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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8 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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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鲁南山区玉泉水库上发生了一起沉船事故,青山公社杨庄大队十二名社员全部遇难!接着,又出现了杨庄木匠张大平全家死亡的惨案……事故是怎样引起的?两案有什么联系?谁是幕后的黑手?公安和有关人员能不能查出真相?
  十二个新寡的妇女,最大的不过四十岁,最小的只有二十八岁!她们都有很多孩子:最多的八个,最少的也有三个!以后全家人的生活就要靠妇女们瘦弱的肩膀来独力支撑了!她们该怎样维持生存?孩子们能不能健康成长?
  寡妇门前是非多!一个个光棍汉,盯上了这些新寡的妇女……妇女们会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吗?寡妇们的命运会怎么样?
   请看拙作《幸福在哪里》第一部《寡妇门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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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8 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 缠绵不尽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
  鲁南山区一个叫杨庄的小山村。
   
杨庄有一百多户人家,五百多人,大多数人家姓杨。据传,他们的祖先是隋代的皇室,也有的说是宋代的杨令公。到底是谁,我们无需考证,只知道杨庄姓杨的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就足够了。村里的其他姓氏还有王、张、李、刘等,但人数相对较少。
  杨庄北面是一个叫玉皇崮的小山,山上有八路军英勇抗击日本侵略者的遗迹。村东、村南面临着玉泉水库,水量大时,水域面积达十平方公里,离村子最近的地方只有二十多米;水量小时,村东、村南旱出大片良田,人们可以抢种抢收小麦。东南方向有一条狭长的小岭插进水库,形成一个半岛,这条岭形状酷似胳膊,人称胳膊岭。村西有条狭窄的山路,在山岭间弯弯曲曲地通向几公里外的公路。

  杨庄可谓依山面水,风景秀丽。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秀丽平和的小山村里,正酝酿着一股浓浓的杀机! 

  农历十二月二十六,杨庄一座低矮的小茅屋里。
  平子刚起床就问:爹,今天你赶玉泉集去吗?
  是啊。

  我也赶年集去,行不?!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年集可是个难得一遇的盛会,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那可不行!噗————”杨思成弯弯腰轻轻地拍了拍平子的屁股。柔和的阳光透进窗棂,在阳光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平子厚厚的棉裤上腾起一阵阵灰尘。

  爹可不是去赶年集!爹爹要去办正经的公事哩!平子,听话!你都是大哥哥了,在家帮你娘好好照看弟弟妹妹。你娘要忙着过年榨酥菜了!啧啧,酥菜,喷喷香,啧啧!杨思成三十多岁,高高的个子,大手大脚,身强力壮,紫铜色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个饱经风霜的农家好把势。

  哦。平子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可是年集还是比酥菜更有诱惑力,爹,你得给我买挂鞭炮! 

  杨思成微笑着答应:行!行!”  
  爹,我也要鞭炮!女儿小雪从被窝里钻出头来,露出黑黑的肩膀,毛蓝被面油光锃亮,看来一冬天都没有洗过。
  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能玩鞭炮。杨思成俯下身,给她掖了一下被子,“‘————’好吓人耶!爹爹给你买根红头绳,行不行?

  行!行!呵呵……”小雪开心地笑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就是好打发。她可是盼红头绳很长时间了,为此还抹过好几次眼泪呢。

  别这么惯孩子!长长的乌黑的头发遮盖着脸颊,女人伸出白白的胳膊,按了按小雪,急急地说,哪有孩子要什么就给买什么的?

  平子,快去热热糊粥。女人又向平子安排着,你爹要吃饭赶路哩!
  哦。平子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了房子的内室。
  女人露出白白的肩膀,坐起身,白白的奶子在胸前晃来晃去。天好冷,女人赶紧伸出手,拉过碎花洋布的大襟棉袄穿到身上,蹬上肥肥的大洋布棉裤。
  杨思成这一会儿,一直傻笑着盯着女人。有时候,他竟然至今不敢相信:青山公社最有名的美人孔香甜竟然嫁给了我杨思成!还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哈哈,十几年了,仿佛一直生活在美梦中!看看,这就是我的女人:大眼睛,双眼皮,白白的皮肤,长得甜甜的,让人一看就舒服得心花怒放。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一个大姑娘呢!

