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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0 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章 战友相逢
  农历二十八日上午,杨庄西面的山路上出现了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一个是青山公社副书记王小明,另一个接近五十岁,黑黑瘦瘦,高高的个子,看上去一脸的疲倦。
谢县长,我感到不大妙!”
怎么了,小王?”
我离开的时候,杨庄的老百姓还气势汹汹的,我担心还会出什么乱子!”
出不了什么大事!”那个被称做谢县长的人说,“有国栋在,什么事情摆不平?没问题!只可惜,张大平死了……”“是啊,如果早把他抓起来就好了!”
国栋很有能力,做事按部就班有板有眼;就是有时候书生气太浓,不知道灵活变通。”谢县长感叹到,“有时太按常规办事会适得其反!”……
原来,王小明一回公社,便打电话向县里报告了杨庄的情况。接电话的谢县长非常着急,便骑着自行车连夜赶来了,一到公社,王小明就陪着他急匆匆地向杨庄赶来。
两个人一进大队院,李国栋便风风火火地扑了过来:“老团长,你可来了!”谢县长名叫谢本来,曾是人民解放军某部的团长,李国栋曾是他的部下。
怎么了?”看他满脸着急,谢县长连忙问,“没再出什么大问题吧?”
哎呀,别提了,您快进来看看吧!”
谢县长走进办公室。办公室的地上,一溜排放着七具尸体。杨庄姓张的人家很少,血缘上与张大平都不是很近,他们恐怕也愤慨张大平的作为,也许是害怕引起众怒,竟然至今没有人来为张大平一家子收尸。
“这是木匠张大平的全家。”李国栋自责地说,“我没有保护好他们,老首长你处分我吧!”
这不是处分哪个人的时候!”谢县长皱起眉头,“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国栋一五一十地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看来事情越闹越大了!”谢县长说,“你怎么看?”
我总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着事情的发展……这只看不到的黑手才是真正的凶手!”
恩,恩!”谢县长连连点头。
 忽然,一个人闯进了办公室:四十岁上下的年龄,高高的个子,健壮的身板,结实的肌肉,棱角分明而又白皙的脸膛。
谢县长揉了揉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
“嗬,怎么是你呀,杨进礼?”谢本来惊诧地望着对方,“你还没有死啊,呵呵呵……”仿佛依然不敢相信,一拳头过去,打了个结实。
哎吆,连长,你轻点!”杨进礼揉着胸口,哈哈地笑着,“我怎么能死呢!马克思他老人家不收我,我又活过来了!”原来,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杨进礼是他们侦察连的排长,曾立下过不少战功。
你领的那个班不是都牺牲了吗?”
老连长谢本来沉浸在回忆中:那是在二次战役的时候,某师奉命迅速南插,截住南逃敌人的退路。他们侦察连的任务是快速反应,侦察沿线敌人的状况,为大部队的南插作战提供第一手情报。侦察连分成三个小分队,呈扇形走在部队的最前面,像三把尖刀直插敌人的心脏。他们的情报准确、具体、及时,为部队的南插和整场战役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可是,在大部队即将完成对敌人的包围的时候,谢本来、杨进礼率领的那个小分队遇上了敌人的大队人马,激烈的战斗打响了!最后,杨进礼率领着一个班的兵力,成功地掩护小分队突围而出,摆脱了敌人。可是负责掩护的那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战后,我派专人去寻找你们,可是就像大海捞针,有好几个同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以为你们都牺牲了!”谢本来感慨地说,“哈哈,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好好地活着!”
呵呵,是啊,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杨进礼苦笑着,“当时,我只是被炮震晕了,头皮被炮弹蹭了一下!你看看!”额头左上角至今还有一个长长的疤痕。
你小子大命的!”谢本来赞叹着,“那你干啥不回部队?”
部队已经撤离,我找不到部队了。”
对,那边属于敌控区!”
是啊,黑更半夜,我迷向了!身边没有一个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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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0 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章  痴情女子
你受苦了!”老连长叹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在一个朝鲜阿妈尼家一呆就是三年,等局势稳定了,我才偷偷的赶回来。”杨进礼说。
老连长盯着他看了看,说:“你该回来找部队的,你亏对了李小凡!她等你等了整整八年!”李小凡是他们连的卫生员,她与杨进礼有过一段不平凡的感情经历,但是那罪恶的战争让这对有情人终于“生离死别”了。
  我去找了,可是……”



