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漂流成性的瘾药

在街上看行人

（二十一）
　　中考的分数下来了，以靳小超的成绩只能上一个普通的中学，他这才感到仗着有学习的天赋而不努力，是不会有欣喜的收获的。他很沮丧和内疚，觉得对不起父母。当看到父母为了他找关系，好能上个重点学校而吵得不可开交时，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这全在于他呀，要不是他，父母又怎会低声下气地求人？又怎会将来之不易的钱交给别人呢？况且他的家庭本不宽裕。他就像一块卡在父母胸腔的石头，使他们丝毫松不了气。
　　他冲动地喊着：“我不想上学了！”

　　像震荡的潮声，淹没了父母的好不容易得来的笑脸。他爸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气得全身颤抖。她妈哀叹着，孩儿啊，家里为你花着高价学费学习，就是想让你有出息呀！”

　　他爸说：“不想上，回老家种地吧！”

　　靳小超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他爸摔得门直响，寂静下来的家里只剩下刺耳的电视机声。

　　他想起了小学时，爸爸白天送奶，晚上就骑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为一家办公楼看门，他有时会带着靳小超去。寒冷的冬天，门卫室里只有一张斑驳掉漆的桌子，几张木板拼成的床，他爸喜欢在玻璃上哈出一口热气，再用手擦得很亮，然后静静地透过窗看会儿外面的夜色。因为没有电视，他总会带一份报纸，翻过一张后，就到楼上查看一番；靳小超便停下要做的作业，跟在他身后，一格一格往上跳。

　　办公楼里还有加班未走的人，明亮的办公室内，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电脑前工作，室外的空调机忙碌地转动，带给室内一片舒心和温暖。他爸常常驻足脚步像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晃着手电离开。

　　第二天，他把靳小超送到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让他下来独自去上学了。他背着书包频频扭头，他爸掉转方向在他的眼中远去了，他有时会为此而情绪低落。

　　每次他爸带他去办公楼时，他都会安静地坐在后面，四处观望。家离那里很远，闷热的夏夜他爸会和他一样光着膀子，他结实的后背流着汗，鼻子轻轻发出喘息的声响。 一阵清凉的风吹来，能叫他忍不住地感叹。

　　街灯有明有暗，城市有喧哗有宁静。有的人坐在高级场所用餐享乐时，有的人也在辛苦的赚钱。上天让人处于不同的环境，难道不是一种考验吗？他爸对靳小超说：“好好学习哇，想做一个有抱负的人，只能不断地汲取知识，很多农村孩们也只能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三轮车行过黑暗的地道桥，车辆飞快地擦身而过，刺眼的灯光使得他的话语一阵停顿，蹬上坡才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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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暑假，靳小超在饭店找了一个传菜生的工作，每天站在厨房门口等着厨师炒好菜，再端给客人，人少的时候便背着菜名。站立了一天的腿会酸疼无比，慢慢适应后，他又被狭隘的环境所困扰，枯燥无聊的工作，使得他只想放手不干。
　　他喜欢到处跑的工作，不仅可以开拓视野，也能成长得更快。他好几次叫领班批评了，工作期间偷偷抽烟，和天马行空的走神，以至于喊送菜的声音都没听到。他惶惶不安地想，我如果不上学了，难道一辈子就给人家打工吗？不上学才知道，原来想得太简单，也很不切实际；没有能力和技能，在社会中真的是举步维艰。

　　他那天像往常一样送上菜，收拾空盘时，一个人叫住了他的名字，熟悉的声音让他慌了神，他慢慢地抬起头。王芳关心地说：“听说你不想上学了，为什么？”

　　她柔顺的头发散在肩膀，亮黄的短袖和短裤使她散发着青春活力。王芳和她的朋友刚好到这里聚餐。靳小超像有气一样，开口说：“难道每一个不上学的人，都要向你解释吗？”

　　王芳说：“别人我不在意，我只想问你。”

　　她们站在一张空桌前，挡住了别人的去路，服务员过来让她们落座后，并询问着点什么菜。靳小超说：“你们先吃。”

　　王芳一手抓住他的衣袖，拉到卫生间门前的洗手池旁，靳小超回头望见爱告状的领班正看向这里，他索性心一横，那就让她告去吧。

　　靳小超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从鼻子中呼出，他说：“有人愿意上学，有人不愿意……”

　　王芳说：“你的上进心哪去了，你的日记里不是说要考上理想大学的吗？”

　　靳小超说：“我是一个喜欢欺骗自己的人，没想到你也上当了。”

　　王芳说：“我能看出那是你的真心话，我想告诉你，无论遇到什么难处，都不要轻易放弃理想，不如先用知识武装自己，况且我们的年龄只适合上学！”

