个故事,是在46年前。那一年我才16岁,而且是到了宁夏之后过的生日。我是九月生日,我们这群北京知青是7月23日离开北京的。我们这一千多北京青年是7月24号到的银川新城火车站,下火车就被大卡车拉到了平吉堡。
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银川还有老城与新城之分……以后,在老农工的嘴里,我们知道了许多关于宁夏、关于银川的掌故,当然也包括了这个关于凤凰城的故事。
我第一次走进银川老城,好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那时,我已经从一团六连调到了二营营部。位置就在今天的平吉堡奶牛场一分场三队,这次我们一行11人曾经到过那里。关于这次探访故地的事,我会另外开个主题,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我应该是和老战友吕彭、张岳炎一路去的吧?那时的银川,虽然号称宁夏首府,其实真的还很荒凉、落后。当初流传这样一个顺口溜,来形容银川老城:一条大街两座楼,一个警察看两头,中山公园两只猴。

此行重返旧地,我的感触自然是与别人不同。
随行的兄弟姐妹们是第一次到西北,他们眼里看到的是今天的银川,今天的宁夏。他们也会去做比较,那是与上海比,或者与曾经去过的其他地方比,譬如南京,南京不也是地方首府吗?当然也可以与湘西的吉首、凤凰城比。我知道,那是完全比不得的,因为地理位置不同,因为文化底蕴不同,也因为其他历史的和现实的原因,造成了西北与内地的明显差异。
我的比较,是立足在宁夏、银川的自身,是一种纵向对比。宁夏变了,银川也变了。变得有了现代的气息,变得有了一种都市的气派。房子高了,马路宽了,也多了,多得我已经眼花缭乱,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痕迹。我为自己的另一个故乡庆幸,在党的西部政策倾斜下,西部凤凰城已经张开了两翼,开始向着更加美好的未来腾飞了!

注:关于凤凰城的传说故事非我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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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4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镶嵌在腾格里沙漠中的一枚翡翠
6月24日,我们开始了《西北行》的正式活动,第一站是沙湖。沙湖位于距银川市西北56公里,石嘴山市所辖平罗县境内的西大滩。车行大约一小时,我们抵达了沙湖。
景区大门的造型,可谓别具一格,是个硕大的“湖”字。还真是有些意思了。我们在大门外拍了合影后步入景区。

假如,你在江南看见一片碧色,或者是一池春水;那是一定不会叫你奇怪的。江南的景色本来就是四季可见碧水绿树,任你走到哪里,都可以见到。对久居江南的人而言,这般景色司空见惯。然而,你在一片浩瀚的黄沙戈壁里,看见一望无际的碧水蓝天,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沙,是焦黄的,在夏日的骄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泽,抬眼望不到边际;水,是碧绿的,还有青翠的芦苇,湖面上吹拂着习习凉风;天,是湛蓝的,不时飘过几朵棉花般白云。大自然把黄沙、碧水、青苇、蓝天、白云,鬼斧神工的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精湛的画卷。几乎没有一个第一次走进沙湖的人,不发出来自内心的赞美;没有一个人不去惊叹造化的伟力。这就是大西北特有的韵味与魅力,这就是宁夏这方热土的神奇。
当你攀上沙丘的端处,极目远眺,你看到了什么?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漠里,一枚碧翠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一枚天下无双的翡翠,一枚镶嵌在腾格里大漠里的绿翡翠。她让死气沉沉的大漠,充满了盎然生机;她使大漠里单调的色彩变得无比多姿多彩;她,给大漠带来了明天的希望。
如果,你登上一叶小舟,荡舟在湖上,穿行于过人高的芦苇中,凉爽的清风吹起湖面的细细涟漪,翠柳的苇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那骄阳似火的盛夏,早已荡然无存。这里只是个清凉的水上世界,一个酷似江南水乡的地方。
无论,你是站在沙丘顶上仰望天空,还是在湖中翘望天际,你看到的蓝天都会是那样叫人窒息的湛蓝,蓝得似乎已经透明,似乎会滴下晶莹的水珠。那些在风里飘浮的、相互追逐的白云,就像放牧在碧空里的羊群,会叫你忍不住想张开双臂去把它们搂进自己的怀里。