原来,那次战役之后不久,朝鲜战争就结束了。三年后,当杨进礼返回北朝鲜的时候,人民志愿军已经陆续返回国内,某部侦察连也早已回国了。在某志愿军办事处,杨进礼与他们几经交涉,终于登上了回国的列车。
  我该到哪里去呢?找部队!是的,我要去找我的小凡!一想到李小凡他麻木的神经便亢奋起来,三年不见了,小凡,你还好吗?你不会忘记我了吧!可是,当他重新走到他们连入朝作战前的驻地时,他却一个战士也不认识了。部队换防了!
  “同志,你知道某某部队某某连驻在哪里?”
  不知道。”是的,部队编号和驻地在当时可是秘密,一般人怎么会知道呢?该怎么办?回家吧!不,我要先到李小凡家里去看看!也许家里人知道她所在的地方!
  某小城,杨进礼费尽口舌终于找到了李小凡的家。
  “大叔,大婶!”杨进礼兴奋地叫着,心想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要成为我的岳父岳母了!
  “同志,你是……”
  “我是李小凡的战友!顺路过来看看你们二老!”
  “哦,好,好,欢迎!欢迎!”老头说。
  老太太慌忙倒茶端水,口里不停地唠叨着:“小凡还好吗?还是同志你好,知道回家看看老人!……小凡这孩子真是,结婚了都不告诉家里一声。”
  “小凡结婚了?!”杨进礼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心爱的女人竟然早已经与别人结婚了!
  “哦,你是他的战友,你不知道吗?”
  “哦,知道,知道!”
  “听说孩子都两三岁了,哎,我们还没有见过女婿呢!”老太太絮絮叨叨,“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象话,目无尊长!”
  “老婆子,你少说两句!”老头赶紧说,“怎么能在同志面前说这样的话?快去收拾做饭!”
  杨进礼一阵茫然,麻木的心竟然也隐隐地做痛,她已经结婚了!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了!仅仅三年她就另有新欢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还找她干啥?我还呆在这里干啥?我还找部队干啥?……
  走!回家去!……”杨进礼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强做欢颜辞别了李小凡的父母,登上了回山东的列车。杨进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到处乱闯……从此以后,杨进礼就再也没有得到关于李小凡的任何消息了……
  哦,小凡,她……过得……可还……好吗?”杨进礼语音颤抖。

还好,还好!”谢本来脸色略显尴尬,“转眼间快二十年了,孩子都已经长大了!”

哦,”杨进礼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本来还想问问:小凡现在在哪?她嫁给了谁?她过得还好吗?她真的忘记我了吗?……但是,杨进礼的喉中仿佛堵住了,心中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却无法张口问出来。

当时,听说你牺牲了,小凡好几天不吃不喝,甚至想拔枪自杀!大家都担心李小凡会出事,我只好派人看护着她,看了整整七天七夜!”

哦,小凡!我的小凡!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去找你!可是,那次战役后,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即使找到了你,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啊!……
  杨进礼,你是土生土长的杨庄人,对杨庄的各色人等都熟悉,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谢本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很不好说!”杨进礼赶紧收回神说,“就是因为熟悉我才不敢乱怀疑!做事要讲究证据!”
  “对!你还是老样子,做事沉稳,不急不躁!”谢县长称赞着。
  “你们也是战友?!真是太好了!”李国栋说,“三个臭皮匠,还合个诸葛亮呢,我们三个侦察兵在一起,还有什么破不了的案件?!”
  “不,县公安局马上就会派人来了,案件由他们办。”谢本来说,“我们做政府应该做的工作。我想先到各家走访一下!等有时间了,咱们几个再好好地聊他三天三夜!”
  好,一起去!”谢县长的到来,李国栋就像一个孩子扑到了妈妈的怀抱里,忽然找到了依靠,身上的担子也仿佛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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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1 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19  将功补过   

   
民兵连长李志东把王小明书记送到公社后,又连夜一瘸一拐地赶了回来。听说张大平全家都死了,李志东心里感到非常窝火。
   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请党处分我吧!李志东懊恼地说:是我的一句话给张大平一家带来了灾难!都怪我!都怪我!这个山东大汉用拳头捶击着自己,然后抱着头蹲在那里,呜咽起来……
   李志东,你犯了严重的错误,等着当和政府处理你吧!杨进礼严肃的说。
   王小明也说:我看该隔离检查!
   现在还不是处分你的时候。李书记说,现在我们迫切需要的是认真工作的人员。我相信你,好好干吧!
好!李志东抬起老脸,谢谢党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将功补过……”
   次日,天刚朦朦亮,李志东便吆喝着人们驾起小船,在水库中继续打捞……
   天气开始变冷了,水库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阵阵冷风,像刀子一样刺人肌骨,使人不由地打起了哆嗦。大家使劲地划动着船浆,使劲地拉着铁猫,身上开始冒着热腾腾的水气……
   进水库打捞尸体,都是大家自愿参加的,都是义务工。他们没有赏钱,没有工分,没有吃上别人的一口热饭,甚至也没有一句感谢的话……然而,朴实的村民们觉得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大家陆续捞出了杨思来、杨思成为生产队购买的独轮车、篓、筐等各种农具,以及一些个人购买的东西如煤炭、各种年货等等。可是,剩下的两个人的尸体依然踪影皆无,沉没的船只已经变成了木料:漂浮在水面上的已经打捞上来了,但沉没在水底的那部分,却无法打捞了。
  大家正在无奈,到微山湖借鱼网的人们赶回来了。微山县某水管局派专车送来了两挂加长、加宽的特大拉网!展开来,长有一百多米,宽十多米,这样的拉网用人力划动的小木船来拉动,恐怕是太困难了。
  玉泉水库管理局派了两只机动木板船来帮忙了!很快,在两只机船的拉动下,大拉网缓缓前进,所到之处,大小东西尽入网底!船只的残骸被捞出来了,一块块木料牵牵扯扯、七零八落,还有不少木板完全脱离开来,这里一根,那里一片,有的已经飘得很远了。好在拉网在机船的牵引下,动力大,速度快,范围广,整条小船的木料还是捞出了十之八九。
   两个遇难者的尸体也终于被打捞出来了。尸体已经被水浸泡得发胀,面部已经变形,完全不像他本人的样子了,好在天气很冷,没有腐烂变质。接着,船上的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捞出来了……
   沉船事故的打捞工作告一段落。

