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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与生命的蝴蝶 ――李文光的诗歌浅探 我的一生 就是在等待一首诗的死亡 和自身的死亡 ――李文光《一首诗》 李文光的《盾牌与稻草》跨越了诗人三十年的创作生涯,从1989年至2018年。从整体上看来,是从前期的抒情性到后期的思索与理性的这样一个渐变的过程,这样一个过程恰恰也是诗人的心路历程。 读李文光的诗,尤其是后期的诗,感觉到一种原生态的粗粝,像乡野里随处设置的几片石基或者瓦砾,有着撞碰的声音,在撞碰的声音里感受到疼痛和叩问,这是现实和生命的反思反省,能在不经意间给人重重一击。这恰恰就是李文光诗歌的铿锵之处,区别开来诗坛上那种软绵绵的靡靡之音。 我一直认为,诗歌是生活的一种延续,是精神的一种理想,是人生认知的一种哲性和理性的反射,是诗人对现实的和心灵的一种解构,是深入骨髓的影子。在我看来,李文光的创作正是这样的一种艺术的呈现。 诗歌的蝴蝶,生命的蝴蝶
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猛虎,这是伺机而动的虎。但诗人李文光心中有只蝴蝶,这是属于诗歌的蝴蝶,是一只生命之蝶。诗于诗人是一种美和灿烂,同时也是种苦难。我看到李文光的虔诚和小心翼翼,感受到他陷在诗里的那种欲罢不能。我读过许许多多诗人对于诗的慼受,而李文光以诗化蝶,又以生命化蝶,这对我是种新奇的特别的感受,因而,我为之深深触动。
一只蝴蝶从头顶飞过 是春天里常有的事
你看 那里就有一只 一只从古籍中飞出的蝴蝶 一只从昨天飞来的蝴蝶
那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美丽得符合我所有的想象 而从未来飞来的蝴蝶
于是 我拼尽全力地追赶 想要占为己有 也想让她把我占有
我翻越了九十九座山 跋涉了九十九条河 我跌倒了九十九次 又重新爬起来九十九次
在快要跌倒第一百次的时候 那只蝴蝶把我扶住了 我也趁机抓住了她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掌 我一眼不眨地睁着眼睛
在我伸展的掌心里 我只看见 一个乳房干瘪的老女人 --一《一只蝴蝶在追逐中变身》
诗歌这只蝴蝶,在李文光的笔下是可感可观可视的,是诗人的一种寄托,是精神的与灵魂的,是与生命相互进行的,这是灵魂的写作。同时,诗中进行了意象的一再转换,从美好的蝴蝶到“乳房干瘪的老女人”,这是多么尴尬的存在,但无可奈何,这是一种存在的现状,几乎所有的当代诗人们都不得不面对和认同的尴尬境遇。 “蝴蝶“成了“干瘪的老女人” 这有点荒谬,但恰恰是这样的不可能让作品有了一种不一样的真实,一种当代诗歌背景下的感受的真实。
诗与生命同在 李文光的诗是一种真实的写作。 青春与激情真不真实?我不敢妄说。更多地来说,青春与激情是一种冲动,一种荷尔蒙式的喷发。就我自身而言,重读我青春年少时作品,让我有种质疑自已的不安。 李文光的创作是有着他生命的痕迹,故而,是一种与生命渗透的体验。所有的好的诗歌都有着与生命互文的印子。而这,才是诗歌内涵的向度,是诗歌的精神边界与生命边界的相互渗透。因此,会一直延续到生命的终止,这才是真正的诗歌的真实。
我的出生 就是为了遭遇一首诗
一朵野花的诗 一个女人的诗 或一首诗的诗
我的一生 就是在等待一首诗的死亡 和自身的死亡 ---李文光《一首诗》
