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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寫景五律:
〔浪蹴半空白,天浮無盡青。〕《海中雷雨初霽》
〔天逼星辰大,霜清劍佩寒。〕《夢仙》
〔酒盡瓶枵腹,爐寒客曲身。〕《寒甚》
〔雨昏雞共懶,米盡鼠同饑。〕《初夏》
〔月昏天有暈,風軟水無痕。〕《村夜》
〔天回河絡角,海闊斗欄杆。〕《夜歸》
〔風生雲盡散,天闊月徐行。〕《月下小酌》
〔病樹有雕葉,殘蟬無壯聲。〕《秋懷》
〔三家小聚落,兩姓世婚姻。〕《埭西》
〔木落山盡出,鐘鳴僧獨歸。〕《過吉澤》
〔經行橋獨木,佇立路三叉。〕《野望》
〔野父編龍具,樵兒習《兔園》。〕同上
〔銅燈立雁趾,石鼎揭龍頭。〕《書室》
〔荒園拋鬼飯,高几置神鵝。〕《賽神》
〔荒陂船護鴨,斷岸笛呼牛。〕《小立》
〔墓掃鴉銜肉,人過鷺導船。〕《郊行》
〔牸牛將犢過,雄雉挾雌飛。〕《山行》
〔漏從閒處永,風自遠來涼。〕《官舍》
〔婦汲惟陶器,民居半草庵。〕《憶南鄭》
〔舞簡村巫醉,塗朱野女妝。〕《驛壁偶題》
〔藤絡將頹石,松號不斷風。〕《明覺寺》
〔地瘦竹無葉,風乾茅有聲。〕《井研道中》
〔月正樹無影,露濃荷有聲。〕《徙倚》
〔茶鼎聲號蚓,香盤火度螢。〕《道室》
〔蟲鎪葉成篆,風蹙水生紋。〕《巢山》
〔霜郊熊撲樹,雪路馬蒙氈。〕《感舊》
〔零落花隨水,輪囷筍突籬。〕《園中》
〔染丹梨半頰,斫雪蟹雙螯。〕《對酒》
〔磷飛乘月暗,梟語似人呼。〕《夏夜》
〔蟻知軍陣法,蟲作緯車聲。〕《秋懷》
〔冰梨赬似頰,霜栗大如拳。〕《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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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寫景七律:
〔十里溪山最佳處,一年寒暖適中時。〕《近遊》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遊山西村》
〔七澤蒼茫非故國,《九歌》哀怨有遺音。〕《塔子磯》
〔船上急灘如退鷁,人緣絕壁似飛猱。〕《過東灘》
〔地連秦雍川原壯,水下荊揚日夜流。〕《歸次漢中》
〔雲埋廢苑呼鷹處,雪暗荒郊射虎天。〕《書事》
〔蟬依疏柳長吟處,燕委空巢大去時。〕《社日》
〔空山霜葉無行跡,半嶺天風有嘯聲。〕《丈人觀》
〔攫飯饑烏占寺鼓,避人飛鼠上經幢。〕《永慶寺》
〔山縈細棧疑無路,樹絡崩崖欲壓人。〕《普寧寺》
〔淒涼蛩伴草根語,憔悴鵲從天上歸。〕《秋雨》
〔農事漸興人滿野,霜寒初重雁橫空。〕《橫塘》
〔殘燈無焰穴鼠出,槁葉有聲村犬行。〕《冬夜》
〔未霜村舍秋先冷,無月江邊夜自明。〕《秋夜》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臨安春雨初霽》
〔津吏報增三尺水,山僧歸入萬重雲。〕《秋雨》
〔燈影動搖風不定,船聲鼞鞳浪初生。〕《宿漁浦》
〔挈榼人沽村市酒,打包僧趁寺樓鐘。〕《故山》
〔里儒朱墨開冬學,廟史牲牢祝歲穰。〕《北窗》
〔病骨未成松下土,老身常伴渡頭雲。〕《舟中作》
〔蟋蟀獨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聲多。〕《秋興》
〔雲歸時帶雨數點,木落又添山一峰。〕《晚眺》
〔荒堤經雨多牛跡,村舍無人有碓聲。〕《步至近村》
〔巢乾燕乳蟲供哺,花過蜂閒蜜滿房。〕《初夏》
〔民有褲襦知歲樂,亭無桴鼓喜時康。〕《初夏閒居》
〔樹罅忽明知月上,竹梢微動覺風生。〕《池上》
〔圓鼙坎坎迎神社,大字翩翩寫酒旗。〕《閒遊》
〔榖賤窺籬無狗盜,夜長暖足有狸奴。〕《歲暮》
〔童誇犢健浮溪過,婦閔蠶饑負葉歸。〕《初夏》
〔水淺遊魚渾可數,山深藥草半無名。〕《山行》
〔遠火微茫知夜續,長歌斷續認歸樵。〕《泛舟》
〔風高木葉危將脫,月上天河澹欲無。〕《南堂夜坐》
〔重簾不捲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書室》
〔溪鳥低飛畫橋外,路人相值綠陰中。〕《衡門獨立》
〔霜野草枯鷹欲下,江天雲濕雁相呼。〕《郊行》
〔曉樹好風鶯獨語,夜窗細雨燕相依。〕《初夏幽居偶題》
〔舟行十里畫屏上,身在四山紅雨中。〕《出遊》
〔寒鴉陣黑疑雲過,老木聲酣認雨來。〕《書喜》
〔酒坊飲客朝成市,佛廟村伶夜作場。〕《書喜》
〔庭花無影月當午,簷樹有聲風報秋。〕《夜景》
〔天宇淡青成卵色,水波微皺作靴紋。〕《新籬》
〔微雨已收雲盡散,眾星俱隱月徐行。〕《秋夜》
〔鬅鬙暗樹類奇鬼,突兀黑雲如壞山。〕《湖塘雷雨》
〔野火已亡秦相篆,江濤猶託伍胥神。〕《秋望》
〔月色橫分窗一半,秋聲正在樹中間。〕《枕上》
〔客送輪囷霜後蟹,僧分磊落社前薑。〕《對食戲詠》
〔紫蟹迎霜盈徑尺,白魚脫水重兼斤。〕《示客》
〔山口正銜初出月,渡頭未散欲歸雲。〕《舟中》
〔天宇更無雲一點,譙門初報鼓三通。〕《上元夜》
〔虎印雪泥餘過跡,樹經野火有空腔。〕《懷梁益舊遊》
〔棋枰窗下時聞雹,丹灶岩間夜吐虹。〕《道室》
〔十里織成無罅錦,半天留得未殘霞。〕《梅仙塢花涇觀桃李》
〔官賦畢輸無吠犬,農功已息有閒牛。〕《晚秋野興》
〔細徑僧歸雲外寺,疏燈人語酒家樓。〕《出遊》
〔獨木架成新略彴,一峰買得小嶙峋。〕《閉門》
〔風從蘋未蕭蕭起,月過花陰故故遲。〕《石帆夏日》
〔一棹每隨潮上下,數家相望埭東西。〕《漁父》
〔暑退忽驚秋漸晚,夜長已與晝中分。〕《秋夕》
〔群魚聚散忽無跡,孤蝶去來如有情。〕《夏晝》
〔漁艇往來春浪碧,人家高下夕陽紅。〕《近村》
〔出有兒孫持几杖,歸從鄰曲話桑麻。〕《茅舍》
〔樓臺到處靈和柳,簾幕誰家子晉笙?〕《小市》
〔夜雨漲深三尺水,曉寒留得一分花。〕《小園》
〔瓶花力盡無風墮,爐火灰深到曉溫。〕《曉坐》
〔紅顆帶芒收晚稻,綠苞和葉摘新橙。〕《霜天晚興》
〔旱餘蟲鏤園蔬葉,寒淺蜂爭野菊花。〕《西村》
〔丹砂岩際朝暾日,枸杞雲間夜吠人。〕《采藥》
〔燕雛掠地飛無力,梅子臨池墜有聲。〕《夏日》
〔棲鵲自驚移別樹,流螢相逐度橫塘。〕《夏夜》
〔團臍磊落吳江蟹,縮項輪囷漢水魴。〕《小酌》
〔屏園燕几成山字,簟展涼軒作水紋。〕《龜堂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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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放翁生於宣和,長於南渡。其出仕也,在紹興之末,和議久成,即金海陵南侵潰
歸,孝宗銳意出師,旋以宿州之敗,終歸和議。其時朝廷之上,無不以畫疆守盟,息
事寧人為上策;而放翁獨以復仇雪恥,長篇短詠,寓其悲憤。或疑書生習氣,好為大
言,借此為作詩也。今閱全集,始知非盡虛矯之氣也。其《跋周侍郎奏稿》云:〔南
渡初,先君歸山陰,一時賢公卿與先君遊者,言及靖康北狩,無不流涕哀慟。〕又《
跋傅給事帖》云:〔紹興中,士大夫言及國事,無不痛哭,人人思殺賊。〕是放翁年
十餘歲時,早已習聞先正之緒言,遂如冰寒火熟之不可改易。且以《春秋》大義而論
,亦莫有過於是者,故終身守之不變。入蜀後,在宣撫使王炎幕下,經臨南鄭,瞻望
鄠、杜,志盛氣銳,真有唾手燕、雲之意。
其詩之言恢復者,十之五六。出蜀以後,獨十之三四。至七十以後,正值開禧用兵,
放翁方治東籬,日吟詠其間,不復論兵事。其詩有云:〔不須強預國家憂,亦莫妄陳
帷幄籌。〕是固無復有功名之志矣。然其《感中原舊事》云:〔乞傾東海洗胡沙。〕
《老馬行》云:
中原旱蝗胡運衰,王師北伐方傳詔。一聞戰鼓意氣生,猶能為國平燕趙。
則此心猶耿耿不忘也。臨歿猶有〔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之句,則放翁
之素志可見矣。