不时,传来的驼铃会告诉你,其实这里就是大漠,世界著名的腾格里沙漠。远方一队骆驼,在沙丘的边缘缓慢的移动着,看上去,就像一队蚂蚁。无论是人,还是高大的骆驼,当置身大漠时,变得如此脆弱与渺小,似乎只要来上一阵沙尘暴,就会叫这些弱小的生灵葬身在这片沙漠!
焦黄焦黄的沙漠中,却仍然钻出了一颗颗、一簇簇的野草。它们与大漠相比,是那样微不足道。大漠要埋葬它们无需吹灰之力!然而,它们竟顽强地在沙漠里扎根。它们那纤细的身体,钻出了沙漠的覆盖,它们毫无畏惧地昂起自己的头颅;它们挑战着大漠的权威,努力争取着自己生存的权力;它们一代代在大漠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大漠去主宰。它们就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西北汉子,永不屈服地向天地竞争!
我爱蓝天,也爱大漠,更加爱那镶嵌在腾格里沙漠中的那枚绿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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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4 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宁夏还有着这么美丽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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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4 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文字都好长啊,好像大家都在比着谁的文章更多更长似地,这叫版主叫苦不迭啊。
[发帖际遇]: 薄雾-池中莲 过年老板派红包,赚了 373 元 草币.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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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6 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贺兰山下寻旧地


吃过饭,我们驱车前往平吉堡农场。平吉堡在银川的西南方向,出新城走银巴公路。只是如今新城与新市区变化都很大,尤其是道路,多了,宽了,也好了。再也不是往日的破石子路,到处坑坑洼洼的。道路两旁变化也很大,几乎无法辨认往日的景象。直到车子完全离开城市,才由两旁的农田、渠道,依稀勾起自己沉睡的记忆。
似乎觉得应该到了的时候,却没有找到那条熟悉的支路。
司机是10多年前从安徽来的,走过这条银巴公路,却并没有来过农场的具体连队。见前面路口恰好有个人,我便和司机一起下去打听。幸好,这位居然是平吉堡的老人!问下来才知道,北京的老战友没有说清楚。我们原来的连队并不是他们说的三队,而是一分场。我们已经开过头了大约200米。我在车上还和北京的老战友王磊通过电话的,结果还是不对。
车折回原路,200公尺后,我一眼认出了那条多少次出现在梦里的小路。路的北侧是一条渠,路,一头连接着银巴公路,另一头一直向东延伸,可以通到原来的六连。这条路进去不足100公尺,就有个村落,在路南。
现在只能叫它村落了,而且是个破落的村落。那里就是当年的十三师一团二营的营部。以后林业连搬来了,营部也撤销了。我们这个从六连调来组建的营部园艺班,被合并到了林业连。又过了几年,好像是组建兰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的时候吧?十三师改为农五师,我们一团改为32团,林业连变成了九连。不管怎么改,我、吕彭、张岳炎、蔡波平,却是从65年调来后,一直住在这里。我清清楚楚记得,1965年的国庆节,我们四个,在这里举行过升旗仪式。那一年的9月19日,我在这里度过自己16岁的生日。

如今,我的眼睛里看见的却是残垣断壁,一派凄凉!没有鸡叫,也不闻犬鸣,更不见人影!我甚至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已经被世界遗忘了?早已经没有人居住?
车子沿着村落中间的主道向南开着,越开,我的心里越凉。路边的房子还是旧时模样吗?是,也不是。因为,就算是我离开时的1973年,这里的房子也是全团除去团部最好的砖瓦房!这里曾经是二营营部。我的印象里,有三排蓝砖青瓦的房子,非常漂亮。不像其他连队都是土坯盖的,外面涂上白灰,屋顶也是泥糊的。可我现在看到的,是三五排破烂土房子。有很多已经倒塌下来,或者没有了门窗,只剩下空架子了。这条路,是连队的主干道,而且就是我们四个来后开拓出来。路两旁,是我们亲手植下的钻天杨。我当年离开时,就已经长得很大了,可现在居然全部不见了!
车子开到头,有个小空场。看见旁边的屋子门外挂着小卖部的牌子,我才知道这里还是有人住着。我叫司机停车,然后,我走进去打听。据老战友们告诉我,还留在这里的只有李文玉了。
询问时,心中有些忐忑,生怕有人告诉我,他已经不在了。主人是个中年妇女,她站在门口,指着我们刚才开过来的地方,说:李文玉就在前面第二排住。
按照她指的方向,我们找过去。土巷子很窄,只能走一个人。这并不是原来的格局,不过,我已经看出来了,是每排房子前面都砌上了土墙,围成了院子,靠近大路那一侧,围墙也拓出去了。这就是钻天杨不见的原因吧?