从这首诗里不难看出,李文光是以生命为诗,用生命的虔诚来书写他的“一生“这首诗的。诚如他所写:“我的出生/就是为了遭遇一首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一生其实就是一首诗。 诗会不会死亡?我不知道。但生命肯定会死亡的,沒有人可以例外。从这个层面来讲,“一首诗的死亡”与“自身的死亡”这是一种叠加,对李文光而言,生命即是诗。反之,诗即是生命,也同样适用。 在李文光的许多诗中,生命的精神始终是一种内质的核心,比如《自白书》《人与碑》《井》《叶之菩提》《安于活着》《总有些来历不明的声音》等等,都不缺生命为核的内质。
生活的洞悟,现实的叩问
李文光有不小诗歌都有了对生活的洞悟,有了对现实的叩问。维特根斯坦说:“回到大地上来吧!”。这是对诗的召唤,也是对诗人的召唤。大地是我们憩息的地方,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大地是粗糙的,有山耸立,有地凹陷,有水东流,有劳作的人们以及生老病死……其实,诗歌对于生活现实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留心的观察。在这一点上,李文光无疑是懂得的,并深有体会。
乡下的人 越来越少 麻雀 却多了起来 成了趁虚而入的主人 我刚一走近 满树 的枯叶 都飞了起来 并且发出呼啸的逐客令 而老屋 也对我陌生起来 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 拒我于千里之外 冬天 瞬间降临 寒冷 直抵我心 那些飘飞着 鼓噪着 的枯叶 落满了屋顶 像覆盖了一层褐色的雪 那雪下 曾是谁温暖的家 麻雀——被逐出天堂的鸟 终于找到了 它 失而复得的家 而我 这个被驱逐 的异类 这只流落 城市的麻雀 明晚 又该寄居 谁的屋檐下 栉风沐雨 担惊受怕 --季文光《乡下的麻雀》
在这里,一种“我是故乡陌生人”的感觉扑面而来,这是个时代大背景下的缩写,出外谋生,异地漂泊,几乎是这一代人的共同写照。再以崔及人,使得这首诗丰富了起来,我“这只流落/城市的麻雀”又要“寄居谁的屋檐下” ? 李文光的观察力是非常锐敏的,“我是故乡陌生人”的感叹也是非常真切的,最后该在谁的屋檐下寄居,是自省也是叩问。这类的作品还有很多,比如《写在农民工打潮中》《分房》《空房子》《走出泥土的蚯蚓》《另一种春天》《当耕牛从田野上消失》《一片叶子的命运》等等,就不再一一评叙,读者可以自已去品阅。
精神的向度,内心的自省
一个诗人能够走多远,他的涵旨能有多深,通常与诗人自我的精神向度有关。每一首诗,从本质上来说,都是诗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上的或明或隐的呈现。
一个人类的背影 像忏悔的牧师 屈身在垃圾桶前 几只流浪的麻雀 匆匆行走在 没有炊烟的巷口 寻找着 夜宿的旅店 而我 却在窗户后 悄悄地 拉上了窗帘 --节选李文光《冬日印象》
在垃圾桶翻捡垃圾的人,以及寻找夜宿的麻雀,这个生活的一面是让人很无语的,是有隐隐的怜悯的。一千拉窗帘的动作,并不是无意的,它泄露了洔人内心的别样情怀。这种情怀通常是精神上的,是內心的一种反射。
你肯定看见过这样的树 你肯定钦佩过这样的树 但我不能肯定 你也曾想把自己 雕塑成这样的树—— 一棵挺立在冬天的树 --节选李文光《一棵冬天的树》 这样一棵树,与其说是一棵树,倒不如说是诗人的内心支撑,是一种精神的向度。于此,便看见诗人李文光的內心铿锵的一面,是坚韧的,是不肻屈膝的,是一种渴望和仰慕。 《在一首诗中安营扎寨》《一摞水瓶》《我有一片土地》《秋日私语》《生活在低处》《躲迷藏》《我是一个自私的人》等等,都有着这样同质的存在。
哲性的思维
一个诗人若是没有哲思,那他也一定缺少对事物的悟彻,我所认识的诗人,以及我读过的多数诗人的作品,可以说没有人没有哲思的角度。从哲学角度来看世界万物,我们便会发现另个通道。 李文光当然也有他自己对事物的哲思。
你总想把世界打扫干净 却不料反而弄脏了自己 --李文光《吸尘器》