  放翁之不忘恢復,未免不量時勢,然亦多誤於傳聞之不審。在蜀時,金之邊將,
時有蠟書來報宣威幕府,具言其國虛實。見南鄭詩內自注。彼以蠟書來利賞賜,自必
詭言禍敗,以中吾所喜,肯以實告耶!淳熙十一年,金世宗如會寧,命太子守國,而
放翁有《聞虜酋遁歸漠北》詩。十二年,又有《感秋》詩,自注:〔聞虜酋自香草澱
入秋山,蓋遠遁矣。〕不知金國每年巡歷春水、秋山,自其常制。金世宗最號賢君,
國中稱〔小堯舜〕。其時朝政清明,邊圉乂安,有何事而遁歸漠北、遁入秋山耶?可
見鄰國傳聞之訛,易於聳聽,而放翁輒輕信之。其後慶元四年,又有詩:聞金虜亂,
淮以北民苦徵調,皆望王師之至。可見邊疆紛紛,好言敵國有畔,此韓侂胄所以輕率
用兵致敗也。開禧二年,吳曦反,以蜀地降金;三年,安丙誅曦,稍復蜀地。而放翁
詩有〔解梁已報偏師入〕,自注云:〔見邸報,西師已復關中郡縣。〕又有《聞西師
復華州》詩。是時關中郡縣及華州,何曾能復,而已見之邸報。則邸報且不足信,況
傳聞耶?