   ——————嘀嘀嘀……”随着一阵号音,一辆公安专用的白色三轮摩托车驶进了杨庄。三名公安人员头戴白色的大盖帽,身穿白色的公安服,腰里别着手枪和手铐,整洁、威严,让人不由地生出敬意。一些曾经做过坏事的人更是吓得战战兢兢,心惊肉跳,仿佛公安腰里那锃亮的手铐马上就拷到他们手腕上似的。
   谢县长,你来的好快!一进杨庄,他们就碰上了到各家各户走访的谢本来、李国栋、杨进礼三人。
  哈哈,你老吴反应得也不慢啊!接到我的电话就来了吗?
  嗨,你也知道,被称做老吴的一个老公安说,各单位都是造反派掌了权,我们这样的老同志就要没事可做了!一不小心就成了牛鬼蛇神老吴是公安局的局长吴洪恩,另外的两人,一个是县公安局技术员马子豪,一个是青山公社派出所的民警孙士新。
  是啊,做点正事难呀,谢本来感慨地说,那些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近来闹腾得越来越厉害了!
  是啊!今天我去开摩托车时就费了好大的周折,局里革委会主任不让用!说县革委会有事征用这车!呵呵,他们自己出去耀武扬威可以,我出去办案就不行了!哼哼,我偏不信这个邪!这不,我还是硬开出来了!
  老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失去这种犟脾气!
  哈哈,你还不是一样!
   他们交谈着一起走回了大队院。
   三名公安干警马上进入了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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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1 08:42 | 显示全部楼层
  20  锁定疑犯