只有两行,很简单,却是纠缠我们一生的问题。它似乎并不是很有深遂,但能让人不自禁地深思。它可以置于生活的任何场景,人生的理想乃至行为中。要“打扫干净” 的若说是外部环境状态,不如说是人的精神內心部分。与其说是吸劣器的原理,不若说是人对世界无奈的部分,诗人和诗坛尤甚。
黑夜如洪水 趁着太阳走失的时间 将我淹埋
我一点亮灯 它们就纷纷逃出窗外 ——节选李文光《断章》
一些人有过 但早已忘却
一些人记得 却从未经历
一些人像你 总是被黑暗遮蔽 --节选李文光《美丽的瞬间》
李文光的哲性思维像夜里一束发光的闪电,斜斜地劈在人的心里。有过的人早就丢了,记得的人从未行动,我想,被遮蔽的不只是例外,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比如当代的诗和诗人。又比如在这个名利至上的时代的一些内心的良知…… 比如《轮回》《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魔镜》《背彭》《水杯与酒杯》《西隐寺的桃花开了》等等,都有着同质的哲性。 这是开放的思维,你可以植入任何的东西,这恰恰就是诗的魅力。
灵魂的召唤
战士的使命是奔赴战场,舵手的使命是驰向大海…… 诗人,则听从灵魂的召唤。 李文光,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位诗人。当一个人与诗歌相遇,就注定了一生行走在寻求灵魂故乡的途中。我不知道有哪位诗人回到了故乡,海子回到了吗?他在麦地安息了吗?再比如后来的余地和戈麦等诗人回到了吗?我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
我要到对岸去 听从一个声音的召唤 那声音 像一声鸽哨 又仿佛来自丛林深处 大地的心跳
黄昏渐渐降临 季风漂白了我的两鬓 忽而 我发现 我瘦长的影子铺在水面 恰如一条脱去肉身的渡船 --节选李文光《等待渡船》
一个人的灵魂世界如此精彩,让我读着有一种小小的惊喜。“丛林深处” 的召唤,或是“大地的心跳” 都是灵魂故乡的召唤。“脱去肉身的渡船” 这是诗人对“诗”的深层感受,是化去肉身后的灵魂的蜕变。
我打开眼帘 灯光下找不到水源 ——节选李文光《寻找水源》
《寻找水源》有《等待渡船》相同的本质,只是程度上的区别而已,一个是寻找的过程中,一个是已蜕化。这类的诗还有《无题》《我把灵魂种进树里》等等,都值得细心品阅。
乡情亲情及其它
李文光的创作素材比较丰富,这得益于他紧紧扎根于生活的土壤。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乡村和乡土情结,有自己的亲人,和情感上的牵挂。李文光的乡村诗和亲情诗同样有可圈可点之处,比如《当你老了》《写给妻子的信》《母亲的记性》《寄父书》《听雪》《清明寄父》等等,都能听到诗人內心的声音。 李文光的诗不张扬,不叫嚣,不放弃,他始终低下身去,努力在生活中去发现和挖掘,用他自已的角度去呈现。 李文光的诗歌语言简洁,他秉承着大道至简的理念,很小有繁花似锦。我一直认为,一个诗人能用极简的语言去扩开诗的空间,而不是在文本上絮絮叨叨,像80岁老太婆的缠脚布,这无疑是一个好的诗人所要具备的。 李文光的创作上就具有这种本质。当然,李文光的诗歌在厚度上还有所不足,这更需要生活的阅历上的积累。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一大篇,就说到这里吧。是为序。
2018年冬,书于永州凤凰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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