  放翁自蜀東歸,正值朱子講學提倡之時,放翁習聞其緒言,與之相契。家居,有
《寄朱元晦提舉》詩、《謝朱元晦寄紙被》詩,又《寄題朱元晦武夷精舍》詩,所謂
〔有方為子換凡骨,來讀晦翁新著書〕也。及朱子卒,放翁祭之以文云:〔某有捐百
身、起九原之心,傾長河、決東海之淚。路修齒耄,神往形留。〕是可見二公道義之
交矣。時偽學之禁方嚴,放翁不立標榜,不聚徒眾,故不為世所忌。然其優遊里居,
嘯詠湖山,流連景物,亦足見其安貧守分,不慕乎外,有昔人〔衡門泌水〕之風。是
雖不以道學名,而未嘗不得力於道學也。其集中亦有以道學入詩者,如
《冬夜讀書》云:
六經萬世眼,守此可以老。多聞竟何為,綺語期一掃。
又有云:
雖歎吾何適,猶當尊所聞。從今倘未死,一日亦當勤。
《平昔》云:〔皎皎初心質天地,兢兢晚節蹈淵水。〕《書懷》云:
平生學六經,白首頗自信。所覬未死間,猶有分寸進。
《示兒》云:〔聞義貴能徙,見賢思與齊。〕又云:
易經獨不遭秦火,字字皆如見聖人。汝始弱齡吾已耄,要當致力各終身。
可見其晚年有得,非隨聲附和,以道學為名高者矣。至其詩之清空一氣,明白如話,
而無迂腐可厭之習,則又有餘事也。放翁與楊誠齋同以詩名。誠齋專以俚言俗語闌入
詩中,以為新奇。放翁則一切掃除,不肯落其窠臼。蓋自少學詩,即趨向大方家,不
屑屑以纖佻自貶也。然間亦有一二語似誠齋者。如《晚步》云:
〔寓跡個中誰耐久,問君底事不歸休?〕《饑坐》云:
〔落筆未妨詩袞袞,閉門猶喜氣揚揚。〕《老學庵》云:
〔名譽不如心自肯。〕《醉中走筆》云:
〔過得一日過一日,人間萬事不須謀。〕《自詠》云:
〔作個生涯君勿笑。〕《新作籬門》云:
〔雖設常關果是麼?〕《自詒》云:
〔愈老愈知生有涯,此時一念不容差。〕《遣興》云:
〔關上衡門那得愁。〕此等詩派,南宋時盛行,在放翁則為下劣詩魔矣。