敲了许久的门,终于打开了。
门缝里露出一张充满沧桑的脸,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人迟疑地看着我。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李文玉。
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40多岁了。几十年过去了,虽然变得那样苍老,可是脸部基本轮廓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知道这里住着就是李文玉。若是在别处遇见,我一定不敢认!他的迟疑也不奇怪,我们已经38年没有见过。我走的时候只有24岁,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可如今,我也老了,弯腰驼背,牙也掉得差不多了。叫他如何认得出来?更何况,他完全不会想到,我会突然出现?
当我报出自己的名字时,老人终于想起了。他激动了,颤巍巍握住我的手不放,开始不停说话,说着只有我和他明白的内容。当我告诉他,我还带来一群朋友。老人热情地让大家走进他的小院,进屋去坐。

我看着这个破落的农家小院,看着屋子里陈旧、破落的家具,再看看眼前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由得潸然泪下,老人眼眶里也是泪花。
我实在想不到,整整38年过去了。这里竟成了被社会和历史遗忘的角落!所有的一切,都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时刻,停留在70年代里。我感到万分的震惊,心中是难以名状的伤感与悲哀。眼前的这位老人,真的就是当年那个精明强干的护林员李文玉吗?
在我的记忆里,他不仅能干,尤其有一手好农艺。他会用柳条子编箩筐,连队的筐,大都是大家跟着他学会编的。他还是工具管理员,按的锹把、锄头把、镰刀把特别好使。他能说会道,又是个老光棍。每天晚上,他的小屋总会挤满我们这群小光棍,听他山南海北侃大山、讲故事。他是京郊人,解放前被国民党抓过壮丁, 54年盲流到宁夏的……我记忆的残片里有许多关于他的故事。

可是如今,屋子里没有一件像模像样的家具,院子里也是破烂不堪,连靠在屋檐下的一把木梯,都是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样子。身上一件说不出是坎肩,还是褂子的旧衣,脸上满是凄凉与沧桑的皱纹,看得我一次又一次心酸落泪……
我知道,所有随着来的网友们都被震撼了。他们心中一定也有许许多多感触,他们一定不会想到,21世纪的今天,在中国的西部,竟会存在这样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破村子,竟会生活着这样一位可怜的孤独老人!
火红,还有谁?我记不得了,轻声对我说着:“大哥,我们给他捐点钱吧。”
我拒绝了。
我们感谢兄弟姐妹们的善心与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帮助他,那是我们这代知青的义务与责任,也是我们这些知青的一份情结。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曾经奉献了自己一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我们却是无怨无悔!今天,当我回到这片土地,看到竟是满目疮痍!我深感痛心!看到当年的老职工,我们的师傅,竟会生活在如此不堪的环境里,我真是痛断肝肠!那么,尽吾所能去帮助这位老大哥,便成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拿出一笔钱交给李大哥,他却无论如何不可收下。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着。我告诉他,这不是钱,是我,也代表着所有北京青年的心意。
经我再三劝说,老大哥才勉强留下了。

