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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无题。 [复制链接] (305/15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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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30 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26


  “洛儿不想让爷为难。”夜里,卿洛从背后围住他的腰,轻声道:“洛儿从未奢求什么达官显贵,也不在乎身份品爵。自从腹中有了孩儿,洛儿只一心盼着,我们的孩子健康长大就好。”

  梅无隐叹了口气,抓紧那双缠在腰间的小手,闭目道:“睡吧。”

  原本令他纠结不安的痛苦选择,原来在卿洛眼里,竟这般容易。这一刻,他不知是该失落还是感激。

  但他心里终于有了决定。

  天色未明,他去云舒宫说了“愿意”。傅昭仪自然十分欣喜,当即赏下粟谷三万石,马蹄金五百锭,半两银五百箱,各色绣锦罗绮玉石摆件不计其数,又向朔帝求了道赐婚圣旨,连同这些聘金一起浩浩荡荡送至柳府。

  柳月亭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柳依依。“撞你的人,昨夜才请爹爹喝了酒,今日就请了圣上保媒,来给你下聘了。”他暗暗观察女儿神色,尽量让语气显得寻常。

  柳依依原本还有几分苍白的脸瞬间变得粉面桃腮,她伏被吃吃笑道:“爹爹又拿女儿顽笑!”

  “你若不愿意,爹就替你抗了这皇命?”柳月亭进一步试探。

  “不要!”柳依依顾不上害羞,急急抓住柳月亭的手。柳月亭拈须暗笑,看来,对于这桩婚事,女儿果然十分满意。

  送聘的队伍在柳府门前行列十里,柳月亭含笑相迎。礼金厚薄在他眼里皆是其次,重要的是,每一挑都极显考究,足见朝廷与梅府对柳家的重视。

  双方很快商定好迎亲的具体日期。媒人见事情办妥,便回梅府复命。

  柳依依用了碗羊汤,感觉精神舒畅许多。趁着阖府忙乱,她拿了顶幂篱,出府后,直奔盛邦银楼。

  他既有心下聘,今日断不会再拒她于门外了吧。她提起裙裾,一颗心狂跳不止,顾不及让小郎通报,自己径直上了二楼。

  不过片刻,却又哭着下了楼,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回去……

  亲手促成的婚事,贵婿竟然不是女儿的意中人,这对柳月亭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商场连着官场,官场连着后宫,柳家能在皇帝面前递话的不乏其人,可一听是昭仪娘娘亲自求的圣旨,龙凤威仪,谁还会去冒这天下大不韪?

  手中的圣旨像块烧红的烙铁。

  萧尧淡淡那句“撞你的,不是我,定亲的,更不是。”更让柳依依痛彻心腑。

  整个凉双城,追求她的王孙公子多如过江之鲫。她虽被娇宠得骄纵恣狂,却从未对谁动过真情。

  唯独月夜花船那一眼,她认定了终身。

  她第一次为了某个男子,红着脸小声央求父亲。哪怕翻遍四郡一都,找遍天下,她也要寻到那人。

  她日日翘首以盼,最终却落得个梅花接了柳木,青李代了桃僵。

  教人如何不断肠。

  一切已无力回天。婚期如期进行。

  洞房之夜,新郎挑了喜帕,看着新娘阴沉的表情,冷笑道:“我也知道你想嫁的不是我。但今日,你既入了我梅府的门,最好还是收了旁的心思。以后你若能安守本分,我自然不会薄待你。否则……”

  柳依依倒吸口冷气。自小而大,还从未有人如此要胁过她。眼前这个男人虽也生得玉面金相,周身却渗着令人极为不安的痞气。

  “否则如何!”她不由柳眉倒竖。

  “不敬皇命,违逆圣意,灭九族的重罪呵。”见她面色逐渐凝重,梅无隐声音沉了些:“不过嘛……只要你们柳家资助我平定了库里,到时,你若想留,你仍是梅府主母;你若想走,我随时可送你一纸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各得自由。你看,这笔买卖,如何?”

  “当真?!”能用银两解决的,对柳家而言,再简单不过。柳依依不敢相信此事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梅无隐将手举到她面前:“我可与你击掌为誓。若有违背,刀锯鼎镬,五雷轰身。”
  
  柳依依毫不犹豫与他合击三掌,立了字款。

  梅太府新婚之夜留宿书房,柳大小姐婚后一直独守空庭等等……流言蜚语不断传入后宫前朝,傅昭仪不得不急召梅无隐进宫。

  “柳家虽无官爵,却也是大贾豪族。无隐,你便再不喜柳依依,也不该太过冷落了她。”傅昭仪面露不悦。

  当初是他亲口应下这门婚事,她才求了诏书。如今小夫妇分庭而居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无法向皇上交待。

  梅无隐却并不着急:“娘娘放心。待柳家备好物资,西北战事了了,自不会有人再捏话柄。”

  傅昭仪点点头:“你既有计划,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古人云:其德薄者其志轻,人前眼后,你还须多多善待柳家姑娘些才好。”

  “谢娘娘教诲,下官告退。”梅无隐叩首退出。

  刚回府,卿洛便迎上来说道:“夫人今日身子有些不爽,爷要不要去看看?”

  “身子不爽?怕是害了相思才对。”梅无隐冷哼一声,想了想,还是去了别院。

  从前出门龙马相迎、进府上百奴婢跪侍的柳家大小姐,如今只在梅府一处“映阑苑”居着。院中除了一口枯井,一棵银杏树,便只有墙角的石桌石凳可供小憩。如今正值冬末,百草衰黄,叶落枝瘦,更显荒凉。

  “自作!”梅无隐平白升出一股怨气,用力推开门。

  这是新婚后他第一次来见她。

  仅有的一个婢女替他挂好大氅,识趣地退了出去。

  “听说你病了。”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看着锦被下那具瘦弱的身体。“选了这么偏僻的地方住着,你以为,就能避得开我吗。”

  柳依依翻了翻身子,仰面朝他,目光毫不畏惧:“我为什么要避?爷别忘了,我们有契约在先,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梅无隐在床边坐下,按了按她的手腕。“大不了我还做我的九卿太府,守着我的官位美妾,岂不逍遥快活。”

  “哈。”柳依依撑起身子,披上夹袄,扶额笑道:“爷当真愿意这么自在,又何必有了美妾,还娶了我?我自是心有所属,而你又何尝不是心系她人?今日你若真心探病,我便谢了你。若是存心来气我,那实在多余。”

  “因为,我并不会坏你的好事啊。”她目光柔和起来。“你我和离之后,你大可将卿洛扶上正室。到时名利权色,你应有尽有,你又何必在此时与我为难?”