  放翁萬首詩,遣詞用事,少有重複者。惟晚年家居,寫鄉村景物,或有見於此,
又見於彼者。《老境》云:
〔智士固知窮有命,達人元謂死為歸。〕《寓歎》又云:
〔達士共知生是贅,古人嘗調死為歸。〕《晨起》云:
〔大事豈堪重破壞,窮人難與共功名。〕《憶昔》又云:
〔壯士有心悲老大,窮人無路共功名。〕《夜坐》云:
〔風生雲盡散,天闊月徐行。〕《夜坐》又一首云:
〔湖平波不起,天闊月徐行。〕《冬夜》云:
〔殘燈無焰穴鼠出,槁葉有聲村犬行。〕《枕上作》又云:
〔孤燈無焰穴鼠出,枯葉有聲鄰犬行。〕《初夏閒居》云:
〔民有褲襦知歲樂,亭無桴鼓喜時康。〕《寒夜》又云:
〔市有歌呼知歲樂,亭無桴鼓喜時平。〕《羸疾》云:
〔羸疾止還作,已過秋暮時。但當名百藥,那更謁三醫。〕《題藥囊》又云:
〔殘暑才屬爾,新秋還及茲。真當名百藥,何止謁三醫。〕此則未免太復!蓋一時湊
用完篇,不及改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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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子嘗言:〔放翁能太高,跡太近,恐為有力者所牽挽。〕《宋史》本傳因之,
輒謂其〔不能全晚節〕,此論未免過刻。今按嘉泰二年,放翁起修孝宗、光宗兩朝實
錄,其時韓侂胄當國,自繫其力。然放翁自嚴州任滿東歸後,里居十二三年,年已七
十七八,祠祿秩滿,亦不敢復請,是其絕意於進取可知。侂胄特以其名高而起用之,
職在文字,不及他務,且藉以報孝宗恩遇,原不必以不就職為高。甫及一年,史事告
成,即力辭還山,不稍留戀,則其進退綽綽,本無可議。即其為侂胄作《南園記》、
《閱古泉記》,一則勉以先忠獻之遺烈,一則諷其早退,此亦有何希榮附勢、依傍門
戶之意!而論者輒藉為口實,以訾議之,真所謂小人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者也。今
二記不載文集,僅於逸稿中見之,蓋子遹刻放翁文集時,侂胄被誅未久,為世詬厲,
故有所忌諱,不敢刻入,未必放翁在時,手自削去也。詩集中仍有《韓太傅生日詩》
,並未刪除,則知二記本在文集中,蓋因其乞文而應酬之,原不必諱耳。