  甜甜,我吃了饭可要走了!杨思成厚壮的手掌轻轻地抚了一下香甜的面颊。

  去!别不正经!女人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种亲昵的称谓也是新婚之夜时候的叫法呢。

  小儿子醒来了,从被窝里爬出来:——抱,抱!一岁多的孩子正是缠手的时候。

  小文,别动!娘给你穿衣服!女人手脚麻利地把背带棉裤套在了孩子的身上。

  小崽子,爹今天可没时间陪你玩儿了!看看大儿子没在面前,杨思成趁机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女人那细细的小蛮腰,硬邦邦的手掌从肥大的棉袄里伸到了胸前,甜甜,让我再亲亲你!胡子邋遢的脸就俯了过来。

  去!憨巴……”女人手忙脚乱,脸红得像块大红布,更增添了几分娇媚,刚才……还不够吗?……你可是……昨天和杨思来约好要早走的!女人推开他的脸,身子也在不断地挣扎着。

  我舍不得离开你嘛!杨思成的手还在缠绵不尽。

  哎吆——你放手!孩子……”

  女人一巴掌打过去——
  ——”地一声嚎,被窝里的女儿小雪仿佛被娘刚才的巴掌打着了,忽然放声大哭起来,爹,娘,你们别打架了!你们别打架了!
……”
  女人白了他一眼,杨思成抚摩着被打疼的手,苦笑着转过头:小雪,爹爹和娘没有打架啊!

  刚才我明明看见了,还睁着大眼说瞎话!丢————女儿腮边还挂着泪水,又咧着嘴笑话起爹爹来。

  你以前见过爹爹和娘打架吗?

  见过见过!夜里我见过好几回呢!……”小女孩一本正经地问,爹,娘,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啊?我好害怕!

  别害怕,爹爹和娘从没有打过架,连吵嘴也没有吵过呢!杨思成呵呵地笑着说。

  爹爹你撒谎!撒谎不是好孩子!

  看看……就你不小心!女人幽怨地说,晚上……早点回来……” 杨思成无话可说了,看看炕上的两个孩子,他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
   外面,平子已经热好饭了。杨思成简单地扒了几口糊粥,交代了一声,便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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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8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2  杨门八将
    杨思成是杨庄大队第一生产队的队长,杨思来是第二生产队的队长。他们俩约好今天一起到玉泉集上采购集体用品,并顺便把县里奖给杨庄大队的一千斤炸药运回来。
  杨思成收拾好行囊,穿戴整齐。只见他:两手缩在肥大的棉袄袖子里,下身穿着肥肥大大的大裆棉裤,腰里系着一条褪了色的灰色围脖,头上戴着旧得掉了毛的破破烂烂的棉军帽,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身材高大,身体健壮,走起路来,铿锵有力。
 
天上下雨沟里流,老婆孩子热炕头……”杨思成嘴里哼着小曲,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杨思来的家前。
  他们两家是前后院的邻居。

   
普普通通的农家小户,几乎家家都一样:三间茅屋,低低的地基,泥土夯实的墙壁,麦秸苫的房顶,周围连个院墙也没有。门前,有几棵碗口粗细的杨树,树和树之间扯着几条长长的绳子,绳子上竟然还晾着的一件件大大小小的衣服。门口,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农具;院子的南侧,靠近厨房的地方,还有一垛柴禾、几堆大大小小的石块。
  这时,只听到杨思来房屋里一阵吵嚷:孩子的号叫声、哭泣声,男人的呵斥声,女人哄孩子的声音……一齐传了出来,老远就能听得见。
  “思来哥!起来了吗?”杨思成戏谑地说,“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起来了!起来了!”杨思来在屋子里答应着,好一会儿之后,才敞开门。

  一脸黑黑的胡茬,黑黝黝的面孔,壮实的身体,四十上下的年龄。杨思来眯缝着小眼,敞着怀,露着坚实的胸膛,左手提着棉裤,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宽宽的布条,一边开门,一边收了一下肥大的棉裤,折起来,用那根长布条捆好了腰。

  “他奶奶的,小八老是哭个不停,搅得全家十口人都没有睡好觉!”