  梅无隐捕捉到她脸上细微变化,“腾”地站直了身体。

  柳依依惊讶地抬眼看他。

  他一拂袖,转过身道:“你气色不好。我多派两个婢女过来。”

  “你府里没几个长得好看的。”柳依依把头偏过去:”我不喜欢相貌寝陋的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你言下之意,竟是嫌我丑,才故意躲在这映阑苑?”梅无隐扭身抬起她下巴,脸差点凑到她鼻尖上。

  “不是……”她含含糊糊地说。

  他怎么会丑。他身上处处都有几分萧尧的影子,他怎么会丑?

  轩若朝霞,濯如秋月。可越风俊,她越不想见到他。

  他到底……不是萧尧呵。

  在她恍神间,梅无隐冷冷开口:”一会儿我就让人送来汤药,明天我陪你一起回门。你要真的聪明,就快点好起来,你也不想让你父亲大人为他心爱的女儿担心吧?“

  说罢,甩手而去。

  柳依依呆呆看着门外。

  按习俗,她是早该回门的。因碍着和他的关系不睦,又加上近来自己身体欠佳,便一直拖着。想来他们夫妇分居的事肯定也传到柳府了,她总得抽空回去一趟才好。

  不过这么温情的提议由他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十么板滞,和刺耳。

  

   


   

点评

我恨不得两千字就写到孙子辈去呢~~着急。  发表于 2022-1-1 21:38
这婚结的太快了点,回门会不会遇到萧?我要看热闹。。。等续。。。  发表于 2022-1-1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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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飞  在2022-1-8 19:35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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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7 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27

  天刚擦亮,两个婢女捧了漆盘与妆匣走进冷苑。

  相较于卿洛小娘子那房所收的礼物,这两只木盒实在无足轻重,但家主却亲点两个头等婢女前往侍候,一路上,难免惹下人议论。

  柳依依漱洗完毕,看了眼抖开的燕脂金丝祥云深衣,点头示意换上。这种纯正的图纹颜色与款式,正是成亲后该有的端庄。

  婢女打开妆匣,柳依依随意瞟了眼,说:“就那枝蓝鹊穗尾的吧。”

  点翠配燕脂,多少也能活泼些。

  见铜镜中自己的气色仍是有些萎靡,她又用指肚抹了点口脂,在唇上揉均。

  “夫人天生丽质,稍稍用些颜色,便光彩照人。”婢女道。
  
  柳依依笑了笑。

  深衣一看便是名坊定制,整匣的金钗玉笄亦价值不菲。谴来的婢女嘛,的确有几分颜色。在这一天,梅无隐对她格外阔绰体贴。

  该给的体面,他给了。剩下的,该她表演了。

  她抿了抿娇若花瓣的唇,高声问:“爷呢?”

  婢女将她扶到正厅。梅无隐刚用了茶闭目养神,忽听门口裙摆莲动,料是她们来了,起身上前寒喧道:“一早便扰了夫人清梦,不知昨晚休息得可好?”

  “好。多谢夫君记挂。”柳依依跨进门,手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背,偏首向他嫣然一笑,既娇羞又甜美。

  梅无隐上下打量她片刻,眼中暗暗流露出几分赞许。

  自从她搬进映阑苑,他给她的衣食用度,只比下人稍好一两分,每次听闻她在那苑中的恹恹病态,更使他心生厌恶。

  但今日,她稍稍换了套行头,多了丝笑脸,竟像换了个人。

  娉婷端雅,秀而不媚。

  如此……明艳。

  “马车可备好了?”她蜂腰笔挺地发问。

  “回夫人,已经备下了。”一旁的卿洛弯腰禀道。

  柳依依看着她已经挺出腰线的肚子,抬指虚扶了扶,体恤地说道:“你虽是姨娘,但与夫君情份非浅,如今又怀着身孕,备马这等小事,以后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了。”

  “是。”卿洛扶腰退下。

  马车是她的陪嫁,龙马奔跑起来又快又稳。

  “没看出来,你倒也有几分菩萨心肠。”二人相对而坐,梅无隐看着眼前这位“正妻”豁达沉静的神色,想起当日她在跋扈长街的蛮横,忍不住说。

  但下一秒他便后悔。

  那柳依依闻言,细眉一挑,冲他“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地开门见山:“反正迟早会和离,我倒乐得做下这个人情。否则,日日只倚靠你那些残羹冷饭,只怕也没命挨到和离那天。”

  “我几时给过你什么残羹……”他对她的确不曾关心,但也不至于去虐待她。

  柳依依抬手制止了他:“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今日把契约上的事办好,以后彼此能各安其所,互不打扰。”

  车厢内陷入沉寂。

  小姐归宁,柳府自然张灯结彩。做为新婿,梅无隐被几桌亲戚轮流灌了些酒,渐渐有些晕沉。柳月亭见状,忙命人将姑爷带去厢房休息。

  梅无隐向柳依依递了个眼色。

  柳依依会意。按规矩,日落之前她就要离开娘家,时间紧迫,她需尽快把话挑明。

  待客人稍减,柳依依挽着柳月亭出了宴厅,拐进庭院西北角的夕音亭。

  从前她很喜欢在这座凉亭中练琴。如今,她要在这里向父亲再次讨要一个未来。

  当然,有些事绝不能让父亲知道。他原就为这桩婚事担忧,若是知道自己在梅府过得惨淡,定会急出病来。

  再多的不好,她只能说好。

  柳月亭问了通她的日常起居,又耐心听完女儿的诉求,细思片刻,道:“库里兵强马壮,若与之开战,所耗非小。只要你想,爹便是散尽家财,也必要替你夫妇二人挣下个丰功伟业。只是万一战事吃败,于他梅无隐而言,并无甚损失。可于我柳家而言,便是要搭进百年家运啊————依依,这是场豪赌,你确定有十足把握?”

  柳依依一心只想摆脱梅氏姓氏,倒没想到这层。听了这番话,不禁也有些踌躇。

  “岳父大人所虑甚是。”假山后忽传来男子的声音。

  父女二人吃了一惊。梅无隐走出来,对柳依依道:“不知夫人可否容我与老泰山单独聊上几句?”

  柳月亭闻言轻轻摆动了下手腕,柳依依福了福身子,留下他二人,自己回到从前的闺房,挨着锦枕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繁星满天。梅无隐早已在马车上静静等候多时。

  “怎么不让下人叫醒我。”上了马车,柳依依以袖掩唇,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呵欠。

  又伸了伸懒腰。

  看刚刚父亲满脸喜光的对自己左叮右嘱妇纲女常的样子,必是已被他说服。

  梅无隐没有回答,只不满地低声训斥道:“好歹也是梅府主母,怎么这般不事礼仪。”

  “嗤。”柳依依笑出了声。“我行事向来通脱不拘,你若不喜,闭眼便是。再说了,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做弄出那些腔调,给谁看去?”