　　靳小超说：“我正在上班，再聊吧。”他丢掉烟头，转身走了。

　　王芳的到来，使他更加犹豫自己的决定。是啊，他心里仍然在燃烧着理想的火焰，那梦寐以求的大学，以及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他无数次心中澎湃地渴望在莘莘学子中受到万众瞩目；无数次幻想着父母因他的成绩而骄傲自豪，妈妈回到村里逢人便夸儿子的有出息的场景。

　　但这一切仿佛遥远了，爸爸对他失望透顶，好几天没和他说话了。他晚上十点多下班回家，父母已经睡下，他打开台灯，翻着初中时的课本，像温习功课一般认真地读着，看到自己的涂鸦还忍不住地偷笑。他不由得怀念起上学的美好时光，憧憬着高中开学时，学生们的好奇和兴奋的样子。唉，现在他只能默默地流泪，来告别学生时代了。

　　靳小超因为老传错菜，被经理调换成保安，指挥停靠的车辆。原来保安是一个老大爷干的，他前些日子生了病请假了，正好让经理找到借口辞退了他。

　　炎炎的夏日，烤得路面发烫，树叶疲软。汽车来来往往地穿梭，还有为生活奔波的人们，使靳小超没来由得一阵自卑。追求的路上，不正是有积极的盼头和坚定不移的信念吗？而他却在消沉着年轻的锐气！

　　王芳隔三差五地会来找他，他也渐渐从沉闷变得开朗了。他甚至在她不出现时，期待能看到她的身影，无论是拌着鬼脸还是款款而来，都叫他的心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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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王芳的父母是生意人，平时忙也疏于管教，但她懂事得很，成绩总排在班级的前几名，虽然她非常希望能进入火箭班，奈何总是差一点。班主任安慰她，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她却自有主见，一个好的学习气氛，应该是你追我赶，才容易进步。
　　实际她知道火箭班里也有差生，可那些家伙都是有关系的，不然靳小超也不至于因为发挥失常而回到慢班。她内心同情不幸的靳小超，久而久之，他坚毅的性格和认真的态度，使她迷恋。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出现总会叫她心思活跃；她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喜欢，他比那些讨厌的故作成熟的男生可爱多了。

　　没有车辆来的时候，靳小超会坐在遮阳蓬下的凳子上，悠闲的沉思。他今天很高兴，王芳居然来饭店上班了，现在她正笨拙地为客人点菜吧。

　　她穿着红色工作装，黑色丝袜，脸上画着淡妆，像有二十来岁。上班前，大家在厨房吃着饭，王芳大大方方地站在他身前说：“漂亮吧。”

　　靳小超说：“漂亮，成熟了，其实你没必要来这儿的。”

　　王芳笑嘻嘻地说：“和你一样体验生活啊。”

　　靳小超沉默，缓缓说：“我和你不一样。”

　　王芳真诚地说：“我真心希望你能上高中，上大学，以后的路还很长……”

　　靳小超说：“谢谢你。”

　　饭店每天上、下午管两顿饭，员工们吃完饭，在带班点名后轮流做卫生，王芳和靳小超一组；一个用笤帚在前扫地，一个在后用墩布拖地。虽然细密的汗水淌在脸上，但大厅却被他们打扫得干净舒适，两人会心一笑，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而愉悦。

　　两点下班后，如果王芳负责的客桌还未散场，她需要在那里守着；或者晚上要值班到十二点时，靳小超都会耐心等待她；他渐渐地习惯下午带她在街边，或者各小摊上吃喝说笑，他习惯了在晚上送她回家。他们在一起时，身心是别样的激动和轻松，他也从未感到肩膀是如此有力。有时王芳告诉他，晚上家人会接她时，他也会藏在隐蔽的角落，等着她的父母的到来，看着她离去，他才顺着夜色向家慢慢走回。

　　离高中开学还有十天，王芳的生日到了，也是暑假工到期的时间。靳小超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为她送一件礼物，下午他特意到商场转悠，寻思女生喜欢的东西，毛绒熊？他又羞涩于惹人注目，最终决定买一条项链。

　　由于饭店这些天装修，所以饭桌都沿街摆出了，客人比平常少了一些。靳小超请求经理为他放一个假，在这儿坐一回客人，没想到不近人情的经理欣然答应了，或许是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喜欢上这两个年轻的学生了吧，而且他还说为他们免单呢。