  “哈哈,大家都羡慕你好福气呢!”思成笑着说,“杨门八郎在你家全齐了!你可是名副其实的‘杨令公’了! 杨思来生了八个儿子,被大家戏称为“杨门老令公”。冬天闲暇的时候,经常有说书艺人来村里说书,评书《杨家将》村民们都是耳熟能详。

  “哎呀,你不知道孩子多的苦处!”

  “孩子多了好啊,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人多力量大’!继续努力,好好‘耕地’,早一天让八姐九妹出生!哦,应该是九姐十妹,哈哈!你家的人口比老令公家还要旺呢!”

  “谁站着说话不害腰疼?”女人抱着个孩子走出门。

  “嫂子,是我啊。”思成依然嬉笑着说,“咱村里的女人哪个不羡慕你佘赛花‘佘老太君’!?”女人姓余叫菊花,但是大家都叫她“佘赛花”。

  “下辈子你托生成女人,让你生孩子试试!”

  “呵呵,大家都说,生个孩子就像屙一滩屎,有什么困难的!”

  “还是小狗小猫吗?这么容易!”女人说, 你看看,人多得都要吃不上饭了!”

  ……

  杨思来说,“天生,狗生!”

  “爹!”“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答应着从屋里走出来。接着,身后涌出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孩。

  “今天就不要到自留地整地了,在家里好好帮你娘忙活忙活,该过年了!”

  行!行!” 
羊生!
  “哎。

  “老三啊,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过年就十四了吧。要懂事!好好领着你几个弟弟玩,不许打架!更不能欺负人家!

  “哦,知道了!

  “再打架,小心我把你的屁股打成五瓣!

  “放心吧!爹。”

  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哦,知道了!”
  ……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一个温暖的冬日。
可是,自然界的变化是无常的,谁能想到温暖如春的天气会突然变脸呢?谁也不会想到今天他们将会遇上一场莫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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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8 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章 坐上鬼船

  杨思成和杨思来兄弟俩一起走进了大队院。大队支书杨进礼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呢。

  杨进礼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四方脸膛,高高的个子,结实的肌肉,壮实的身板,是一个标准的山东大汉,由于常年不到田间参加农业劳动,皮肤养的白白的,女人般的白皙。

  支书脸色低沉,显得很不高兴:“你们俩怎么现在才走?”

  “晚吗?日头才刚出来呢!”杨思来对这个和他一样大小的亲叔叔一向很不客气,“嫌晚,你自己去拉炸药好了!我们才不想捎呢!”

  “不晚,不晚!”杨进礼脸色一转,露出一脸笑容,仿佛迎春花一样灿烂,“呵呵,你们两个还是辛苦一点,顺便把炸药捎回来吧!省得还要再费人力!”

  当时,“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上下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整个冬天,杨庄大队男女老少一刻都没有休息,天天大会战,冒着严寒,克服冻土的困难,深挖土地,广搞“大寨田”,直到昨天——腊月二十五他们才放假歇工。结果杨庄人“冬整”战果显著,得到了县革委会的奖励,那一千斤炸药就是奖品。生产队长杨思成、杨思来,功不可没!

  杨思成说:“我看能捎就捎着吧!”

  杨进礼一向阴沉的脸色完全放晴了,哈哈大笑着说:“好!好!你们早去早回!省得家里人担心!”

  “好勒!”杨思来一声吆喝,扛起船浆,走出了大队院。他是玉泉水库方圆几十里最有名气的弄潮高手。

  杨思成说:“我觉得小叔今天有点奇怪!”按照杨姓家谱的辈分,支书杨进礼是他们的叔叔辈,在上一辈中他的年龄最小,被大家一起称做“小叔”。

  “是啊,我也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怎么说话忽然客气起来了?”