  梅无隐被她一席话噎住,扭过脸,不再多嘴。

  回府后她微微向他欠了欠身,径直向映阑苑走去。

  竹影婆娑,只有一个家丁在前提灯引路,并不见有婢女来接。

  看来,阖府上下对正室寡恩少宠一事,皆是心知肚明。

  梅无隐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点评

我喜欢前半部分的情节,好看  发表于 2022-1-10 16:16
给两位姑娘问好~  发表于 2022-1-10 01:48
进来爬楼看,精彩  发表于 2022-1-9 22:48
看桥这么辛苦,不敢催你,你慢慢写,我慢慢看  发表于 2022-1-8 19:36
眼花。字小了自己都看不清了……  发表于 2022-1-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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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竹林影  在2022-4-22 20:44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豆儿  在2022-1-9 22:47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雪在飞  在2022-1-8 19:35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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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0 02:04 | 显示全部楼层
28


  “夜深风寒,再不走,只怕路上不得方便。凉弦,替我送爷回去。”

  梅无隐坐在柳依依常坐的灯下,随手翻过一本书,对她的送客令充耳未闻。

  《越前狐话》,又是一本鬼怪情谈。内容无外乎公子小姐与异类的机缘巧遇。光怪陆离的故事桥段最容易赚取涉世未深的女子眼泪。

  什么一见卿卿误终身。终身几十年,男女日夜相对,怎会不厌。

  “陋室狭俭,不便留爷夜宿。”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柳依依干脆把话说得直白些。

  气氛尴尬,连名唤凉弦的婢女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梅无隐看着书中的小字,头也不抬地说:“我今晚不走了。”

  声音不大,凉弦却像捉住了救命稻草,飞奔而出掩住房门。

  “我这小小的映阑苑,自己倒作不得主了。”柳依依气得先笑出来。

  梅无隐没有理会,扔了《狐话》,又翻出一本。

  柳依依只能支着脑袋陪他看了半宿。后半夜终究抵不住疲乏,自己卧床睡了。迷迷蒙蒙中,感觉有人在拽她的絮被,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却看到梅无隐正袭着床沿躺着。

  “快下去!”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柳依依又气又恼地对他连推带踢。

  梅无隐背对着她,把双臂抱在胸前,道:“白日里,你才和你爹保证我们夫妇和睦,晚上就要赶走你的夫君,也不怕你爹起疑?”

  “这……”柳依依语塞。的确,梅府虽高墙别院,但爹疼她爱她之心,不会连留宿的事都探听不到。

  但此情此景未免也太过熬人。她翻身辗转,左右不自在,只好没话找话地说:“你……怎样说服爹爹的?”

  “没什么。”梅无隐随口诌道:“我答应他,会好好待你。”

  柳依依“哦”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那……还要这么……几天?”

  “不会太久。月余足够。”

  “啊……”

  梅无隐听出她语气中的低落。黑暗中,他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见他。每分每秒对她都是种煎熬,对他又何尝不是。

  守在一个时刻想逃离自己身边的女子身边,这还不算令人沮丧。倘若这女子心底还装着别的男子,尤其是那人与自己还很相像,这可就是十分讽刺了。

  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却并不属于自己。至于另一房的卿洛————他已越来越搞不懂她的心思。

  原本只需她一句话,这桩婚姻完全可以避免。他心里清楚,只要卿洛一句话,什么江山王位,什么前途现实,他统统可以舍下,就这么守着她和他们的孩子,在游戏中相伴终老,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但她自始至始都没有应他。不仅没有,她还向柳月亭笑吟吟地说,我家公子尚未婚配。

  自从有了身孕后,她仿佛只在意腹中的胎儿,连……床榻间的事,也是以身孕为由,能推便推。

  一见卿卿误终身?只怕卿心不如己吧。她是宁为妾,宁把他拱手让人,也不屑做他的正妻。

  若这也是种成全,那他并不领这份情。

  天亮时分,婢女叩门侍候梳洗,二人黑着眼圈满脸倦容地起身。婢女低头一笑,打来热水。

  接连几日,梅无隐皆留宿映阑苑。隔天清晨,他照常用过饔餐后上朝。


  他前脚刚走,凉弦便被召进偏厅。
  三五日并不算长,但足以让一个男子移了心志。听了呈报,卿洛眉心渐渐拧紧。

  被人撵着都不肯离开。夜夜缠绵。难道他…………不会的。她一直把控着他的心,他也向来对她言听计从。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只是……万一那个女人也有了身孕,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儿岂非再无地位可言……

  不行。绝不能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难怕只是万一。

  她立即吩咐下人买来银粉金钿精心妆扮,换了身能遮孕肚的天青色齐胸襦裙,外罩件杏黄大氅,娇俏玲珑地立在府门前,迎接梅无隐下朝。

  尽管她巧笑倩然地向他娇声软语,但梅无隐关切她几句后,转身又去了映阑苑。

  “我脸上有东西么。”夜里,柳依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胖了。”梅无隐低头接着翻她从市集上网罗来的言情画本。“这才几日,你便胖了一圈。”

  “你胡说!”柳依依跳起来,拿过菱花面镜在灯下对着自己左照右照:“我没有胖,只是这衣服臃肿,才显得脸大了而已!”

  梅无隐侧过脸看她:“我听浣香说,你白日除了吃,便是睡。”

  “白天困啊,晚上又……”她不好意思说下去。

  “怎么,身边有人,睡不着?”梅无隐毫不遮掩地替她说了下半截话。

  “明知故问。”柳依依瞪他一眼。“你有的时候很欠打。”

  “……”梅无隐愣了愣。

  过了会儿他说道:“你有的时候,很像一个人。”

  柳依依好奇心立马涌起三千丈:“像谁?有我好看?哪家千金?怎么认识的?”

  “睡觉!”梅无隐没好气的吹熄泪烛。

  柳依依摸黑上床,身体尽量向里缩着。良久,见没什么动静,竟慢慢睡着了。

  梅无隐从怀里掏出一只素簪。月光下,簪子晃着温柔的银光————多像儿时无忧的岁月。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次日凉弦的叩门声吵醒了柳依依。她睁开眼睛,发现梅无隐竟然和衣蜷睡在床下的榻板上。





  



点评

问好豆儿~  发表于 2022-1-24 21:28
来读文,问候雾桥  发表于 2022-1-16 18:31
文中某些句子的语气,很像某人啊。嘿嘿  发表于 2022-1-10 16:17

鲜花鸡蛋

松竹林影  在2022-4-22 20:44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豆儿  在2022-1-16 18:30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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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4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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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外池塘刚开寒,迎春花便趁势黄了几朵。

  卿洛立在门口迎候梅无隐。她怕开春返寒,特意在大氅内加了件夹袄,日头一晒东风一吹,自觉身子热一阵冷一阵,心底踌躇着要不要回房,一顶四人抬紫红顶官轿晃晃荡荡摇了过来。