  放翁不以書名,而草書實橫絕一時。其《自題醉中所作草書》云:
〔酒為旗鼓筆力槊,勢從天落銀河傾。〕《醉中作草書》云:
〔醉草今年頗入微,卷翻狂墨瘦蛟飛。〕《睡起作帖數行》云:
古來翰墨事,著意更可鄙。跌宕三十年,一日造此理。
不知筆在手,而況字落紙!三叫投紗巾,作歌志吾喜。
《學書》一首云:
九月十九柿葉紅,閉門讀書人笑翁。世間誰許一錢直,窗底自用十年功。
老蔓纏松飽霜雪,瘦蛟出海挐虛空。即今譏評何足道,後五百年言自公。
《暇日弄筆》云:
草書學張顛,行書學楊風。平生江湖心,聊寄筆硯中。
龍蛇入我腕,疋素忽已窮。餘勢尚隱轔,此興嗟誰同!
《雜興》詩云:〔紙欲窮時瘦蛟舉,已看雷雨跨蒼茫。〕
《草書歌》云:
吾廬宛在水中沚,車馬喧闐那到耳。一堂翛然臥虛曠,蟬聲未斷蟲聲起。
有時寓意筆硯間,跌宕奔騰作詼詭。徂徠松盡玉池墨,雲夢澤乾蟾滴水。
心空萬象提寸毫,睥睨醉僧窺長史。聯翩昏鴉斜著壁,郁曲瘦蛟蟠入紙。
神馳意造起雷雨,坐覺乾坤真一洗。小兒勸我當自珍,勿為門生書棐幾。
《夜起作書自題》云:〔一朝此翁死,千金求不得。〕是放翁於草書工力,幾於出神
入化。惜今不傳,且無有能知其善書者,蓋為詩名所掩也。杜少陵亦無書名,然《杜
詩詳注》云:〔胡儼在內閣,見子美親書《衛八處士》詩,字甚怪偉。驚呼熱中腸作
嗚呼熱中腸。〕放翁目力亦絕人。
五十歲《秋夜讀書戲作》云:
〔也知賦得寒儒分,五十燈前見細書。〕五十三歲詩:
〔燈前目力雖非昔,猶課蠅頭二萬言。〕六十歲詩:
〔細書時讀眼猶明。〕六十九歲詩:
〔目了未妨觀細書。〕七十五歲詩:
〔年過七十眼猶明,天公成就老書生。〕七十六歲詩:
〔目光焰焰夜穿帳。〕又〔細書如蟻眼猶明。〕七十七歲詩:
〔老夫垂八十,岩電尚爛爛。孤燈觀細字,堅坐常夜半。〕又云:
〔一齒已搖猶決肉,雙眸雖澀尚耽書。〕直至七十九,史局告成,將致仕,始言
〔目昏頗廢書〕,作詩記其始,是七十九目力方稍減也。
八十二歲《老態》詩亦云:
〔似見不見目愈衰,欲墮不墮齒更危。〕然又云:
〔目昏大字亦可讀,齒搖猶能決濡肉。〕則亦尚未大害。又七十七歲有記,記:
〔中夜睡覺,兩目每有光,如初日,歷歷照物。昔晁文公自謂善養生之驗,予則偶然
耳。〕又八十二歲十一月廿七記:
〔夜分披衣,神光自兩眥出,若初日,室中皆明。〕此又神光湧現,不可思議者。又
先生齒牙亦堅利,七十七歲始一齒動搖,戲作云:
〔病齒原知不更全,漂浮杌涅已三年。一朝正使終辭去,大嚼猶能盡彘肩。〕又詩云
:〔搖齒復牢堪決肉,枯顱再茁已勝簪。〕八十一歲墮第三齒,有詩。至八十五歲臘
月五日始落第一牙,距易簀僅數日耳。然則先生具壽者相,得天獨厚,為一代傳人,
豈偶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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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卷七