  “可能是改‘邪’归正了吧!”

  “哈哈,有可能!”两个人收拾好航船用的东西,一边说笑着一边向码头走去。

一条崭新的行船停靠在岸边,长八米有余,宽三米,是当时玉泉水库上最大的木船。这条船,可是杨庄大队花巨资、找最好的木匠订做的;昨天刚下水,这次用它到玉泉公干可以说是它的处女航!

  两个人离码头还很远呢,就发现岸上聚着一群人。老远就有人向他们打招呼:

  思来,我到玉泉赶集!捎着我吧!

  呵呵,今天是最后一个年集了,帮个忙!

  后面还有一些人在源源不断的聚拢来:

  思来!思成!别慌走!等等我!

  大队新做的行船,让咱也坐坐尝尝新!

  ……

  咦,你们怎么知道俺俩要到玉泉?思成奇怪地问。

  哈哈,新船下水这样的事全村人都知道!

  “两位大队长出发,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谁不知道!”

  ……

  兄弟爷们,不是我不想让你们上,这条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用过,我担心有危险!杨思来皱起了眉头。

  这么大的船,这么厚的木料,很结实的,怕什么!没事!”

  是啊,多厚的船体,多密的胶啊,绝对没问题!

  “啧啧,真是好船!大家交口称赞……

  思来,你的驾船技术四乡八里的谁不知道?老支书杨士举老人说,有你驾船,穿洋过海也没事!

  愚昧的山里人当然不知道: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曾有一艘号称世界上最豪华最庞大最坚固的客轮——“泰坦尼克号,在它的处女航中沉入了大西洋底!在那起海难中有一千多人丧失了生命!他们更不会知道:今天,他们也将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思来啊,你就捎我们……————……过去吧!”“痨病鬼杨思宝吃力地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着,杨思来也无话可说了。

  看看杨思成、杨思来两个脸色还好,大家嘻嘻哈哈、争先恐后地爬上船。

  行了,行了!不能再上了!不能再上了!尽管杨思来不断喝止,还是上来了二十多人。

  大家一起去可以。不过有一件,大家得记住!杨思来说,回来的时候,你们都得绕着走回来,我们要运炸药和生产队的东西,不能再捎你们了!

  行!行!……”大家哈哈地笑着纷纷点头同意了。

  航船在水面上缓缓地前进着。临近中午,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大伙下了船,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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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8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常玉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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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8 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看看,据说不错,一定要欣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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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8 17: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  欢乐游戏
  早饭后,平子背起弟弟,领着妹妹走出了家门。

  一进腊月下旬,孩子们就放寒假了。只要天气不很恶劣,街上这儿一伙,那儿一群,到处都是玩耍、做游戏的小朋友。
  六七十年代,鲁南山区还没有架上照明电(在一九八零年以后架电),孩子们当然没有条件看电视,更不用说像现在的孩子一样上网了。然而,他们自有他们的游戏。
   
孩子们这儿一伙,那儿一群,一个个玩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有打瓦的,有“扒骨碌”的,有打砬子的,有踢毽子的,有跳皮筋的,有打沙包的,有拾石子的,有玩“榨果果”的,有玩“剪子、包袱、锤”的……
  在大队院旁,一群孩子正在“打瓦”:一块块石板竖立在地上,有远的也有近的,这就是“瓦”了;孩子们各自拿着一块称手的石头,瞄准“瓦”就扔了过去,打倒了近处的,再打远处的,看谁打倒的多,看谁打得远。
  “啪——”
  “打倒了,打倒了!”
  “嗷——”不是传来孩子们一阵阵的欢呼声……  “平子,快来‘打瓦’!” 羊生向平子打着招呼。
  平子一向很谨慎:“我不玩,太危险,小心,别砸着人!”
  羊生和他的弟弟们,一个个玩得满脸大汗,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喜悦。石块从他们的手中一次次地飞出去,石板一块块地倒下来……最小的春生、秋生也忙前忙后,帮着哥哥们扶石板、拿石块。