  她赶紧理了理鬓角,上前万福。梅无隐掀帘,满脸笑意地扶住她。

  朝出暮归这些时日,下个月总算有个机会外出公办,他刚才一路计划着,到时可以携上卿洛出去宦游一番,重温重温两人时光,说不定就能破了当下不温不火的局面。

  “天气暖了,爷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卿洛在他臂弯下慢慢迈着步子。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卿洛没有立即回话,她抚着肚子,犹豫片刻,终于皱眉道:“爷待我极好,只是这身子越发沉重……若是在路上动了胎气……”

  “还有几个月才临盆。再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他搭在她臂上的手垂了下来。

  卿洛再想解释,他已经大步流星走了。

  “爷,爷!”任她怎么喊也不回头。



  月底,柳月亭约了梅无隐在酒楼见面。晚上回来,梅无隐将这事告诉了柳依依:“你爹说,战资他已筹办好七八成。现在只等春粮入库,我便可奏禀圣上,出征库里。”

  柳依依在灯下笨拙地用根针线缝补被子。裂口是他们第一夜同榻时,争抢铺盖时撕开的。原本只是个小口子,这几日抻大了些,里面的丝絮露了出来。

  才戳几下,哎哟一声,针扎进了肉里。她连忙把手指塞进嘴里。

  “笨手笨脚。”梅无隐嫌弃地看着她:“这种小事,何必自己亲为。”

  柳依依白了他一眼:“自成了亲,便再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出去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不然,不得把人憋疯?”

  梅无隐无话可回,迟疑片刻,小声道:“明日我下早朝后就要外出公差。可能……十天半月才回。”

  “哦。”柳依依手停了停,又继续缝她的。“愿君吉运,顺祝旅祺。”

  “又不是去游玩。”大概是想到什么,梅无隐脸上有些尴尬,补充道:“只我一人。”

  柳依依绞了线头,没好气地说:“平白无故对我说这句作什么?关我什么事?”抱起被子就去睡觉。

  第二日,梅无隐见烛油融了一桌面,想是她半夜又没睡着,便不敢惊动她,蹑手蹑脚从地上爬起打开房门。浣香捧着铜盘面巾,惊讶地迎上来请安。

  他在小偏厅用饔。

  他一直以为她在梅府即便受些冷遇,至少温饱也是有的。但没想到,府里下人的利势心竟比官场上还要严重。他看着映阑苑简陋的陈设,想起柳府处处金碧辉映的雕梁画栋,难以想象柳依依怎么会在这环境中不怨不尤地忍耐这么久。

  公差回来,他就不用再来这里了。他看了看四壁。



  凉弦侍候柳依依起床。妆奁里仍是上次梅无隐送来的几件首饰,柳依依合上匣,道:“来来去去就这几样头面,不戴也罢。”

  凉弦便把东西收了,从暖炉边端来小食。柳依依看着那几样,只挑了碗古枣红茶鸳鸯酪。凉弦笑道:“那是爷早上吃剩下的,让温着呢。”

  柳依依点点头。相处这些时日,难得他留意到她的喜好。

  不多会儿,家丁抬来大堆物件。一面整人高的椭圆光面铜镜,一顶八宝铳金狻猊炉。那炉中铸了只小兽,燃香之时,小狻猊在烟雾之中缥缈欲现,很是讨喜。另有兔绒鸭绒锦锻厚被与四季新衣等等若干。

  凉弦打开其中一盒妆匣,问道:“夫人,这新来的首饰中有枚翡玉缠丝金蛾花胜,您要不要试试?”

  柳依依没有说话,凉弦便替她戴上。蛾角上两只金丝触须,人稍动一动,便摇摆不停,别具灵性。

  显然,他已明白她的窘境。自他来这里过夜,除了饮食,还不曾对她如此开恩。

  今日不知道刮了哪门子邪风。

  凉弦喊来另两个婢子收拾赏赐下的物件,浣香边抹桌上余下的灰尘,边小声咕哝:“爷今日出去,瞧着仿佛瘦多了,你们觉着呢?”

  “嘘。”凉弦摆了摆手。柳依依就坐在旁边。浣香吐吐舌头,一忙完,三人赶忙退了出去。

  柳依依对镜自顾自咬着指头。

  他瘦了么。

  也是。白日忙于朝政,夜里又休息不好,怎能不憔悴。前几夜好歹还能在床上囫囵盖上个半边薄被,后几夜自己跑去榻板,连个盖的都没有了。这样冷的天,没生病已是万幸。

  她叹了口气。

  他便是觉得亏欠,也大可不必与她同受这些折磨。如今特特送了这些东西来,算什么呢。他们之间,说到底,也只是契约关系。



  年后,这个白昼似是比哪一日都长。从午睡起床到日暮,青丝怎么梳也梳不到尽头。

  卿洛两眼定定地望着窗牖。户外似有啁啾鸟声。她两眼空空地不知坐了多久,终于放下篦子,自己随意挽了个髻,整了整衣衫,照例去府内各处巡视。

  巡到厨房,分到映阑苑的两个食盒高高地摞了四五层,正摆在灶边最暖和的位置。卿洛打开看了看,一凉六热,另有一例鸡菌清汤和芙蓉糕。

  “这清蒸鲈鱼和干酥糜肉倒也过得去,怎么却又给夫人上了一道凉菜?”卿洛不满地责问庖丁。“冬日吃凉菜最伤肝腑,夫人身子才好些,还不快撤了,换上份酿豆腐,里面多塞些牛肉,大火多蒸些时辰。”

  疱丁受了训,只得带人重新开火。未料柳依依用了这顿晚餐后很快腹如刀绞,紧急请来的医士立即下了汤药,直到凌晨,病情并不见收敛,整张脸因剧痛而变得煞白。医士们无策,想着梅无隐又不在府内,只好禀知姨娘作主。

  卿洛一面给梅无隐修书,一面隔帘安抚柳依依:“夫人且再忍耐些。我就这派人给爷递信,他医术高深,定会保你无恙。”

  “不用。”柳依依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呻吟:“他公事在身,不能因我误了行程。圣上若怪罪下来,吃罪不起……”

  “可是……”卿洛为难地放下笔。

  又是一阵绞痛。柳依依强撑着去了净房,见自己泄下隐隐带血,料是此疾凶多吉少,不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柳月亭清晨去铁匠铺查验战备中的兵器进度,铁匠告诉他,铸剑所需的用铜量远远大于供应量。他想了想,自己手里几个矿主手里的货早已被自己收罄,如今再想催货,怕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凑齐,便转身去了盛邦银楼。

  他第一个想到能求助的人,就是萧尧。他是本城唯一与自己手握不同货资渠道的商贾。

  他道明来意。萧尧一听数额巨大,也略觉为难。

  二人正在商议,柳依依从娘家带去的贴身婢子巧惠气喘吁吁地一路打听到银楼,见到柳月亭就开始哭诉,说是姑爷外出不在府中,小姐腹痛,如今已病得不醒人事。

  “糊涂东西!怎么不派人多请几个医士!”柳月亭急得直拍桌:“像上次一样,去把整个凉双城的名医都请来啊!”
  