　　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热情地向王芳送上祝福，他们将饮料、蛋糕，以及比平常更香的烧烤纷纷摆到桌上。夏夜吹来令人舒畅的凉风，一朵朵犹如花开的灯，于黑暗中安详的绽放；怦然心动的景色里，两人正对立而坐，静静地享受着美妙的惬意。

　　生日虽然没有惊喜，也没有使人难忘的场景，但它的可贵就在于本身的平凡和真情，它将会流淌在温馨的记忆中；而一岁翻过篇章后，他们仍会驻留一段时日，才能感慨地承认初中的生涯已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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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张建国自从欠下外债以来，一直在工地打工，慢慢掌握技术了，才成为木工大工。工地上的工作很苦很累，成天风吹日晒，人的皮肤晒得黑黝黝的，不注意还会影响到安全。将欠债还请后，他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卖力地干活，他渐渐觉察到身体不如从前了，而家庭的担子仍然沉重，张栋的路刚刚开始，以后还要结婚买房，他妈身体又不好；唉，他现在只想趁着还有几年力气，得多挣些钱呀。
　　他在北方时听说南方的工资高，正好建筑队包下了南方一个县城工地的活儿，年后便跟着去了那里，至今一次家也没回过。县城边缘人流稀少，周围是大片的农田，一到晚上七点以后，街上空空如也。爱耍的年轻人找不到娱乐项目，剩余的精力无处发泄，会跑得很远的网吧或者街市去玩。

　　张建国比不了他们，一天下来，累得他连饭也不想吃。他每天困在工地，思想也为之禁锢了，可偶尔闪出机敏的火花，也不禁令他聊以慰藉，比如今后在这里开一家超市，或者饭店。他唯一担心工资不好要，听说南方很多的地产商不靠谱，他和其他人无不惶然。

　　随着房子越来越高，他爬楼的时间也比平常慢了许多，中间要休息两三次。八月毒辣的太阳照得人头晕，他汗流浃背地钉着模板，有时会停下来向外面看看，他眯缝着眼却什么也没想。

　　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到自己的年龄，头上生出的白发，他还不能接受面临的老状时，便不由得怀念的以前，想到牵挂的家，心情才会缓和。

　　下午没有活儿，他特意外出染了头发，今天是他的生日，从没拥有过像样生日的他，居然想有一个隆重一点的庆祝。他躺在床上自嘲了两声，一种与日俱增的孤独感席卷而来。

　　夜幕拉开了，工地陷进黑暗，只有塔吊的灯照耀着，打灰声传出很远，隐约的人影在楼顶闪动。他不禁地感到，他已和工地连为一体了，而自身又像一座空旷的建筑；外面的人搬进这里，他却只能住在自己的幻想中。

　　他忽然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拿起电话躲到简易厕所，打给家里。

　　张建国听到张栋的情况，心里又开始为他担忧了。

　　张栋呆在家里有两个月了，他没再出去找工作，成天睡醒了上网。他倒不是沉迷网络，而是除了在电脑前打发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妈妈劝他找工作，几次对他发了火，他依然不为所动。

　　他也找过工作，四处碰壁后突然灰心丧气地不想再抛头露脸，他对新生活产生了畏惧。他试图说服自己可能还没有从校园的环境走出来，并联系朋友们询问他们的状况，听到他们倾诉所处的“悲惨”境遇，他内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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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他妈把张建国快要回来的消息说给他，希望引起他的重视。他妈说你爸快五十了，累死累活也没几年体力了，他现在强撑着家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顶梁柱呢？她心疼他在外受罪，昨晚听到他笑着说想给自己过生日时，不由得热泪盈眶，她现在只盼望着他能早点回来。
　　很久没工作过的她，在这般年龄，又从宾馆寻了一个搞清洁的工作，每月一千二百块钱，她想能攒一点是一点。宾馆离家有一段距离，她舍不得乘坐公交车，白天拖着那两条不方便的腿上下班；她也希望能买一辆电瓶车代步，张栋上学丢了两辆车以后，她便不敢买了；她决定这个月发工资了，买一辆二手的自行车。

　　晚上很多时候不能正常下班，十一点的街道冷清得没有几个人，她不敢走狭窄的小路，只能绕着大路迂回到家。在家也不歇着，和面、洗碗、刷锅等要忙碌到凌晨。她常常在厨房剧烈地咳嗽，脸因喘不上气而一阵通红。肉体的折磨已令她不堪疲惫了，在宾馆还要面对年轻人的不尊重，他们指手画脚地欺负这个老实的女人。她深深地感到衰老和没有地位是多么无奈啊。

　　张栋愤怒地抓着刀，口喷吐沫星，双目睁裂，他要劈了那几个该死的家伙！他妈生气地拦下他，说：“你还想当杀人犯吗！你瞧瞧你跟他们拼命，能换来什么？！”