  羊生十四岁了,比平子大一岁,他们俩都在大山联中上初二,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平子的学名叫杨平,羊生的学名叫杨生。说起名字,倒是值得一说:杨生的大哥叫天生,二哥叫狗生,几个弟弟分别叫牛生、马生、猪生,到老七了总不能叫驴生吧,于是改为春生,老八叫秋生!……
  庄稼人给孩子起乳名越贱了越好,这样好养,能成活,否则娇气了,容易夭折。

那边,几个小朋友正在热火朝天地“扒骨碌”。在鲁南山区的口语中,把摔跤叫做“扒骨碌”,这是很多男孩子喜欢的活动。
  只见一个小男孩抓住另一个孩子的两个胳膊,一伸别腿,手一拉,就将对方摔倒在地。胜利的得意洋洋,摔倒的也不甘失败,振作精神又投入了“战斗”……在同龄人中,平子和老四牛生都是摔跤中的高手。
  说起牛生,还有一个典故。
  牛生有个外号叫“二摸鼻”。他常年黄黄的浓浓的鼻涕外流,两个鼻孔下,流得红红的,经常流到嘴了,才“呼啦”一声又吸了回去。大人说:“牛生,快擦擦鼻涕!”他便用袄袖子向左边一抹、右边一抹,就算完事,抹得腮帮子两边都粘满了鼻涕,活像一只与众不同的“小花猫”,棉袄袖子上啊,脏得更是惨不忍睹……

  那时,正处于计划经济时期,没有布票是买不到布料的。上面分到各家各户的布票很有限(一般是每人一尺到一尺五),做身衣服很困难,人们可穿的衣服都很少,孩子多的家庭更加窘迫。
  一般说来,一个孩子一冬天就一身棉袄、棉裤,没有衬衣衬裤,也没有外套。很多孩子穿上一冬天,屁股上、膝盖上、胳膊肘上都露出了棉花,大襟上油光锃亮,袖子上更是亮得照人!冬天过去了,棉袄棉裤一拆,袄片、裤片再缝到一起,又要当单衣服穿了。   大街上有很多小女孩,小雪看看有同龄的好姐妹在,便一起去玩了。
  这群小女孩在玩“榨果果”:她们胳膊相联,围成一圈,每人抬起一条腿,和别人的腿勾在一起,一个个单脚跳着,转着,同时齐声唱:“榨榨榨果果,幺儿幺儿吃雪雪,翻饼倒饼,油炸果子烧饼……鸡蛋来,挂面来,红糖角子不换来……”油炸果子、雪白的馒头、面饼、烧饼、鸡蛋、挂面、红糖角子……这都是孩子们梦寐以求的美味佳肴!
  “榨榨榨果果,幺儿幺儿吃雪雪,翻饼倒饼,油炸果子烧饼……鸡蛋来,挂面来,红糖角子不换来……”孩子们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咚——咚——咚——咚咚咚——……”忽然,远处传来货郎的鼓声。一个老头,衣衫褴褛,左肩挑着担子,右手摇着小鼓,颤悠悠地走来。在孩子们的耳朵里里,那咚咚的鼓声,比优美的乐曲还要悦耳动听……

  “哇,货郎来了!”小孩子们一个个高声呼喊着,“回家拿‘烂布衬’换‘大米花’吃喽!”

  货郎担子的前面是货筐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商品:剪刀、针、线、红头绳、锥子、顶针、洋火(火柴)、火机、筷子、碗、盐、食用硷、小人书、糖块、大米花(其实很多都是玉米花)……担子的后面往往是烂衣服、碎布条等换来的废旧物品。 农村妇女们很多日常用品都是从货郎这里买到的。

  “哥,吃,米!”小文也想吃“大米花”了。

  “好,我们回家拿布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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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8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5  酥菜香甜
   