  “请了请了,我听他们说什么脏毒什么结阴,又或什么大寒,可是药用下去总不见好,老爷,这可怎么办啊!”巧惠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小姐不让喊姑爷回来,卿姨娘也没有办法,我还是偷跑出来的。”
  
  “我这就去!”柳月亭扭身向萧尧道别:“萧公子见谅,购铜一事稍后再谈,且容老朽先处理一些家事。”

  “柳公可是要去梅府?”萧尧问道。

  柳月亭点头。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忍心任由她独自在梅府挨病等死。

  萧尧皱了皱眉头:“梅太府如今不在府中,家中尽是女眷,且卿姨娘还怀有身孕,柳公便是爱女心切,这般前去,怕也不合事宜。”

  柳月亭冷静下来。

  的确,未请自去,本已于礼不合,更何况还有一屋女眷。再者,若城内的医士们都无方可解,那就只剩宫中御医一条路可走。可梅无隐如今只是个九卿太府,府中内眷,哪有劳动御医的资格。

  萧尧似看透他的心思,说道:“这凉双城,哪还有比梅太府医术更精的御医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柳月亭尤在黑暗中见到一丝曙光,脸上神色立即缓了几分。

  算算时辰,梅无隐出发不到一日,除去夜间打尖住店,应该还未走得太远。快马加鞭,最多明日傍晚便能追回。

  他抬腿欲走,萧尧伸手拦下他。

  “萧公子还有什么话交待?”柳月亭疑惑地看着他。

  萧尧收了手,直道不敢,说:“凉双城乃皇城帝都,天子脚下,圣贤云集。若依这位姑娘所言,连那几位医士都束手无方,只怕这病并非普通疾毒。容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梅太府回来,怕也只能缓解,难去病根。”

  “请萧公子提点。”柳月亭揖礼求教。他既能说出此番言论,定是有解决之道。

  人命关天,萧尧直接说道:“梅岭神医之女巫素心,与梅太府有总角之情同门之谊。双管齐下,何疾不愈。”

  柳月亭闻言,立即着备两封百里加急“奔命书”送去两地。

  送走柳月亭,萧尧转身走进内院。院左右两侧高墙,对面则是一座青砖碧瓦的大门,门内才是他栖身的庭院。

  庭院三面皆是回廓楼宇。院中央,非常显眼地,修着一座花费近百片透明琉璃砌成的暖房。光看那些琉璃的水润度,便知要消耗几十个匠工连夜打磨几天方能完成。

  暖房内通着外面的炉火。他推门而入,房内,一根已拇指粗的柳苗被围砌在圆形青砖之中。圈内土质松软肥沃,一看就是被精心培植过。

  梅无隐靠近查看。它已长到他腰际。今日,又新生了两片嫩芽。

  天气回温,火炉可以撤了。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柳苗。唇边勾起一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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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4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30

  梅无隐接到消息立即掉转马头,黄昏时分踏进梅府大门。

  府内一片死寂。他叫了两声洛儿,一个小婢女跑出来回说姨娘已经守在夫人身边两天。他点点头,去了映阑苑。

  卿洛一见到他,尤如见了主心骨,唤声爷,身子软软地几欲瘫倒。梅无隐一把将她横抱在怀,命人抬来软轿,将她送回自己屋中休息。安排妥当,这才走到柳依依床前,掀了床幔。

  一张瘦得几乎脱了皮相、眼眶凹陷颧骨高耸的脸。这,是柳依依?

  那个说衣服宽绰才显得脸圆了些,伸手便想打在他身上的、眼若点漆的柳依依?

  如今躺在那里,面上半点儿生气也无。若说躺在那里的是个死人,也必定有人相信。

  他看了看诊单。太参鹿茸,阿胶蛤蚧,山茱萸百草霜,细石。这两日,她的身体到底承受了什么,要用得上这般大补大寒的药?

  他从被褥中摸出柳依依的手腕,压脉细辩。

  往来迟缓,三至一息。举之不足,按之有余。数脉交替,洪脉滔盛。这般复杂的脉象,连在梅岭也极少见到。

  寒,邪,热,虚,毒,竟是占全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病危到这般地步?梅无隐心头突跳,手指控不住地轻微颤抖。

  他仔细排查诊单。想是这些医士切到热脉便敛,切到虚象便补。但病人体内数象并生,压此助彼,无意间反例更是使病情雪上加霜。

  他的唇不禁越抿越紧。

  五症中,热症表象痢血最重,实症最轻,易从它入手再逐一击破。梅无隐净了手,取出诊包里的银针,按着太平针法取穴。约摸一柱香的工夫,柳依依的指尖动了动,他稍稍舒了口气,重新开了张药方。

  浣香煎好药,将汤一匙一匙喂入柳依依口中,他这才打发走医士,吩咐凉弦关好院门,非他许可,任何人等不得轻易进出。



  卿洛倚在她的雕花紫檀床榻上,拿了只腰枕垫着腰背休息。梅无隐推开门,静静看着她。

  她见到他,嫣然一笑,伸手道:“有爷在,夫人必定无事了吧?爷昨儿才走,今儿便这般急匆匆地赶回来,一定很困乏了,快坐下歇歇。”

  梅无隐仍旧一句也不说。

  她讨了个没趣,缩回手,委屈地问:“爷这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夫人么?”

  梅无隐走近榻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就是这张娇俏可人的脸,让他一步步沦陷。他为了她不惜与师门离隙,不惜与师姐生分,甚至甘愿为她抛下现实抛下皇权抛下一切。

  但她一次一次让他失望。

  别的他都能忍。不让他碰,他便不碰。把他往外推,他可以在她的门外慢慢地等。他总以为,只要再过几个月,等生下孩子,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洛儿还会回来。

  但有些事,偏偏不遂人愿。

  “告诉我,你给她吃了什么。”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怨怒,但眼神分明冷厉。

  卿洛收了笑意。

  “是洛儿的错。”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低下头小声的说:“我也是怕夫人再瘦了,爷回来会心疼,便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两粒‘左还丹’,上次爷吃了后,不是还直夸那是件补身子的好东西么?我就自作主张,偷偷拿了一颗想给夫人补补。没料到……”

  话未说完,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面颊。

  “左还丹”乃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宝物,她拢共也就三颗,梅无隐也的确曾因此受益。所以在他搭上柳依依手腕的瞬间,心底立即有了数。