我请老大哥领着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找到了我当年住过的房子。老哥哥还指点着告诉我,哪里是当年的食堂,哪里是当年的仓库。
当我们走到刚才停车的空场,我看见五颗硕大的白杨树,便想起了什么,忙问他,这几棵树是不是我们当年栽的?他肯定地回答:“是的,这几棵树,林业连搬来时已经有了,不过还是小树。算起来,应该是你和吕彭他们种的。”
我没有顾得走去触摸它们,可是脑海深处的记忆告诉我,右面数第二棵一定就是我亲手栽下的!那里应该有一排树,都是我们四个栽的。好像每个人栽了三棵,是交叉排列。按照方位计算,右面数第二棵就是我的,左边那棵应该是吕彭的,再过去是张岳炎的,然后是蔡波平的,我那棵右面又是蔡波平的。
现在真有些后悔,没有站在树下让大家帮我留个影。那当口,我没有心情拍照,只是在经住过八年的屋子外面拍了一张。还有一张,拍了当年的食堂。
幸好一起去的兄弟姐妹们拍了很多,他们留下了我后半世都不会忘记的宝贵镜头,在此向他们表示感谢。同时也说明一下,除去文章中间的两张照片,其他都是琴鸟、火红、调律师、月光、老轨、海嫂、猫咪等网友提供的。
我和李大哥依依不舍的分别。,临上车,老哥哥拉着我的手又落泪了,我的眼泪也再一次洒落。我心里明白,此去,我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与老哥哥李文玉这一别,也必将是永诀了,怎不叫人伤悲?
车开动了,我伸出头不住挥手。
别了,老李大哥!
别了,我的九连!
别了,青春埋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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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7 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从老九连出来,我的心情始终不能平静,眼前无法抹去刚才看到的一幕幕场景,老李大哥如此不堪的晚景,叫人难以承受……
车继续向南驶去,现在的方向是平吉堡奶牛场的场部,也是当年的一团团部。刚才从李文玉大哥处得知,我的好朋友黄昌庭大哥,现在住在平吉堡一处叫“乳香园”的小区。
黄昌庭,是我当年在老九连时,相识的一位农场老职工。他大我十几岁,今年有75了。
老黄大哥才算得是我一位兄长了。他是浙江人,好像60年支边来宁夏的?也有些文化,喜欢写写画画。我们成为朋友,主要因为是同乡。常言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大家远离故乡,自然多了几分亲近。
记得,他的家不在我们营区内,而是在离开大约100米的另外一处村落。那里曾经做过六连的营房,我们当年叫那地方老六连。离开我们最近的小卖部,就设在那里。老黄的家,就在小卖部旁边。我几乎每天会跑到他家坐一阵,蹭上一顿饭。
那时,生活很艰苦,食堂的饭菜很难下咽。黄大哥毕竟成家了,大嫂也是浙江人,做的饭菜很好吃。老黄大哥、大嫂一直把我当小兄弟看待。我每次探亲回来,也一定会给他们带些东西。
我还记得,大约是72年以后吧?我买了一部自行车。经常带上老黄大哥父子去团部看电影。有一次,黑灯瞎火,我把他们父子连同自行车一起摔到了沟里……
那时的收入很低,我们每月工资才24元,以后长到了28元。如此低下的工资收入,尽管生活水准低,要想买一件上百元的物件,也是非常困难的大事。自行车,是被称为“三大件”中的一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三样齐全会被人刮目相看。我的手表是父亲给的,买自行车的钱,是母亲给的。凭我一个月挣下的280大毛,是没有能力购买的。那时,像我们男生,一般需要12元到16元伙食费,还要抽烟。像我当年抽得是比较好的牡丹,4毛8分钱一包,一条也要4元8角。就算一个月只抽一条,剩下的工资也寥寥无几,又怎么可能攒钱买自行车?
母亲给钱买自行车,是因为感觉我确实需要。
母亲有个老战友,在银川退下来了,家在老城,姓马。她只有个抱来的孩子,而且早就成家独立了。老两口很孤单,又喜欢孩子,母亲便让我经常去看看。马姨和金叔对我非常好,就像对儿子,常常要我周末住在家里,为此还专门给我准备了房间。我经常要从连队进城,没有交通工具很不方便。再加上,我恋爱了。去四团,或者去新城她家都需要代步工具。最初,我去妻子所在的四团,是要穿越沙漠走上大半夜的。可总这样也不是事情。母亲知道了心疼我,便给了我一笔钱买车。
那时的自行车是个稀罕物,谁看见都想骑。我怕弄坏了,经常把车藏在黄昌庭家里。
……
一路想着与老黄大哥之间的往事,很快到了平吉堡。“乳香园”是个蛮漂亮的小区。比不上上海的这些现代化小区,却也不输给银川的一般住宅小区了,都是4层的小楼。
下车打听黄昌庭的住处,却费了一番周折。小区门口一位司机很热情,拉我去场部找老黄的儿子,结果却搞错了对象。留在“乳香园”的网友们,却已经打听到了老黄的家。等我赶回来,他们几个已经坐在老黄大哥家的客厅里。
我推开黄大哥家大门,老黄迎出来,抱住我就哭了。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紧紧拉住他的手。我在几个小时之间两次亲身体会了,什么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们相互嘘寒问暖,久久不能平静。老嫂子看见我也是喜泪满面,抱出个平吉堡大西瓜,切给大家吃。兄弟姐妹们都在客气、推诿。
我含泪带笑说:“你们吃,尽管吃!大哥家,就是我家!”
黄大哥住的三居室两厅的房子,条件相当不错。他居然还担任着平吉堡奶牛场离退休干部的支部书记!这实在叫我惊叹不已。
在我的印象里,黄昌庭是那种“三拳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在当年那群老职工当中,是最显得窝囊无能的。他和李文玉是迥然不同的两类。然而,他们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竟然会来了一个“乾坤大挪移”!一个如此不堪,一个有如此光鲜!实在叫我瞠目结舌。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又一次领教了造化会如此弄人!
临行前,黄大哥临行还送给我两本小册子,是他自己编写的。一本叫《养生保健歌谣》,另一本《食物是最好的医药》。看起来,黄大哥这些年对养生保健很有心得了。