杨思成的香甜正在家里榨酥菜。
  逢年过节,家家都要用酥菜做供品,上供完了,还可以当孩子们的零食。先把藕、土豆、地瓜、鱼、肉、豆腐等等东西切成小片,或者干脆就用泡好的花生米、大豆,然后把这些东西倒进和好的糊状的面里。这面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稠了稀了都不容易挂上面,面里还要加一些盐、香料之类的作料。等放到面里的东西沾上了足够的面糊,就可以用筷子一片一片地夹着放进油锅了。清香的花生油榨出的酥菜口感特别好。

  哇,真香!离家还老远呢,小雪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油香味。

  平子也兴奋地说:一定是娘榨好酥菜了!
   小雪高兴的小脸红红的,她又耸了耸玲珑的小鼻子,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走啊,哥哥,回家吃酥菜去喽!
  在那个年月里,孩子们哪有什么特殊的食品。平常饿了,回到家,拿出个地瓜煎饼就啃,卷什么菜?不用!要说吃菜可以吃咸菜、辣椒——这辣椒要么是吃整个的大辣椒,要么把辣椒切一切,倒进蒜臼子里,加上点盐使劲地敲一敲,敲成辣椒泥,卷在煎饼里吃,又辣又咸,好吃得很呢!小孩子不吃辣怎么办?可以向煎饼里倒些花生油,撒上一些细盐,更好的可以卷上一根葱,这就是所谓的山东名吃煎饼卷大葱了!但是,一般人是不能享受这种待遇的,更别说吃酥菜、吃肉了——年头到年尾酥上一次菜、吃上一顿肉也就不错了。有的家庭甚至连地瓜煎饼还吃不上呢!


   三个孩子兴冲冲地飞进了家门。
  娘,我饿了!没等娘回答,小雪从弯箅子里拿起一块酥菜就吃——

  死妮子!娘勃然大怒,不能吃!现在不能吃!可是小雪已经把那块酥菜一口吞了下去,直烫得小姑娘大张着嘴,连连哈气!
就在这一霎那间,油锅里的油沸腾起来,冒着白沫,一个劲地向上漾,马上就要漾出锅来了!
   娘慌慌张张地把锅端下火炉,放到地上,又从火炉子里抽出柴禾,抬脚将火踩死……转过脸来,竟然是一脸的怒气,————”抬手就向小雪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小雪抚着屁股号啕大哭起来。

  死妮子,酥菜是供品,没有上供怎么能吃?!看看,老爷奶奶生气了!油锅漾出来了吧?

  孔香甜一整天都不顺心:切土豆切了手,抱柴禾眯了眼,大干的天点柴禾竟也点不着,榨酥菜不是糊了就是生了,现在到好,油漾出锅来了!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狼嚎!孔香甜看上去一点也不香甜,平子,快领你妹妹弟弟出去玩!

  娘,他们两个都饿了!平子眼睛盯着酥菜,很不情愿。

  娘,我,吃——吃!小文也叫起来。

  小雪的声音小了下去,嘴里不断地抽噎着,眼睛不时地瞅着酥菜。

   ——”香甜抚摩着那只打人的手,叹了一口气说,等一会!我先供了老天爷和爷爷奶奶才能吃!她手脚麻利,收拾了几碗酥菜就端上了供桌。
   看看可以吃酥菜了,小雪眼里还含着泪水,脸上却早已露出了笑意,不一会儿,便止住了哭泣。  
   
家家堂屋门东侧,都有一块方石板,下面用方正的料石垫起,好像一个桌子,大家都叫它香台子。小孩子是不能随便爬到上面玩的,因为,这是逢年过节专门烧香敬天的地方,这是老天爷坐的宝座,容不得小孩亵渎! 堂屋内的正面,大都有一张高高的八仙桌,一到年底,这里要天天烧香,供奉爷爷奶奶和列祖列宗们。
   鲁南一带,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是小年,这天要到坟地上,烧香磕头放鞭炮,请老爷奶奶回家过年;同时送灶君老爷上天去,让他去请玉皇大帝下界接受香火。给灶君的对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一家之主,在人们的心目中,灶君连接着神人,呵护着家家户户!于是,过年的序幕就从此拉起了。
  上供完毕,四碗酥菜端上了饭桌。小雪看看娘,不敢动手。

  ……吃吧,吃吧!香甜说。

  娘,你累了,你也吃点!平子说。

  我还不饿呢,你也吃点吧!也不能光省着给你弟弟妹妹吃了!

