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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没爬?没办法啊。必须爬,要不就要不回钱。”王大根喝了一大口茶,道:“那天,我和张振江背着一个写着‘还我血汗钱’的条幅,爬到了吊塔顶上。那吊塔有多高呢?我这么给你说吧,我们建的那房子是十五层的,那吊塔怎么也比房子高吧。我们站在上面,看下面的汽车就跟玩具似的。因为高,那风也大,呼呼的。”
  “那可真够可怕的。”司马子鉴叹道。
  “可不是!”王大根摇摇头,长叹一声,道:“站在上面,我俩的脚都在哆嗦。风一吹,那吊塔还直晃悠。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爬上了吊塔,也挂了横幅,工友也通知了老板,可老板仍然不松口。还说,要是爬吊塔就给钱,他早破产了。你说,这种时候,我们是跳,还是不跳?不跳,分文没有。跳,连命也没有了。我们在塔吊上面,整整一天一夜,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却依然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结束,这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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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上面最难熬的时候,我们就聊天分散注意力。我问张振江,他小时候被吓着那次是怎么回事。他说,为了看个电影,就丢了一条命。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而且恐惧到整整三个月无法说一句话。但是,正是有了那次经历,才让他下决心要离开那个穷山沟。可见,这人的胆子是吓大的。没有小时候那次惊吓,张振江可能也不会跟我去城里打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王大根问道。
  司马子鉴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问道:“那你们后来拿到钱没有?”
  “拿到了。可惜不是全部工钱。”王大根说:“有工友通知了记者,记者来采访,又惊动了办事处。办事处派人来劝说老板给我们工钱。但老板还是不同意,说钱给了,被小包工头卷走,和他没关系,他不可能为同一个工程付两次钱。办事处的人后来反复劝说,建筑公司的老板才答应付给我们全部工钱的三分之一。我们那时已经在塔吊上快撑不住了,打算不给钱也下去了。所以,他一答应给三分之一,我们赶紧就下去了。唉,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吧,总比一分没有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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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拿到钱回家的路上,我和张振江还议论这事。你看,那包工头胆大吧,敢把我们所有人的血汗钱卷跑;老板也胆大,我们在上面要真跳下来可就是大事了,可人家不怕你跳;我们俩也算胆大,敢去爬塔吊。你看,胆子越大,越得好处。那些连塔吊都不敢爬的工友早就灰溜溜回家去了,一分钱没要回来。可见,胆子大,不是什么坏事!我想,这次事情后,他的胆子肯定又变大了一些。”王大根说着,站起身来:“那次事情后,我就不在工地上干了。没办法,玩不过他们。我去一家餐馆打工,慢慢学了点手艺,回来自己办小吃店了。没多久,张振江也回芜山镇了,那时人家已经是建筑老板了。我和他没啥接触。至于跳塔吊那件事后,他是怎么发迹的。我就不知道了。”
  正在这时,王大根的老婆叫道:“别吹牛了。客人都来了,忙你的吧!”
  司马子鉴看到,街上,薛晓松正朝火锅店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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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这天下午,颜月因为要在卫生院值班,没到诊所来。
  中途,薛晓松接到司马子鉴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喝酒的地点定在半面街的 “大根火锅”。还说,除了他们俩,还有另外一个朋友要来。薛晓松一下想到司马子鉴说的那个朋友会不会就是颜月呢?如果是颜月,他们俩认识了多久?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薛晓松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到六点,薛晓松急急忙忙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早早关上诊所的大门,拧着两瓶白酒就往半面街走去。在经过卫生院门口的时候,他朝里望了望,没有看到颜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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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走到“大根火锅”外,薛晓松看到司马子鉴正在和王大根聊天。薛晓松来过这个小店很多次,早就和王大根是老熟人了。他和王大根打了个招呼,走到司马子鉴跟前,问道:“不是还有个人吗?”
  司马子鉴看了看表:“这不刚六点吗?人家下午要上班,不像你自己开诊所当老板,想走就走。”薛晓松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答:“是谁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不,来了!”司马子鉴往外一指,只见不远处,身穿红色羊绒大衣的颜月一路小跑着往这边来。
  颜月跑到司马子鉴跟前,这才看清他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薛晓松,顿时吃了一惊,脸一红,愣了片刻,叫道:“薛医生,你也认识司马老师?”说着,又拍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对了,你不是也经常看他的微博吗?你一定也是他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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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粉丝啊?薛晓松是我中学同学!”司马子鉴笑道。
  “原来你是司马老师的同学,我怎么没听你说过?”颜月对薛晓松道。
  薛晓松反击道:“你也没说过认识司马子鉴啊!”