  当年他服下此丹气血如浪翻涌,但因有内力可化,反能将那丹药的毒效翻升为倍长的功力。可柳依依只是个寻常女子,若不是他回来的及时,不用多久,必定全身出血而死。

  卿洛这小女子,只知此药有强身的功效,却不懂尔之蜜糖,彼之砒霜,若使用不当,也能致人性命。

  门外婢女叩门,道是柳月亭来访。

  梅无隐暗暗叹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也是好意,不知者不罪。这事再莫向第三人提起。”说完就急急走了出去。

  柳月亭这时候到访,自然是为了柳依依。梅无隐领他去映阑苑,难免惹得老父亲痛哭一场。

  局面虽糟,但好在柳依依这条命还能续着。只是还能续多久,梅无隐也没有把握。

  他对柳月亭说:“府上几个疱丁备食不洁,害得依依遭此大罪。岳父大人请放心,我必定尽毕身所学固她身体本元,我还有个小师姐,身具起死回生之术,我这就……”

  “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去函拜求了。”柳月亭平复了下情绪,缓缓说道。

  两人走出屋外。

  虽是冬末春初,风仍带着刺骨的寒意。

  便有阳光,也觉得不暖。

  梅无隐愧疚地陪着柳月亭在院中立了很久。光秃秃的银杏树,树枝尤如几双干枯的手,向天空无力地伸展。

  “无隐,你已是依依的夫婿。”柳月亭看着那些枝丫,说道。

  梅无隐低头应着:“是。”

  “依依便再有不是,看在这孩子从小没有了母亲的份上,望你能善待她。”柳月亭心痛地说道:“这孩子表面任性娇横,心地却是极为柔软。她值得你好好对待。为父希望,你们小俩口能松萝共倚,相携白首。”

  “是。”

  除了是,梅无隐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依依……从来没跟他谈起过她自己的母亲。

  那些个夜晚,他对她说起朝廷中的人事,她总以轻松的语气劝解他。但每每说起各自往事,她总会随口诌个话题调侃过去。

  如今想起来,她眼底的疼痛,他从来不曾懂得。


  
  再过几日,梅岭的人应该就会到达凉双城。

  夜半,一道黑影趁着灯火俱寂,轻手轻脚驾着辆单人马车,直奔城西望风岭的黑木岗。

  圆月之下,已有一身量魁梧的黑衣壮汉站在那里。

  “蠢货。”二人刚一照面,壮汉便冷冷喝斥:“我早吩咐过你,非紧急情况不得求见,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主上恕罪。属下并非任性自专,实是有要事相商。”求见的人从头到脚罩着宽大的黑斗篷,声音细婉如莺。

  “你说。”壮汉的口气很不耐烦。

  “属下请求,杀巫素心!”莺声女子笨拙地跪下身去。

  “此女一旦到了凉双城,只怕日后梅无隐便能在柳家的扶持下顺利登位。为了主上与公子,属下请求……这次,务必斩杀巫素心!”

  壮汉闻言,冷笑一声:“说得倒是堂皇,我岂不知你的小心思。”

  “……主上……何出此言?!”莺声黑影明显身躯一震。

  壮汉轻蔑地说道:“卿洛啊卿洛,你是怕那柳依依活下来,以后万一与梅无隐成了好事,反倒成为你母仪天下的障碍吧?”

  卿洛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腾”地站起身子,怒道:“我何时在意过什么母仪天下!难道我忠心耿耿十多年,还换不来主上这一点信任吗?!”

  见壮汉不语,她捧着肚子,继续怒诉道:“这两年,我为了留在梅无隐身边,不得不伏小作低地卖笑陪乖,请主上扪心自问,我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我自己自贱自轻毫无意义,还是我从一开始就信错了人?”

  那一年冰锁雪封。她全家遭遇冤案,一个男子将与父母兄弟失散的她从发配的路上解救了回来。从此,她便以他为天为地,他要求她学琴学唱,她更无半点违背。

  他的指令对她如同神谕。却不想,她的牺牲与忠诚,却完全不在他眼中。

  她仰头看向男子。她不信他能如此无情。

  “就算你不信我,难道,这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认!!”她几乎咆哮出声。

  壮汉语噎。半晌,他转身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办,你回吧。路上……小心。”

  只是一句小心,卿洛的眼窝一酸。

  她的委屈已经如此之大。可是,还是,只要他满意就好。

  俩人各自离去。

  灌木丛里,几声悉悉挲挲声后,又有一黑影走了出来。



 

点评

问候雾桥,天天快乐  发表于 2022-1-26 07:43
快过年了,慢慢更,不催你了。坐等。。  发表于 2022-1-24 23:25
新更,不能断啊,不过我又得从前面再看一次:)  发表于 2022-1-24 21:50
不能断啊。补上。  发表于 2022-1-24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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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06:53 | 显示全部楼层
锦绣文章随处是,欣赏、学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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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5 0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祝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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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未来更新了呢,问好松版!  发表于 2022-4-10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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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0 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31

  巫素心身骑红马,在树影中风驰电掣。后面的安沉信明显被甩下一段距离。她不放心地勒住缰绳,回头望了望。

  “我没事。”安沉信夹紧马肚,扬鞭追了上去。

  他们不知,就在这个三岔道口边,刚刚结束了一场屠杀。

  八步倒铁子鹤、沽血郎左瘼、火烈掌江冰、流风锤花恐明————江湖暗杀组织“离镜派”中几个门徒,身子卷饼似的被人随意扔进渠中。黏稠的血浆从他们身上背上胸口处的血窟窿里汩汩冒出,与肮脏的沟水混合着流进不远的田野。

  一老者蹲在渠边,听着两骑蹄声渐远,暗暗点头。他瞟着眼脚下几具尸体,唾了声:“利欲熏心!叛主者,活该得此下场。”

  话毕,扬长而去。

  夜幕笼垂,灯火阑珊,巫素心终于到达目的地。不等寒喧,她便直催促梅无隐一起进了映阑苑。

  安沉信轻撩衫摆,陪梅无隐坐于茶案两侧,在前厅侯等。

  俩人都知道,以巫素心的性子,一旦接诊,她便是通宵不睡,也必要将疗程做完。

  案上烛火摇曳。梅无隐分眸望去,安沉信一袭梅岭弟子衣饰,面若银月,玉颊绯唇,兼着白衣如雪,比起俟心园中惊若天人的初见之时,此时的他已尽脱孱弱,甚至隐约还有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锐气。

  “安公子近来可好?”数月未见,物是人非。他切切问道。

  安沉信点头称谢:“有劳师兄记挂。如兄所见,一切安好。”不等再问,主动又说:“此番随巫姐姐回梅岭,蒙岭主不弃,不仅亲自为我治愈这一身顽疾,还破例收了我作山外弟子。”