　　张栋激动地说：“妈，你别去上班了！”

　　他妈说：“你要是能耐大，我用去打扫卫生吗？你要是地位高会和他们计较吗？生活早晚会逼迫没本事的人干这种活！唉，你什么时候懂事啊……”

　　他颓然地躺在卧室里没用地流着泪，他为妈妈遭受的委屈感到难过，为生活所遇到的挫折感到苦闷；他压抑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艰辛积在心头。

　　初中毕业了，学生们得到解放，无论成绩好坏的人渐渐地将心态平稳了。他们有的选择狂欢一个暑假，有的选择和父母去旅游，还有的是去做了暑假工。本来张栋和朋友约好到泰山旅游，那是他向往已久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赵琪琪也会跟着她一块去。怎料，家里遇到变故，他也没有什么心思玩耍了。

　　他一个人躲在爷爷家里。他爷爷的家在市中心一带，周围坐落着商场、娱乐城、以及大型宾馆。但居民的街道并不宽阔，居住的都是老旧的房子，三四层小楼，有的还可以看见裸露的砖石。没有和爷爷分开家之前，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他在这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童年。

　　家里买房后才搬走，那时附近已经开始盖楼了。以前洋槐树能沿着街道两边，通向大路，后来因为施工被砍去了很多。他仍记得一到五月份，雪白的洋槐花会掬满树枝，他和伙伴们将它们打落，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淡淡的香甜至今使他咽津。

　　阳光透过洋槐的枝叶，洒在幽静的房间。赵琪琪站在他家门外，眼睛注视着二层的那扇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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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午后的中心街保持着独有的宁静，光芒温和地洒满整条街；居民们正安稳地睡着午觉，偶尔有几声吵闹的鸣笛，转瞬间又化成舒适的时刻。张栋被外面的车喇叭声惊醒，他低头盯着地上的几只蚂蚁背着米粒，在晃动的光斑中排队前行，不觉出了神。
　　这时隐隐听到好像有人叫他，昏沉的头脑以为听错了，但传来又一声时，却是那么真切。张栋迅速地推开木窗向下张望，那张美丽可爱的脸映入眼帘！

　　他欢喜地跑下去，赵琪琪小巧的鼻子皱了皱，显然对他这些天没有找她而不满。张栋拉着她，小心翼翼地避过爷爷xx熟睡的屋子，蹑手蹑脚地爬上铁楼梯；两人激动的心连在一起，短短一个月没见面，像久别重逢一般。

　　张栋把她按坐在床上，他实在有太多的烦恼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了，他犹豫着反而内心冷静下来，他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我的家庭已不如平常，她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喜欢我？想到这里他突然害怕了，对于一个不成熟的少年，他对家庭所面临的状况，短期内是不能释怀的。

　　张栋从楼下的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递给她后，轻松地说：“大热天的，解解凉吧，你看你的汗珠流的。”

　　赵琪琪说：“别人是心静自然凉，我是心寒自然凉。”

　　本来她有好多话想说，可看到张栋没有丝毫歉意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中考前，在她的祈求下，她妈终于心软得同意了她上高中，但必须要她保证不能谈对象，用功学习。她高兴地跳起来，赞美她妈的美丽，每天都一脸认真地捧着课本努力复习。上高中的理由，她潜移默化地从和李老二订婚转为了希望和张栋一同上学。

　　为了不使父母为钱烦恼，她在一家商场找了个卖衣服的工作，以解决学费和书费的问题。虽然工作很累，但她每天都是开心的；可是过了一些天，她却又不高兴了，因为张栋没有联系过她。她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去他家“守株待兔”，也从没见过他的身影；她询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哪去了，就像凭空消失了。

　　张栋忽然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家呢？”

　　张琪琪说：“我很稀罕知道你爷爷家吗？”

　　张栋郁闷地说：“你今天怎么了？像个小怨妇。”

　　赵琪琪责怪地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真的不在意我吗？”

　　张栋歉意地说：“我遇到一些想不开的事……”

　　赵琪琪问：“什么事？”

　　张栋决定说出来，他刚要开口，楼下爷爷的声音传来说要和xx去姑姑家，出去记得把门锁上。他回完话，刚提起的勇气又落了下去，他撒谎说：“家里人吵架了。”

　　赵琪琪安慰地说：“我家人有时也会吵架，闹得总想要全世界知道一样，很烦；你也别难过，生活难免遇到磕磕绊绊，大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张栋问：“可是我们受到了影响，他们在相互痛苦着，我不该为他们分担吗？”