   老吴查看着大队院中那一堆牵牵扯扯早已经没有航船样子的木料——“恩,不错,钉子用得确实不多!很多地方纯粹是用胶粘合在一起的嘛!这样的豆腐渣船怎么能进水库?简直是有计划有目的的蓄意杀人!
  孙士新和马子豪检查着张大平一家人的尸体。
   张大平显然是因毒致死,但他的门牙缺了一块,嘴巴有被撬动的痕迹,显然是被逼服毒……张大平不是自杀,应是他杀!
   张大平女人的颈部有绳索勒着,但淤血并不是在绳索之下,应该是被人扼死后才被套上了绳子!而那五个可怜的孩子,身上虽然都有很多伤痕,但都不是致命伤,真正的致命伤是在头上或者脖子上!他们有的头上受到了钝器的重击,    血肉模糊甚至脑浆迸裂;几个年小孩子的颈椎遭到扭动,一个个断裂开了!
   不是身强力壮甚至训练有素的人是无法做到的!案犯非常狡猾,在现场没有留下做案工具或者指纹之类的线索……
吴局长把各种线索结合起来得出以下分析:
   这显然是一起特大的故意杀人连锁案。杨庄有一个杀人魔鬼,他首先设计暗算了航船上的人们,接着又杀人灭口逼张大平喝下毒药;但这样还是不放心,他浑水摸鱼,又趁乱灭绝人性地杀掉了张大平的老婆孩子,妄图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大家对案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吴局长首先提出问题:第一个问题,谁能指使张大平制造这种豆腐渣船?
   大家都知道:是我让他为大队做的航船。杨进礼说,可是,我绝对没有让他做这种船。
    张大平这人性格特别古怪。李志东说,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指使不动!前一段时间,两个队长想让他给生产队里做小推车,他硬是没有答应!
   是啊,黄飞琳说,我曾想让他把我的小木床改一改,加宽一下,也没有使唤得动他。
   吴局长轻轻地点着头:第二个问题:如果是蓄意杀人,案犯的杀人目标是谁?
   他的目标应该是杨思来或者杨思成!杨进礼说。
   为什么?
   他们两个是航船的舵手,开船的机会最多。
   第三个问题,案犯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或者说:案犯为什么要谋害杨思来或者杨思成?
   杨思来和杨思成是生产队长,杨进礼说,他们俩可能有仇人。
   你们好好想一想,谁与杨思成或者杨思来有怨仇?吴局长问。
   李志东皱着眉头思考着:其实,大家都是兄弟爷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吵吵嘴啊,很正常,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
   不!大义和杨思成就有解不开的矛盾。杨进礼说。
   哦,对对对,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
   你说说看。
   杨思成的媳妇孔香甜原先曾与大义订过婚,只是由于一些原因,孔家毁掉了婚约,最后嫁给了杨思成。杨进礼补充说,这十多年来,大义和杨思成一直是针尖对麦芒,三天两头地打架,曾经打得头破血流……”
   不过,自从大队处理之后,近几年轻了许多!李志东说。
   这几天,大义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吴局长提示着问。
   昨天夜晚,有个人公然叫喊着要杀死张大平全家!李国栋忽然插话,杨书记,你当时也在附近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大义?
   是的,那人就是大义!
   好!马上全面调查大义!吴局长笑着说,杨书记,大义平常为人怎么样?你先把大义简单地介绍一下吧!
   民警孙士新一直认真地做着记录。
   杨进礼向大家介绍:大义大号叫杨思义,三十多岁,是一个光棍汉,他身高马大,打起架来破死破活不要命,就像疯子一样。因此,大家给了他一个外号——“癔症头
   大义名字似乎很大义,可是他的为人一点也不大义。他经常做一些恶作剧,让人感到难堪,比如:故意把大姑娘、小伙子的隐私抖露出来,让大家说笑:谁谁谁相好了,谁谁谁亲嘴了;或者捉只小蛇放在妇女们干活的附近,吓的大伙惊慌失措;或者在赤脚的人们经过的地方放些蒺藜,看到人家扎得跳圈而暗中取乐;甚至在人家自留地里的南瓜上挖个孔,向里面撒尿拉屎,然后再封上口和好的一样……别的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事情,更是司空见惯,屡见不鲜了。总之,在大家的心目中,他可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小子!
   大义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李志东补充说:大义虽然没有结婚,但他也有一座宅子。他的宅子紧挨着张大平家的宅子。
   好!民警马子豪兴奋地说,他作案具有最好的地利条件……”
   大家听了都非常兴奋,案情就要水落石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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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2 08:51 | 显示全部楼层
21   大义凛然

   吴局长马上拍板,好,马上传讯大义!
   大义走进办公室。
   他身材高大,一身毛蓝粗布的棉袄棉裤,胳膊肘和屁股部位还露着棉花;一双布鞋,右脚还露着脚趾头;袖着手,没有戴帽子,头发上布满了灰尘,乱蓬蓬地打着卷,小鸟几乎都可以在里面睡觉了。
   今天的办公室,与往常大不一样:一个年老的公安坐在桌子后面,两个年轻的公安雄赳赳地站在门口,其他县、公社、大队领导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一个个噤口不言、严阵以待……
   看到这威严的阵势,这个平常无法无天的山东大汉只吓得心如擂鼓,四肢战抖,连嘴唇也打起了哆嗦……
  你叫什么名字?吴局长问。
   ……大义……
   大号?
   ……杨思义。
   你和杨思成有什么过节?
   ……什么是过节
   问你有什么过节,就是问你有什么冤仇杨进礼插话。
   我和杨思成有冤仇,是他抢走了我的小香甜大义沉浸在悲痛中,极度的愤恨让他忘记了害怕,我更恨杨思宝!是他和他的老婆毁了我……
   杨思宝?吴局长一愣。
   杨进礼赶紧俯过身来,悄声说:杨思宝的媳妇和大义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杨思宝也死在这次船难中。
   吴局长暗中点头:因为你恨他们两个,所以你就利用张大平把他们两个杀死了,是吗?
  张大平?我想杀人还用得着他吗?大义一怔,忽然醒悟过来,不,这事不是我做的!我心里恨他们,可还没有想过要杀他们!
   是吗?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说过要杀死张大平全家?吴局长的问题咄咄逼人。
   ……我是说过!张大平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一家死了也抵不了这么多人的命!
   你怂恿人们杀死张大平全家,你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大家都说他们该死!
   你想杀人灭口!吴局长忽然提高了声调,由于党员干部的保护,你的目的没有达到。于是,你就偷偷回来杀死了张大平的全家!是不是?吴局长的话越来越严厉。
   不!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冤枉!大义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不是你,是谁?
   是啊,不是我大义还能是谁?谁还能相信我?大义心里一片茫然,他感到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的口里不断地喃喃地叫着:冤枉啊!冤枉!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情绪已经不能控制……
  先带下去!
  孙士新走过来喀嚓一声,给大义戴上了手铐,大义马上瘫软了下来。孙士新和马子豪架起他,拉进了另一口办公室。