  “是么……”梅无隐有语噎喉。稍缓,他以茶代酒,与梅无隐对盏而饮:“安师弟飘逸宁人伶俐聪颖一闻百悟,师父自然对你十分偏爱。”话刚出口,就心生几分不该拈酸的悔意。好在安沉信眼睛落在盏中打着圈圈的几片香叶上,并未留意到他脸上的尴尬。

  安沉信提起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凉弦奉上几碟点心。二人各怀心事,良久,谁都不曾动指。

  安沉信瞥了眼四周。

  其实,梅岭数月,有关梅无隐的传说,他纵不想听,也已听到好些版本。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师尊竟能养在身侧近二十载,其中原委外人无法探明。但她曾有意将巫素心指配于梅无隐,这倒是人尽皆知的事。后来,当梅无隐大婚请柬送达梅岭的时候,师尊脸若冰霜,座下弟子自然谁也不敢应邀出席。

  这些原本不关他安沉信的事。但前些日子巫素心忽然收到“奔命书”,便不顾母亲反对,私自逃了出来。他在旁观察,早已洞穿她的打算。巫素心发现他尾随,不得已,只能允他同行。

  想到此,安沉信推开茶盏,正要与梅无隐说些什么,内室木门恰时“吱”地响了声。二人抬头,巫素心背着手从内室跨出,向他们歪头一笑。

  二人同时吁了口气。

  婢女端来面盆,巫素心把手泡进热水,边洗边小声嘟哝:“都紧张什么?信不过我么。”

  “怎么会。我们只是怕你乏了。”梅无隐急忙回道。

  巫素心用干帕拍手,嘴里并不领情:“这点小事还累不着我。倒是你这位夫人,极寒极热的东西,也是好随意当蜜饯甜汤混吃胡喝的?闹得不巧,神仙也是救不回来……”

  听她说“救不回来”,梅无隐抬腿就要往内室里冲,被安沉信拉住胳膊:“师兄且慢,巫姐姐逗你玩儿呢。”

  “我可没逗他玩儿。”巫素心白了他一眼,对梅无隐正色道:“我已经看过你下的药方,好在你这次蒙对了七八分,总算吊住了她这口气。如今虽说还是气若游丝的,勉强也能救上一救。”

  梅无隐闻言跺脚:“师姐还是这般气人!”也不管她再说什么,挣了安沉信的手就奔进内室。

  “让他去,别管他。”巫素心对安沉信皱了皱鼻。“这么久,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刚施完噬骨五毒针,这会儿那姑娘正发着汗,这一夜呀,怕是还要呕些瘀血腐物才能渐好。此刻进去探视叙话的,再让人乱了心息受染外邪,到时可别又来找我!”

  后几句,她故意冲着房门提高了些音量。

  梅无隐果然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我饿了。”瞧他脸色不好,巫素心这才收了顽话,推了推他:“你且安心睡去,我和信儿也该用些夕飧了。明辰三刻,我保你夫人安然无虞。”

  “如此,我先谢过小师姐。”梅无隐铁青着脸抱了抱拳,看眼内室,转身便走。

  眼见家主与盼来的神医三句倒有俩句斗着口角,几个婢女面面相觑。安沉信自是习以为常,神态自若地与巫素心跟随她们向南院的客房安歇。路上杏李成林,月光下花云如雪,自有一番情致。

  安沉信缓步赏玩,随手折了枝低低挡于身前的梨枝,递进巫素心手里。

  巫素心捏住花梗,笑道:“你呀,还是这么掐花拈朵的。”

  “春色喜人,不忍辜负。”安沉信也笑:“我虽爱这花色,却并不轻易予人。”

  二人并肩。月色如洗,花气如雾,璧人低语,一切恍若梦境。

  引路婢女低头在前,大气也不敢出。

  “入府也有几个时辰了,倒还没见到卿洛姑娘。”安沉信若有所思。

  巫素心掐指算了算:“再有两三月,她该临盆了。便是再相熟,你到底是个男子,她自然还是要避着些的。”

  “姐姐说得是。”安沉信不再争辩。

  之前在主厅,他隐约看见厨娘穿过长廊要给东厢送燕窝。婢女跑来叮嘱姨娘喜甜,要多调些槐蜜。这姨娘,应当就是卿洛。

  正室别隐他院,姨娘择东而居,两个女人的地位不言自明。想来,比起结发夫妻,归根结底,梅无隐还是更疼爱卿洛。

  “姑娘,公子,请用飨。”他们走进南院,婢女吩咐小厮抬了毡垫方桌,向院中一棵杏树下摆置几样荤素热食,另上了些冷盘点心。

  巫素心和安沉信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途中对话,被婢女们听了进去。

  安沉信从腰间掏出几颗小碎银交给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婢女:“辛苦各位。还得烦劳几位姑娘去厨上讨壶清酒,我好就着这佳肴美景吃上几杯。”

  “公子客气了。”婢女们欢天喜地领赏退下。

  院中只余他二人。万籁俱寂,杏花树高五十尺,花叶繁盛,风过之时,叶掀白浪,蛩声如织。

  “信儿,你先回房……”身无旁人,巫素心一拂袖,眸光瞬间阴沉。

  安沉信只管站在她身边,羽睫闪也未闪:“巫姐姐,这梅府的墙,看来还是不够高啊。”仰首向空语道:“阁下既来了,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一阵风过,但闻衣角翻动,一团黑影从屋瓦翻下,蜻蜓点水般轻落地面。

  “好轻功!”巫素心心底惊呼,面上却毫无涟漪,她低声咤道:“来者何人,为何三番五次与我等为难?”

  那人站在树影中,束腰直背身姿挺括,面上半扇镂金面具闪着冷光,手中一柄青玉长剑寒气氲蒸。听见巫素心问话,却只站着,并未回应。

  见其不语,安沉信说道:“以阁下的武功造诣,这一府的护院加起来,怕也挡不上你两个回合。阁下若当真想取我二人性命,料也不必等这许久。此时无人,予恩予怨,不妨直说。”

  未料黑衣人闻言却一声冷笑,以腹音相讥:“闻听安公子伶俐聪慧,果然不虚。但这次恐怕要令公子失望了。我既来了,岂有刀不血刃之理?”