陸放翁年譜小引
  《放翁集》向無年譜。然身閱六朝,歷官中外,仕而已,已而仕,出處之跡既屢
更;且所值之時,當宋南渡,戰與和局亦數變,使非有譜以標歲月,則讀者於先生之
身與世,將茫無端緒。幸先生詩自入蜀以後四十卷,系手自編訂;四十卷之後,至八
十五卷,則其子子虡當先生在時即隨年記錄,故歲序差可考。而文集中碑記之類,亦
多書明年月官位,可以稽其時也。昔王宗稷作《蘇文忠年譜》,悉本《東坡大全集》
詮次之。今餘亦仿此例,就《劍南詩集》、《渭南文集》及《家世舊聞》、《老學庵
筆記》等書,次其先後,蓋已十得八九。惟入蜀以前少年之作,所存無幾,難於懸揣
。然事蹟亦往往散見於詩文,因亦就其可知者系於某年之下,並略載時事,以相印證
,庶讀者可以一覽了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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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陸放翁年譜
宋徽宗宣和七年己巳
  先生生於是年十月十七日,在淮上舟中。是日平旦,大風雨。及先生生而雨止。
見先生慶元元年詩題。又有詩云:〔少傅奉詔朝京師,艤舟生我淮之湄。〕按先生先
世自嘉興徙錢塘,吳越時又徙山陰之魯墟,世業農。宋祥符中,陸軫始以進士起家,
仕至吏部郎中,直昭文館,贈太傅,是為先生高祖。軫生珪,官國子博士,贈太尉,
是為先生曾祖。珪生佃,仕至尚書左丞,贈太師、楚國公,是為先生之祖。《宋史》
有傳。佃生宰,字元鈞,則先生父也。見先生文集及《家世舊聞》。其官位不可考。
按先生《跋向薌林帖》云:〔先少師使淮南,實與薌林為代。〕《跋周侍郎奏稿》云
:〔餘生於宣和末年,先少師以畿輔轉輸餉軍澤潞,寓家於滎陽。〕又云:〔先君以
御史徐秉哲論罷,南來壽春。〕則先生父蓋嘗官提舉、轉運等職。《跋楚公奏稿》云
:〔此先少師紹興中命筆吏傳錄者。〕又作《陳彥聲墓誌》云:〔建炎四年,先君會
稽公奉祠洞霄宮。〕則南渡後曾有祠祿。又《跋朝制要覽》及《持老語錄》,皆云〔
先君會稽公。〕則其官階及勳封可見也。惟文集稱〔先少師〕,詩集稱〔先少傅〕,
微有不同。然〔師〕、〔傅〕同一階,蓋皆應得之封耳。

欽宗靖康元年丙午
二年丁未 二帝北行。
高宗建炎元年 即靖康二年五月,即位,改元。
二年戊申
三年己酉 金兵南下,帝航海。
四年庚戌 帝歸臨安,金立劉豫為子皇帝。