  “行了,你俩别争了。咱们里面去坐着说话。”司马子鉴招呼两人进了里面的单间。
  里间的桌上,火锅盆里红彤彤的汤料翻滚着,一股辣香味扑鼻而来。桌旁的菜架上重重叠叠堆放着各色荤素菜品。桌上已经摆着几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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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薛晓松一坐下,便提议,两瓶白酒,他和司马子鉴咱一人一瓶。说着,也不等司马子鉴表态,直接拿过两个酒杯,一字码开,然后启开两个瓶盖,一瓶倒一个杯子,分别将两个杯子斟满,又道:“咱们老同学这么久没见,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司马子鉴没想到,薛晓松这家伙当了医生后不但继续喝酒,而且看上去酒量还不小!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西城二中的那个豪情万丈的少年。
  颜月忙着将摆在桌上的菜品倒入火锅盆,又将烫好的鹅肠、毛肚、牛肉分到各人的盘中。司马子鉴和薛晓松也不客气,举杯就先干了两杯。
  几杯酒下肚,薛晓松主动问司马子鉴:“听说你现在当作家了?”
  “我算什么作家?”司马子鉴摇摇头,苦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什么也不会干,就只有靠码字为生。哪像你们学医的,悬壶济世,祛邪扶正,强健国民,干的才是大事。对了,你一个海归博士,怎么会跑到芜山镇来开诊所呢?”
  薛晓松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颜月,道:“小颜知道我的情况。我回国后,在附属医院干过一段时间。但是,时间一长,我发现我在那里呆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司马子鉴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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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对。”薛晓松道:“当然,呆不下去不是因为我技术不行或者和同事处不好关系,而是我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我是个有抱负的人……”
  “对,你不是要当世界上最伟大的医生吗?”司马子鉴发现薛晓松的眼睛中突然闪现出一丝光亮,他一下想起薛晓松曾经说过无数次的他的那个理想。
  听到这话,薛晓松瞟了颜月,然后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年轻时说的那些傻话你就别再拿出来惹人笑话了。什么样的医生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医生?我自己到今天也不知道,我不过是想为我们这个社会多做些有用的事情……”
  薛晓松说,虽然在大医院里,每天也是干着救死扶伤的工作,可是他发现,真正最需要自己的人是那些偏远地区的老百姓。
  “我经常在医院外看到,有很多偏远地区的病人由家属陪着,千里迢迢赶到省城。来之前,他们可能已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可是,当他们赶到大医院的时候,却发现要想挂上哪个专家的号,比登天还难。”薛晓松述说着,陷入了沉思:“他们在城里没有关系,也没有钱。就算挂上了号,要想住院,又还得等。而这些大大多都是凑够了看病的钱,就没有住宿吃饭的钱。为了等待看病,病员和家属往往住在条件简陋的旅店里,甚至露宿街头。吃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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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薛晓松说,有一次他在医院外吃早餐时,看到一个削瘦黝黑的中年男子正在向小吃店老板要面汤,原来他是想用面汤泡捡来的馒头当早餐。薛晓松见他掏出来的馒头已经有些发霉了,就告诉他,馒头不能再吃了,自己请他吃了顿馄饨。
  中年男子吃完馄饨向薛晓松道谢。薛晓松便问他是从哪里来的。那男子说,自己叫冉树林,是从陕西来的。因为十岁的儿子患上了白血病,听人说临海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医生能治这病,所以两口子卖了家里的牛和房子,又向亲戚借了一些,一路风餐露宿赶到临海市。可没想到,他们刚到临海医学院门口,就遇到了一伙假冒专家的骗子,稀里糊涂就被人骗去了所有的钱。为了挣钱给孩子治病,两口子在城里四处找活干。可活也不好找,两人只得去捡废品卖。前两天,他老婆在街上为了捡一个空的易拉罐,又被疾驶而过的车给撞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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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4 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冉树林说,有人劝过他,说这孩子已经没救了,就放弃吧。趁早再生一个。可是他觉得,哪怕是小猫小狗,那也是一条命,更何况那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怎么忍心放弃重病的儿子呢?
  薛晓松说,冉树林最后哭着对他说:“医生啊,你不知道,我现在真的非常害怕。我怕儿子的命救不了,家也没了,我和老婆也垮了,不能再生了。我怕自己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那最后怎么样了呢?”颜月已经听得泪眼婆娑,她禁不住擦了擦眼泪,问道。
  薛晓松道:“我跟着冉树林去看了看他的儿子,那孩子的情况确实已经非常严重了。高烧几乎一直不退,他两口子捡破烂挣的那点钱,只够断断续续地买退烧针药。我回到医院后,一边发动大家给那个孩子捐款,一边请求医院让他先住进来进行治疗。可那孩子住进医院没两天,就过世了。”薛晓松说着,叹了口气,道:“冉树林和他老婆离开临海的时候,我把同事们捐的款给他,可他说什么也不要,要我帮他退给大家。最后,两口子用个布袋提着儿子的骨灰回陕西去了。”
  薛晓松的话,让三人都沉默了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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