  哦。平子夹了两块酥菜,卷进煎饼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到孩子们美美地吃着,香甜开心的笑了,真的很香很甜呢!香甜甜甜地想着:我得给思成留点,否则,等他回来时又没有这头饿狼吃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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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8 2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章 玉泉年集
  听说这几天要来冷空气了。
  可是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烘烤着身上厚厚的棉衣,大家都要冒汗了。哪有要冷的样子?
  杨思来、杨思成在玉泉公社驻地的大街上走着,厚厚的棉袄棉裤箍在身上,好像绳索绑着,特别难受。思成敞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棉袄里冒出一股股热气。这哪像数九天寒的天气?倒像是阳春三月,过两天就要播种了吧?
  他们俩一起走进玉泉公社炸药办公室,准备办理炸药交接手续。玉泉离清源县城十多里路,全县搞农田水利建设的炸药全存放在这里。
  “同志,我们来领炸药。”杨思成说着,递过一卷纸。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大爷。老人接过纸,展开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奖状和一张证明信。奖状上写着:青山公社杨庄大队1968年冬整成绩显著,特奖炸药一千斤,以资鼓励。(署名大印)清源县革命委员会,日期196912月。奖状里面还裹着一张小纸,那是清原县革委会的证明信。
  “真不凑巧!”老人说,“专管炸药的公社王书记刚刚到县上开会去了!”
  “您能不能帮忙给办一下?“
  “我无法办理。别人没有炸药库的钥匙。”
  “那可怎么办?杨思来很着急。
  “你们还是等等吧!老人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可没准,王书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咱们还是先到集上买东西去吧!杨思成说。两个人一起向玉泉集走去。
  平时,这些定时的集市贸易基本取消,老百姓要买盐打油只能到供销社去买,一般来说一个人民公社只有一处供销社。在供销社,买布要用布票、买粮要用粮票、买盐要用盐票……老百姓买东西的不多,但供销社里的货更少,也不齐全,有时走上好几趟也买不上称心的商品!
  临近年关,老百姓都要买卖东西过年,严格限制集市贸易的政府往往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因此,各种资本主义尾巴悄悄地多了起来,一向萧条冷落的集市上呈现出一片临时的繁荣局面。
看看,集市上的商品还真不少!
  有各种农具、日用商品、年货等等:镢头、铁锨、小车、篓、筐、烟卷、盐、油、鸡蛋、挂面、书、笔、小刀、橡皮、点心、红纸、火纸、鞭炮、玩具、花、香……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集市上人来人往:一些老态龙钟的老人弓着背,腰里插着长长的烟袋,烟包儿在腰间晃来晃去,他们想看看集市上是否有物美价廉的烟丝吗;一群年轻的姑娘们正围着卖花线的小摊,挑着称心如意的货物,口里在不停地讨价还价;一个妇女,怀里抱着一个、手里领着一个、身后还跟着一群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孩子,在集市上走过来走过去,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一张票子,不知买什么是好……
杨思来、杨思成为生产队购买了四辆独轮车、十个篓子、二十多个挑粪用的筐头、其他还有绳索、扁担等等。又到供销社为生产队买了四百斤煤炭。看看太阳已经偏西,王书记应该回来了吧,他们俩推起小车又走进了玉泉公社的大门……
  当杨思来、杨思成领出炸药,用独轮车推到水库边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同去赶年集的人们竟然没有一个步行走回去的,全都坐在船上等着他们两个呢!这可怎么办?
  “哎呀,不是告诉你们自己走回去的吗?思来说。
  “思来啊,你说的轻巧,围着水库转回去,少说也得四十多里路吧!还不得走到半夜!杨士举咂吧着嘴,吸了一口旱烟袋,喷出了一圈一圈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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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争先回家