  说罢,背剑于后,提掌便劈。

  巫素心见其掌风凌厉,唯恐安沉信吃亏,急忙使出一招解云手欲化其力。但黑衣人毫不在意,脚底一个八卦移步轻松闪过。

  巫素心扑了个空,转身再欲攻去,只见那人已一掌击晕安沉信。她顿时大怒,指尖排出一把银针。

  黑衣人仿佛早已有预判,他不退反进,身若游龙般瞬间逼近。

  “近战你讨不了便宜。”腹音低哑。他一把揽过巫素心的纤腰,臂力有若千钧。“更何况,你还总为他人分心。呵呵。声东击西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旋即一个点地,夹着她腾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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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0 18:11 | 显示全部楼层
32

  旭日东升,梅府披上一层霞光,连门前两尊石狮都被染成柔和的金黄。

  梅无隐一夜未眠。他已去映阑苑探望多次,接近辰时,婢女眼圈乌黑地禀告他,夫人后半晌已睡得安稳。

  梅无隐心头十斤重的砖块终于放下一点。

  巫素心的医术他从不怀疑。原本指着她救了柳依依顺汤顺水地渡过难关。没想到一波刚平,一浪又起。

  而且水花更大。

  南院杏树下留有一滩血迹。依安沉信所言,刺客身手深不可测,他若真想要了巫素心的命,此刻,巫素心怕早已香销玉殒。

  联想起巫千越冷目怒眉的神情,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卿洛坐在妆台边,看着铜镜里的梅无隐坐在角落抚额轻叹。晨曦射进镜面,女子姣容如花,男子容颜颓唐,画面朦朦胧胧,竟如戏里场景。

  她玉指弯弯地理了理鬃边几根散开的发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呵。主上不早不晚,偏等巫素心将人医好后才动手,再用一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各方都被牢牢牵制。时机真正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然,论起算计,她始终还是及不上他半分。

  她眼中泛起深不见底的怨气,但瞬息平息。转身时,已是一副忧心的神色。

  走到椅边,她右手轻抚梅无隐肩头:“爷不用担心。素心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嗯。”梅无隐拍了拍她的手背,抬头对她勉强笑了笑:“还好有你。”

  她乖巧地倚他坐下,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柔声回应:“我一直都在。”

  梅无隐小憩片刻,心底始终忐忑,干脆起身去寻安沉信。

  “师父若是知道小师姐又在我手上被掳,定不会善罢干休。”他摊了牌:“安师弟可有什么应援之法解我危机?”

  巫素心生死未卜,他张口却只提自身祸福。安沉信低垂双睫,遮住眸中不快,嗡声道:“梅兄行事向来有定夺,怎么此时反倒问我?”

  梅无隐被一席话噎住,半晌不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沉思之下,忽然灵光一现,豁然开朗。

  安沉信终日守在巫素心身边,不论巫素心去哪里,他皆寸步不离。如今出了这般天大的事,他却如泰山崩于前而兀自岿然不动,若不是对巫素心的安危有十足把握,又怎会如此气定神闲?

  他必是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告诉我。梅无隐心想。

  安沉信见他拧眉,索性把话挑明:“梅兄处境,我自是理解。我夜里已察看过树下血迹。血入土不足盈寸,便是巫姐姐被歹人所伤,料也不会殃及性命。”

  他语气沉着,仿佛是在叙述一件毫不关己的闲话。但在梅无隐听来,句句都似醍醐灌顶。

  他能想到的,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想到!什么时候起,从前那个毫无主见的羸弱公子竟像变了一个人?

  安沉信并不在意梅无隐脸上现出的诧异神情,淡然一笑,将他的心事戳穿:“梅兄无非只是害怕师父降罪。既然我们私下推算巫姐姐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不妨对外先说巫姐姐来了府上觉得烦闷,溜出去要游玩些时日。”

  “如此甚好,甚好。”梅无隐松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羞愧。

  他已有妻妾,不久便要为人父,正是家业旺盛前途似锦之期。此时若有意外,他率先想到的,只能是全府上下的性命。

  心神一乱,难免顾此失彼,竟将巫素心的安危抛之脑后。

  他脸上微红,叹道:“一切因我而起。是我防护不周,一次次将小师姐置于险境。”

  安沉信没有接话,间接默认了他的过失。梅无隐更是自责:“安师弟放心。我这就去找朗中官调用些统兵。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刺客给挖出来!”说完,起身告辞。

  安沉信拱手相送,回身落座,慢慢捧起案上一只乌釉云纹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忽然“砰”地一声,将它狠狠砸向青石地面。

  地面顿时泼出一片蕉叶水渍。



  巫素心被黑衣人挟持进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庙前野桃虽然瘦弱,却也开了几朵。殿内多年无人进香,木窗封死,佛像香炉也早被人撤了去,只空荡荡的摆着一床一桌和零星几件日用物件。

  巫素心拧紧眉头。看样子,这套家什早就为她准备好,单等她今日前来受困。
  
  她长叹一声。

  一路她费力偷记路标,虽有月光,奈何马背颠簸夜色迷离,很难细辩每一处山体树木。如今这情形,黑衣人明显是早有预谋。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之处,又面对绝世高手,想逃脱谈何容易。

  好在柳依依那边应已无碍,否则自己这次偷溜出山,岂不白白成了千里送人头的蠢事?

  黑衣人用铁链将她锁在床上,自己向桌边坐下,解下束身一层外衣。

  “你要作什么!”巫素心手脚被缚,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黑衣人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卷起腕袖。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出他臂上一道长约三分的伤口。

  他从怀里掏出只瓷瓶,向伤口上洒些药粉,撕了衣摆一截布块将手臂包扎好,拿起黑衣穿戴整齐,又扔过来一只包袱。

  巫素心不解地盯着他。

  他坐过床边,将包袱打开。

  里面有几块烧饼,还有一只油纸包着的烧鸡。

  他撕下一块鸡肉递到巫素心嘴边。巫素心抿紧双唇,摇了摇头,他便送到自己嘴里吃了,又撕下一小块烧饼重新递到她嘴边。

  见她还是不肯张口,黑衣人便说:“我若想毒杀你,刚刚一剑结果你岂不是更省事。”

  巫素心细思也对,乖乖把这顿饭吃了。黑衣人又给她喂些水,丢下句:“我明日再来”便反锁上庙门。

  “喂!喂!”四野无人,山风呼啸,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只点了一支油烛的破庙里?

  开什么顽笑?

  “喂,喂——————那我要是内急怎么办!?”

  黑衣人听见她双脚拍打床板的声音,扭头对着门缝低低地说了声:“那就憋着!”嗖地一声跨身上马。

  “臭无赖!放我出去!”巫素心气得一脚蹬向床腿,疼得自己倒抽冷气。“你这戴着铁头套的丑妖怪,以后可别落我手里,否则,我一千根长针扎死你!”

  黑衣人勾唇一笑,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开。






点评

坐等揭密黑衣人  发表于 2022-4-11 15:51

鲜花鸡蛋

松竹林影  在2022-4-22 20:45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风吟  在2022-4-10 20:04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鲜花(4805) 鸡蛋(1)
发表于 2022-4-10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雾桥 发表于 2022-4-10 18:11
32
  旭日东升,梅府披上一层霞光,连门前两尊石狮都被染成柔和的金黄。

雾桥是小说能手。

点评

谢谢风吟的花花,问好!  发表于 2022-4-15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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