走前,黄大哥紧握我的手,再三叮咛常常联系。我也反复邀请他回浙江探亲的时候,一定到上海来作客。
车子驶出“乳香园”,我一直望着黄大哥矮小的身影,什么时候,又会在哪里?我们兄弟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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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8 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草原的韵味

在我的行程计划里,6月26、27日两天是去通湖草原和沙坡头。妻子的亲友团,从昨天就开始陆陆续续加盟了。这两天达到高峰,我们这个合二而一的小小旅游团,人数上升到13名,一部金杯坐得满满的。
不到9点车从银川出发了。
只是天气不太好,先是阴沉沉的,后来干脆下起雨来,而且雨势不小。
说也奇怪,西北很少下雨,盼都盼不来。可我们来了,银川下雨,西宁也下雨。我开玩笑说,咱们中间是不是有人属龙?怎么把雨水带来了?琴鸟说自己是真龙假兔。呵呵,看来就是她了。

原定今晚住在草原上,这,雨一下,蒙古包里就可能住不了。小史有些担心,问我怎么办?要是不住草原,就需要调整行程,住到中卫去。可以先去沙坡头,晚上住在中卫,第二天去草原。我说,再开一段看看,实在不成就只好放弃原来安排。
途中吃了顿简易午餐,好像是烩肉?
饭后,天气渐渐开了。征求了大家意见,还是决定住到草原去。难得的机会,住蒙古包一定别有风情。
我住过蒙古包,那是很久以前了。就是当初在宁夏那些年,我曾经去过内蒙古阿拉善左旗,去参观那达慕大会。不过我们这群人中间,还是没有接触过蒙古包的人更多些。据说,现在蒙古包已经今非昔比了,高级的还有洗浴设备。

汽车离开了平坦的公路,开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小史说,这就是通向通湖草原的路。
路两侧是一片片沙丘,高低起伏望不到边际,路边的沙丘上打着麦秸格子。这是前苏联发明的一种治沙手段,却是在宁夏中卫附近的沙坡头获得了巨大成功。沙坡头与通湖之间只隔着一片沙海。麦秸方格锁住了沙漠黄龙,还会渐渐改变方格中间的土质。格子里的沙会结成薄薄一层土壳,就可以种植一些沙漠植物了。现在穿越沙漠的公路,还有穿越大沙漠的包兰铁路,都是在两旁采用了这种方式锁住风沙的。