太阳已经落山了。同去赶年集的兄弟爷们全都聚在船上……
兄弟爷们,对不住了!”杨思成向大家拱拱手说,“你们还是走回去吧!”
臭小子,说什么你也得把爷爷送回去!杨士举生气地说,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要我走回去吗?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道。
捎爷爷一个人过去当然可以,可是这么多人就不行了!思来说,不是我不带大家,今天集体的货物实在是太多了!
思来,咳………………你还是先把兄弟爷们送回去吧!痨病鬼”杨思宝说,天就要黑了!
那可不行,天太完了。思来忍着自己的火爆脾气说,都下来!下来!
兄弟爷们,我们得先公后私,思成说,先装货吧,这些货也得装满满的一船!人可以走回去,货自己可不会走!
……
可是不管两个人怎么说,还是没人听,更没有人下船。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起风了,冷冷的风刮在人身上,让人不禁激灵灵打着寒战。
你们开船走了,我们怎么办?有人说。
早就安排你们了,自己走回去!思来很生气。
那岂不得走到深更半夜?
没办法,这一趟货多,难装,无论如何也不能上人了!思成劝解说。
思来思成,你们说什么也得帮一下忙!
老婆孩子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家里都是老婆哭孩子叫的,不容易呀!
都是兄弟爷们,谁不用着谁啊。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点芝麻小官就瞧不起人了?
可有点用处了!
思来,你做事可不能做绝了!
不下,下去谁还叫上来?
老子就是不下,看你们能怎么着!
……大家七嘴八舌,话说得越来越不好听。
老少爷们,不是我不带大家,今天实在是太危险!思来急了,天黑,有风,货多,船的质量也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大家就是不理会,一个个坐在船上安如磐石。
风大了。天上的云越积越厚,好像要下雪了。大家吵吵嚷嚷,回家的心更迫切了——一个个真是归心似箭啊。
思成,思来,怎么办?你们就想想办法吧!”
帮帮忙,快走吧!一会要下雪了!”
总不能在让兄弟爷们在这冰天雪地里住下吧?”
……
思成,你看怎么办?” 思来年龄虽然大些,但很多问题都要参考他的意见。
   杨思成皱起眉头说:“我看还是这样吧:为了安全,我们把队里的东西先送过去,然后再回来接大家!你们看怎么样?”
不行!你们不回来了怎么办?”   
让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杨思成,你别站着说话不害腰疼!”   
…… 回家心切的他们哪里知道,航船上正酝酿着一起巨大的灾难,他们正一步步走向死亡!从本质上看,他们现在正争抢着去死!  
那就这样吧!”杨思成说,“分两趟:第一趟运一半货一半人,下一趟再回来运另一半!两趟都有人扶着货物,也可以防止东西掉到水里去!”   
这还差不多!”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可是让谁下去呢?船上的人站得满满的,一个个赖在上面不下来,怎么向船上装货?
下人啊,先下来一些人!”杨思成催促着。可是还是没有人动。大家个个归心似箭,谁不想早点回家啊。
不下来怎么行?爷爷,你来拿个主意,看看让谁先下来?”  
杨士举老人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子,说:“我看还是我们年纪大一些的发扬一下风格吧!让他们年轻的先回家抱孩子去!来来,我们下船!”老人一带头,不用点名,接着就有十多个年纪大一些的人跟着下了船。 老人们的谦让,把死亡让了出去,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杨思来查了查,船上还有十个人。   
思成,你也上来吧!他娘们要等得着急了!”   
好的。”   
大家纷纷帮忙,把集体的炸药等货物搬上了船。杨思成发现:大家赶年集都买了很多东西,有几家还有一袋子一袋子的货物,摸了摸竟然还是煤炭。集体的货物装了不到一半,船舱就装满了。   
我看两趟也未必能运过去!”思来和思成商量着说。   
尽力吧!只要平安,多来一趟就是!”思成说,“不管怎么样,毕竟都是兄弟爷们,该帮手的时候就得帮!竭尽全力地帮!”
  杨思来把把那支长长的橹竿向岸上一磕,小船“哧溜”一声,一下子便离开了岸。他奋力划起橹竿,向西岸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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