   吴局长,你看大义像不像案犯?李国栋问。
   现在还难说!
   为什么?
   破案要讲究证据。吴局长说,在没有找到充分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妄下断论。再说,他自己还没有认罪!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是啊,只要我们找到充分的证据不怕他不承认!谢县长说,再狡猾的罪犯也会留下一些作案的蛛丝马迹。
   大义有作案动机,也有便利的作案条件。最关键的,还要看看他有没有作案时间!吴局长说,杨支书,你带着孙士新和马子豪,先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大义昨天晚上在干什么?我们继续审问大义!
   好!杨进礼回答。几名公安和干部离开了办公室,在村里走街串户,展开了细致周密的调查访问。
   过了一会儿,大义又被带了出来。
   杨思义,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大义平静了许多,他想了想说:昨天,我参加了打捞队。因为累了些,我们几个光棍汉一起聚到小季家喝起了酒。后来,听到街上乱哄哄的,我们就一起出去叫嚷了一阵……”
   后来呢?
   后来我们又回去喝酒了。
   你有没有离开过?
   ……没有……”大义忽然结巴了起来。
   你确定你一直呆在小季家吗?
   确定。
   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不要隐瞒,这对你有好处!
   ……我没……没有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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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2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待继续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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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2 21:25 | 显示全部楼层
22  露出尾巴