　　赵琪琪说：“我们如果没有能力解决，倒是不该给他们增添担心，所以我总盼望着快长大吧，快长大吧，长大了就能挣钱了，而且我还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假如是个男生多好。”

　　张栋笑笑说：“你要是个男生我该怎么办？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赵琪琪嘻嘻一笑，说：“你不清楚当女生，有多么不自由；钱当然重要了，没有钱处处会受限制，我讨厌没有钱。”她转而神色低落了，在寂静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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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外面的天猛然热了，知了震天般叫了起来，张栋烦躁地拿起没喝完的可乐罐子，冲着窗外的洋槐砸了过去，知了声戛然而止，扑扇着翅膀到别处叫了。赵琪琪吓了一跳，问：“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
　　张栋坐在储藏玩具的箱子上不说话，他抽出一根烟，从衣服兜里摸来摸去找着打火机。他没有找到火，把烟又重装了进去，重重拍在箱子上。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琪琪站起身，把床单的褶皱抚平，纠结地说：“我走了。”

　　张栋蓦然地心疼起来，想到在和平旅馆时，她也是这么仔细地抚展床单的，而且他好像还在哪里经历过这一幕，不经意间发生的场景在印象中流转了几次；它既不清晰，又有别样的感受。他很懊恼刚才故意式地发泄，但他的确想叫她理解他的含义啊。

　　张栋堵住门说：“知了太吵，我怕影响到你，就私自把它赶走了。”

　　赵琪琪说：“我看你是嫌我太吵，想把我赶走，你别挡住我，我来这儿已经很打扰你了！”

　　张栋说：“这是什么话，你来我高兴得不得了呢。”他手舞足蹈得逗着她乐。

　　赵琪琪望着他神经质的表演没忍住笑，她也不计较了，说：“好了，咱们就像小孩一样，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开心的，对了，你这一月都在干什么？”

　　“我一直在爷爷家，我还跟我哥学了如何烧烤呢！”张栋心虚地说：“那你，这些天在干啥？”

　　赵琪琪幽怨地说：“我啊，在商场上了一个月班，我妈叫我过几天回老家，刚辞职就来找你了。”

　　张栋搂住她，在她的嘴上亲了一口，说：“我不该不去找你，但我确实不开心，怕带着坏情绪影响到你。”

　　“我可以替你分担一些不开心啊，我们不是都应该相互鼓励的吗？”赵琪琪说：“本来我还想让你带我玩几天。”

　　张栋扭捏地说：“可是我没有钱。”

　　赵琪琪哈哈地笑，她拍拍胸，说：“我知道了，我有！你这次不用再还给我了！”



     与邻省交界的摇县三面环山，长途客车顺着一条田地夹道的长路行驶，路旁的庄稼似温柔的海水微微波动；往前看，一排紧密的梧桐树浓郁得像海浪一样朝着汽车涌来；拐一个弯便会进入如隧道般幽深的树荫中去，侧耳倾听仿佛已听到树叶哗哗的在风中响动。

　　过了遮天蔽日的林道，行驶没多久，汽车犹如掉到一个窄小的盆地，巍峨的青山相对而出，苍松翠柏、怪石峭立，令人不由心旷神怡。

　　到了摇县，张栋和赵琪琪下了车，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三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不长，但挤在车里手脚不免有些酸累，好在沿途的风景，使他俩总保持着豁然的心情。两人经过简单的休息，然后一同上街转悠起来。

　　昨天张栋思前想后，觉得城市里没有好的去处，司空见惯的娱乐毕竟乏味无趣，反而原生态的环境更具有吸引力。张栋说，人去的少的地方才有魅力。

　　与赵琪琪商量过后，她也欣然同意了。

　　现在两人振奋的心情，像在度一场蜜月。县城的建筑物比不过繁华的城市，很难想象竟然连一座超过六层的楼房都看不到，倒是街上熙熙攘攘得热闹极了。

　　张栋兴致勃勃地走马观花，赵琪琪也如进入故乡般心情愉快。张栋发现除了口音与规模不同外，县城简直就是市里老城区的一角，衰落而富有人情味；他想或许没有融入吧，如果久居至此，恐怕内心也会产生厌倦感。来来往往的人像一张不规则的网，围拢着社会，又围拢着人心。唉，生活的意义到底该如何衡量呢？它如称在天平上，这头高了，那头反倒低了下去。

梦嫣然

故事里是一群学生 生活人生的喜怒哀乐~~精彩纷呈~~

梦嫣然

谢谢行人分享给大家这么趣味性很强的连载小说~辛苦了~~

忘忧草

小行人要就无影无踪，要就出手不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