前面终于看到草原了。然而,很叫人失望!完全不是大家在诗歌里读到的那种景色“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也许,在很多人心里的草原,就应该是那样的,草有半人高,望出去一片绿莹莹。可我们眼前的是草原吗?简直就像长过头疮的秃子头!东一块西一块的长着矮小的草,稀稀拉拉。小史告诉大家,这就是草原沙漠化的特征,就是这些年过分放牧的恶果。牛羊不仅吃去嫩草,而且会破坏植被。特别是羊,它喜欢边吃边刨地。结果草根被彻底毁坏。
真是想不通,一方面,人类在不断与大自然奋争抗衡,千方百计用麦秸方格抵御黄沙,向沙漠要良田沃野;另外的一面又在不断亲手破坏草原。人类居然会经常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我们进了通湖草原的度假村。
门口搭了一个漂亮的牌楼,还有一群穿着蒙古族服装的男女青年,站在那里迎接大家,他们说着蒙语的吉祥如意,给每一位客人都献上一条哈达,还给大家斟了一碗马奶子酒。
大家进去后,连行李都没有打开,就朝草原奔去。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草原就是草原。它那种美是与江南完全不同的,与湘西的群山峻岭也不同。它显得宁静而旷远,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我们在外面流连得很晚,一直到夕阳西下。太阳渐渐从草原尽头的地平面上消失,天空一片晚霞的红色。此时此刻的草原,美得叫人窒息!我不住举起相机,努力留下最美丽的画面。
草原的晚霞与晨曦,我会另外开一个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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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8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铁鹰来我们宁夏了,不错啊,叙述很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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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8 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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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9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霞映红半边天

     西部的天,黑得很晚。我们在度假村的大蒙古包里吃过晚饭,已经是7点钟了,看上去似乎只有4、5点的样子。一群还没有尽兴的兄弟姐妹,又结伴玩去了。
下午,大家在“刺陵”客栈玩了一阵后,顺着沙坡爬上了高处,领略了大漠风情,欢呼雀跃了一番,似乎还是有点方兴未艾的意思。老轨和梦呓夫妻俩,拿着相机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了?火红和调律师两个“阿痴”早就去寻找自己喜欢的镜头。妻子和她的姐妹们,在离住宿的蒙古包不远处散步。我、鸟鸟、猫咪,还有月光,一路在草原上漫步。

黄昏时候的草原,有一种别具风姿的魅力。广阔的天地间,天地相连一望无际。阳光已不再强烈耀眼,变得温柔起来,把草原与沙漠染上金黄的一层。于是,你眼前的草原会变得五彩斑斓起来,想一块用五彩丝线编织起来的大地毯。这里没有丝毫都市的喧嚣,也没有城市里早早就点燃的灯火辉煌,唯有一派安详与宁静。
渐渐地,太阳已经移到了地平线上。看上去像个大火球,辐射的亮度也大大降低。这时的天空慢慢转为橘黄色,草原的西部上空像燃烧的火焰。那火焰正把周围的蒙古包、马围子、大车溶合成一片灿烂金黄泛红的色彩。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天空的亮度还在,天际本是深蓝,却在靠近地平线处,有紫红的光辉在映射出来。天空变得半透明起来。天上的浮云,像是镶嵌在一块大镜面上,早已不是白色,而是带着透明的桃红。就像少女的脸颊,温柔、可人。

在沪上,我拍过很多次晚霞,却从未摄下如此有魅力的景色。我知道,那是因为都市的建筑物太多,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总会将那最美丽的瞬间遮蔽。更何况,上海的天气,又岂会有这般的纯净透亮?草原就不同了,天空是万里朗清,点缀着朵朵白云;大地是千里无垠,青草与黄沙交辉。

于是,在夕阳西下的那个刹那,你的心中也会变得纯净透明,一切尘世间的烦恼与纷争都会被荡涤得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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