   小季被叫进办公室。吴局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季。
  大号叫什么?
  “杨思季。  昨天晚上都有谁在你家里吃饭?  有大义、小军、树根、牛蛋儿、大罐、羊山、小学,加上我,一共八个人。
   你们除了喝酒还干了些什么?
  我们正喝着酒,忽然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出去一打听,原来张大平是杀人凶手,大家就一起出去乱哄了一阵。
  人群中是谁叫嚷着要杀死张大平全家的?
  小季低头想了想说:说这句话的有不少人。
  都是有谁啊?
  人乱哄哄的,一时也听不清楚。小季眨巴着小眼睛说。
  没有记住一个吗?杨思季,如果你知情不报可是犯法的。
  …………我说,大义、小学说过这句话,我……我也说过。
  后来,你们几个又到哪里去了?
  我们喝酒还没有喝完呢,当然又回到我那里继续喝酒去了!
  你们几个人,在喝酒的过程中,有没有人离开过?
  大义中途离开了一会,我们没有散场,他就提前走了。
  哦?吴局长警惕的说,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开始喝酒的时候他离开了一次。
  他离开了多长时间?
  有一袋烟的工夫。
  大义什么时候走的?
  到后来,大义推脱喝多了,出去上茅房,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
  吴局长心里一阵亮堂。
  这时,出去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调查证实:在张大平全家被杀的当晚,大义和小季等几个光棍汉确实曾经在一起喝酒,大义在喝酒中确实曾经出去过一次,后来又提前走了。
  他中途出去干了什么?他提前离开后又干了些什么?大义为什么要隐瞒?他在隐瞒什么事实?愚蠢的案犯,欲盖弥彰!
  马上到大义家里去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力的物证!
  好!
  吴局长和孙士新、马子豪在大义空荡荡的三间茅屋里展开了细致的搜索。终于,他们在大义的土炕下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带血的钢棍,在厕所里发现了一个摔碎了的农药瓶……
  大义又被叫到办公室。
  大义,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不是一个钢棍吗。
  是啊,上面还带着血,这是杀人的工具。吴局长说,这东西是在你家的床底下发现的,你怎么解释?
  ……不可能!大义着急地说,我没有这种东西!我没有杀人!
  这摔碎的农药瓶子也是从你家的茅房里发现的,经化验比较,正是张大平致死的毒药。你怎么解释?
  不,我没有农药!大义大声叫着,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我没有杀人!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孙士新说,我们在你的床下面发现了你的作案工具,证据确凿,你抵赖也没有用!
  我冤枉!我没有杀人!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没有杀人!……”大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青天大老爷,我冤枉,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你没有杀人,那么你喝酒出去了两次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老老实实的坦白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是出去了两次,但是我没有出去杀人?!
  你出去干什么了?
  …………”大义口吃起来,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这还能算得上什么秘密吗?大义终于说出来,第一躺出去,是因为换香来找我到她家吃饭。我给她打了个招呼就回来了。
  换香是谁?
  ……是我的……”
  换香是杨思宝的女儿,传言是大义的私生女。杨进礼小声说。
  你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那是因为我觉得喝得实在太多了。
  你离开后到了哪里?
  ……我回家睡觉了。
  有没有人看到你回家睡觉?
  路上我没有遇到人。
  可是有人发现你没有回家!吴局长忽然严厉地说,你在撒谎!说!你到底到了哪里?
  ………………没有撒谎!可是大义那慌张的样子就是个小孩也能看得出来他正在撒谎。
  大义在打捞工作中表现的很积极、很能干,给李国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似乎觉得大义有什么苦衷,便问:大义,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你撒谎想掩盖什么事情?
  好,我说,我说,我……我是到平子家里去了!
  你到平子家去干什么?
  平子的娘是我的小香甜。杨思成死了,我想去看看她!
  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以前,我曾经向杨思成和大队的领导做过保证:从那以后再也不去纠缠小香甜。
  你进平子的家了吗?
  没有,平子家里人来人往,我不敢进去。
  你到平子家去有没有遇到人?”“……没有人,我就在大门外黑影里呆了一会,就回家了!
  杨思义,现在这物证都对你不利!吴局长说,你是这个案件的最大的嫌疑犯!你好好想想看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是清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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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2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章 凶手是谁
  天已经很晚了,大家仍然聚在一起讨论着案情。
  “毫无疑义,案犯就是大义。”孙士新果断地说,“可以结案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在不断地叫冤呢?”马子豪提出疑问。
  “叫冤那是他的垂死挣扎!有几个罪犯会主动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要知道承认了就是死罪!”
  “不知道怎么回事,直觉告诉我:大义可能不是案犯!”李国栋忽然提出了出人意料的观点。
  “哦,是吗?” 孙士新问,“大义是个混混,什么坏事都敢做!他有强烈的作案动机,又有便利的作案条件,也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我们又从他家里搜出了有力的物证!凭这些,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他就是案犯!”
  “是的,这一切都在指向大义。”吴局长说,“杀人凶器在大义家里,并不一定说明就是大义杀了人。大义杀人只是合理的推断,却没有最有力的人证。案件似乎还有漏洞。看他的样子,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有人在栽赃陷害他。这些我们不能不考虑。”
  “是啊,大义在打捞工作中表现得非常好,航船就是他首先发现的,航船的木板也是他最先打捞上来的!”李国栋想一想,又补充说,“这案件做的如此狠毒、如此诡秘,案犯一定是一个阴险毒辣的人。看他那脓包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大案来?如果真是他做的案,这么阴险毒辣的人怎么会把凶器放到床底下等着我们去搜索?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叫嚣着要杀死张大平全家?那岂不是自我暴露?”
  “你分析的有道理!”谢县长说,“可是,看人也不能光看表面!大奸大恶的人也许表面上还是大善人呢,‘坏蛋’这两个字是不会写在脸上的。”
  “大义还在不断地喊冤!”吴局长慎重地说,“我们还是重新考虑一下的好!是不是我们忽视了什么地方?是不是我们的判断思路错了?”
  “昨天晚上,你们留下谁呆在大队院里?”吴局长忽然问李国栋。
  “黄飞琳黄主任。”李国栋回答。
  “黄主任,你昨天晚上守护张大平家人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啊。”
  “你好好想一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哦,”黄飞琳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对吴局长说,“没有,昨天晚上真的没有人来过!”
  “一个人也没有?”
  “哦,就杨支书回来了一趟!其他的人确实一个人也没有来过!”
  “杨支书你又回大队院了?”
  “就黄主任一个女同志在大队院里,我很不放心,所以就回头看了看。”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杨进礼说,“都怪我,如果我一直没有离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李国栋说,“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首先要怪我,你比我想得周到多了。”
  ……
  “黄主任,昨天晚上,你什么时候发现张大平女人不见了?”
  “大家离开后一个小时左右。”
  “从你离开大队院,到大家一起赶回大队院总共有多长时间?”
  “时间不长,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
  “这一袋烟工夫杀人足够了。”……
  外面传来了鸡叫声。天已经很晚了。
  吴局长说:“好,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我们分头调查,再搜集一下有关的线索,说不定还能发现更重要的线索!”
    天亮了。红艳艳的太阳升到了天空。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九日。大队院办公室里,大家刚刚聚齐,讨论着案情,安排着死者入土为安的事宜。
  “今天早上,我碰上了平子,”李志东向吴局长汇报,“平子告诉我,那天晚上,他曾经发现大义到他家去过。
  “那么说大义并没有说谎?”
  “刚才,我专门去了一趟换香家,证实换香那天晚上确实去找过大义!“
  “哦,难道我们昨天的推断都错了?”吴局长沉思起来。凶手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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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3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24  乱世乱判

   
忽然,从街上传来一阵密集的喇叭声,嘀嘀嘀……嘀嘀嘀嘀……”不一会儿,七八辆大大小小的车辆驶进了大队院。紧接着,从两辆军用卡车上跳下二三十人来,站成两排,一队是公安,另一队是戴着红袖章的红卫兵,都排得整整齐齐,抬头,挺胸,收腹,提臀;公安腰间插着短枪,红卫兵胸前抱着长枪,他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仿佛一只只高傲的大公鸡。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高瘦男子从最后一辆军用吉普车里钻了出来,其他人围在他的周围,像众星捧月一般。他高昂着头,目空一切地走进了办公室,问道:谢本来、吴洪恩、李国栋在吗?
   
我看到了,他们都在。没等回答,他的亲信就小声地告诉他。大家都站了起来。
   
哦,是神主任来了!谢本来谢县长说,脸上露出一丝的不屑,吴洪恩、李国栋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个年轻人正是县革委会主任神文革。他是武警出身,本来是县委县府的一名司机,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振臂高呼,一夜之间就成了革命的先锋,被红卫兵推举为县革委会主任,在清源县成为首屈一指的造反派头领。本来,他的名字叫神兴强,为了表示对文化大革命的全力支持,他干脆把名字改成了神文革。
   
神文革大模大样地端坐下来,卫士们也纷纷涌进办公室。
有革命群众揭发你们几个牛鬼蛇神的罪行了。神文革神气地说,谢本来,你在抗美援朝的时候,置革命同志的安全于不顾,贪生怕死,独自逃跑……这可是事实?
   
是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无话可说。我很惭愧!谢本来看了看杨进礼,杨进礼只做不知。
   吴洪恩,你无视文化大革命,不服从革命领导的命令,滥用职权,乱用革命的车辆,你服不服?
   吴局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神文革又神气地说,李国栋身为公社书记,但工作不力,考虑不周全,致使张大平全家死亡,虽然他们死有余辜,但是你还是难逃此咎……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有些失职。我没有做好党交给我的任务。
   大家一脸的无奈,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有什么能说得清呢?
   稍停一下,神文革下令说:既然无话可说,那就是服罪了。好,押出去!卫士们如狼似虎,纷纷扑了过去,先卸下了吴洪恩的枪,然后将他们三个五花大绑,连推带搡地押上了军用卡车。
  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惊呆了。
   神文革神气地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倾听着公安干警孙士新的案件汇报,没听几句,就接过话茬胸有成竹地说:
  哦,一个木匠因造船不合格害死了一船人,然后畏罪自杀了;愤怒的人们又将木匠全家都打死了,是不是这样啊?
   孙士新小声说:神主任,据大家调查,张大平不是畏罪自杀!
   哦,不是自杀?不管是谁杀的,张大平都是死有余辜嘛!这还有什么好分辩的?
   神主任,我们怀疑是杨思义唆使张大平故意制造了这一重大沉船事故,事后杀人灭口,毒死了张大平,又杀害了张大平全家!
   哦,有这么一个人?好啊,叫来我看看,可是个三头六臂的人吗?这等厉害!
   大义被提了上来。神主任看着他哈哈大笑:
   就他……呵呵,你就是杨思义吗?
   是的。
   是你设计杀了那一船人?
   不,不是……”
   哦?呵呵,我看也不是你杀的。
   是啊,我是冤枉的。青天大老爷您快救命啊!
   ——张大平和他的全家是你杀的吧?
   ……不是……”大义不断地摇头,可是哪由他分说啊。
   你本领不小啊,心狠手辣,胆大心细!我喜欢!神主任眉飞色舞地说,承认是你杀的又何妨!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大义迷惑地看着他,不知是富还是祸。
   来,给他打开手铐!孙士新无奈,只好从命。
   张大平残害革命群众,他们全家死有余辜!不管是谁杀死他们,都是有功无过!神主任站起来,对大家说,一个隐藏在山村里的阶级敌人,故意造出垃圾船,害死了一船革命群众,激起了革命群众的愤怒,大家又将他全家都打死了。可以理解嘛!这案件是再明白不过了……你们啊,真是迂腐!一个个榆木疙瘩脑袋!……“
   马子豪憋了一肚子气,也不敢反驳。
   这案件就这么定了吧!神主任趾高气扬地对孙士新和马子豪说:你们两个也回单位搞革命去吧!文化大革命的高潮就要来了!交代完毕,让人带着大义登上了警车。接着,率领着车队一溜烟地跑了。
   三个主要领导就这么被人带走了,这世道是怎么了?年轻的公安干警孙士新和马子豪都感到很迷惑也很为难。
   我们该怎么办?孙士新说,是继续破案,还是走啊!
   破案破案,破什么案?最大的嫌疑犯都被释放了,再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马子豪气冲冲地说。
   是啊,公社副书记王小明走过来说:我看你们两个还是回公安局吧!剩下的事情还有我和杨进礼同志呢!
   孙士新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王书记,这是清源县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个刑事案件,老百姓反映强烈,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吗?
老百姓反映强烈有什么用呢!王小明说,现在这个时代,万事以文化大革命为主。看看,大家都忙得自顾不暇了。明哲保身,该收手时就收手吧!孙士新点点头,和马子豪一起登上三轮车,一溜烟地走了。
  杨庄喧闹的大队院终于寂静下来,再也没有人来过问这起灾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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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3 0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5章  入土为安

  
 腊月二十九,遇难的人家都发了丧。整个村庄哭声惊天动地!
大街上远来的客人摩肩接踵,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一个嬉笑喧哗,一个个庄重严肃,流露出凄苦的神情……是啊,这么大的灾难,是杨庄空前的!
   杨庄几乎家家都带孝了!整个村庄五六百人都出动了,一个个都走出家门来给遇难者送葬!加上外村前来吊孝的亲戚们送葬人的队伍,绵延二三里路,前面的到了山头,后面的还没有出村呢!村里村外哭声震天,哀痛惊天动地啊!……
   解放前,大户人家丧葬时都是披麻带孝 全身上下一身白:头戴孝帽,脚穿白鞋,身披肥肥大大的孝袍,儿女手里拄着柳枝砍成的哀杖,腰里还要系着长长的麻绳,拖在身后就像一只长长的尾巴。
现在,小农人家是穿戴不起的。就连孩子过冬御寒的棉衣都是补丁摞补丁,穿了一年又一年,哪里有钱买布撕碎了当孝布呢!即使有钱,又到哪里去买这么多的布料?市场上没有啊!没办法,他们只好买上几尺白布,在帽子上缝一个白布条,领口、袖口、衣服的边上镶嵌上一点白边,鞋子前面也缝上一块白布,这就算做全身戴孝了!
  着肩——起——”一声号令,五寸厚的大棺材悠悠地上了肩,八个年轻力壮的劳力抬起来还是摇摇摆摆,为什么这么重啊?
   原来,棺材里不仅仅躺着死者,里面还放着许多“殉葬品”。其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真的值钱的东西老百姓家哪里有啊?即使有,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还要用啊,比如一些棉袄、棉裤,还可以改一改,给孩子们穿;其他的,一些随身用的东西,让死者带着就带着吧!比如烟嘴了、烟袋啊等等。那么陪葬的东西显然不多,很轻才对啊,为什么棺材会这么沉呢?原来,棺材里还放着很多土坯!
    自古以来,大户人家富裕、排场,殉葬品多,棺材很重;而穷苦人家的棺材很轻,那怎么行?岂不是让人看不起吗?往棺材里加上一些土坯,就当作金砖银砖吧!棺材越重,子孙们过得越厚实,日子过得越红火!于是,棺材里加土坯的习俗就传了下来。
    后来的火葬,曾有一段时期遭到山村人们的强烈的反对。那是因为火化后只给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无法再向里面放“陪葬品”了!再后来,人们想了一个办法,把小骨灰盒放到大棺材里,大棺材里再放土坯——子孙们一样过得厚实!
    死者中,杨思来年龄最大,第一个出殡。
   菊花默默地坐在一张古朴的椅子上。椅子呈黑褐色,两面都有把手,椅子后背上镂刻着龙凤图案,椅子面上、腿上也雕刻着各种花纹。相传这是思来的爷爷留传下来的一把“太师椅”,是木匠“黄母鸡”的爷爷给做的,坚固耐用美观大方。
   唉,“黄母鸡”张大平!平时,这人还算不错啊,他怎么可能故意造那样的船来害兄弟爷们呢?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说张大平全家都被人杀了。菊花感到一阵心酸,“黄母鸡”虽然该死,可是他的孩子死得可惜!是谁做得这么绝?随口说说,发发狠也倒罢了,怎么能真的把他的全家杀死抵命呢?杀人不过头点地,做人不能太绝了。死了的已经死了,杀了他们就能活过来吗?
这件事听说是“癔症头”大义干的,除了他,恐怕也没有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了!这小子,够爷们,也算替兄弟爷们出了口气!
   思来,你可听到了吗?已经有人替你报仇了!你安心地走吧!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我会想法设法让他们吃饱饭,绝不会饿着他们!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要让他们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过得好好的,就是累死我也不能让孩子掉下一根汗毛!
   着肩——起——”在棺材上肩的同时,一个崭新的、黄泥烧制的盆子在天生的头上闪过,——”地一声,摔碎在棺材前的石头上,这就是所谓的摔老盆了,是长子继承父业的一个标志!
   爹爹呀——”天生一声狂嚎,两腿连连跳起,一蹦老高,两个扶持的人也几乎无法抓住;身后的几个懂事的弟弟也大声地哭起来……看着这么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流下泪来的。以后,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随后是那十多个遇难者的送葬仪式……
   死者入土为安。
   孝子孝女、干活的忙人、前来吊唁的亲戚邻人、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各自回家了。专门找来的厨师已经做好了饭菜,但是却没人有心思吃饭,一个个洒泪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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