  先生年七歲。按《陳彥聲墓誌》云:〔建炎四年,金兵南來,先君欲避無所。聞
東陽陳彥聲以俠稱,乃挈家依之。居三年,乃歸。〕《跋周侍郎奏稿》云:〔先君自
徐秉哲論罷後,南來壽春。又自淮徂江,間關兵間。及歸山陰舊廬,則某年已稍長矣
。〕開禧中有詩追記云:
家本徙壽春,遭亂建炎初。南來避狂寇,乃復遇強胡。
亂定不敢歸,三載東陽居

蓋先生生而遭亂,其父挈之避兵,由壽州過江,又僑居東陽者三年。至紹興二三年,
始歸山陰。
紹興元年辛
二年壬子
三年癸丑
四年甲寅

  先生年十歲。按《跋周侍郎奏稿》云:〔先君歸山陰,一時賢公卿與先君遊者,
言及靖康北狩,無不流涕哀慟。〕又《跋傅給事帖》云:〔紹興中,某甫成童,見當
時士大夫言及國事,無不痛哭,人人思殺賊。〕蓋皆此數年中事。先生生平,以復仇
為念,蓋自幼習聞先正之言,至老不變也。又嘉泰元年有詩,謂某十許歲,即往來雲
門諸山。〕
五年乙卯 金太宗崩,熙宗立。徽宗殂於金。
六年丙辰

  先生年十二,能詩文,以蔭補登仕郎。本傳。按先生父南渡後,不見有仕宦之跡
,蓋以祠祿致仕,所得恩蔭也。
七年丁巳

  先生年十三,《跋陶淵明集》云:〔吾年十三四時,侍先少傅居城南小隱。〕
八年戊午 相秦檜,先已罷相,至是再相。與金議和。
九年己未 金人歸河南、陝西地。
十年庚申金復取河南、陝西。
  先生年十六,初赴舉場。按先生《燈籠詩》云:〔我年十六遊名場,靈芝借榻棲
僧廊。〕又《跋范元卿書後》云:〔紹興庚申、辛酉間,予年十六七,與陳公實及予
從兄伯山、仲高、葉晦叔、范元卿皆同場屋。〕
十一年辛酉 和議成。

  先生年十七,尚從師受業。與許子威輩同從鮑季和先生,晨興,必具帽帶而出。
見嘉泰元年詩自注。
十二年壬戌 金人歸徽宗、鄭後、邢後之喪及韋太后。
十三年癸亥
  先生年十九,以舉進士試南省,至臨安。見嘉泰三年詩自注。
十四年甲子

  先生年二十,作《司馬溫公佈被銘》。自注:〔予年二十歲所作,今傳以為秦少
游作者,非也。〕又作《菊枕》詩。見丁未歲詩注。是年上元,在都城從舅光州通判
唐仲俊觀燈。見嘉泰二年詩自注。
十五年乙丑
十六年丙寅
十七年丁卯

  先生年二十三。按先生《跋韓非子》云:〔紹興丁卯,先君年六十時,所得吳掝
才老本。〕先生是年父尚在,而入仕後未見有丁父艱之事,蓋其父歿於此數年中。
十八年戊辰
十九年己巳 金宗顏亮弒熙宗而自立。
二十年庚午
二十一年辛未
二十二年壬申
二十三年癸酉 金遷都於燕。

  先生年二十九。兩浙轉運使陳阜卿考試官,秦檜孫塤以右文殿修撰就試,直欲首
送。阜卿得先生文,擢置第一,塤次之。檜大怒。
二十四年甲戌
先生年三十,試禮部被黜。時陳阜卿亦幾得禍。
二十五年乙亥 秦奉死。
二十六年丙子 欽宗殂於金。
二十七年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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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年三十三。作《雲門壽聖院記》,尚無官位,但書〔吳郡陸某記。〕
二十八年戊寅
  先生年三十四。官福建寧德縣主簿。先生有《謝內翰》啟云:〔仕由資蔭。〕蓋
先生十二歲所得恩蔭,至是始選主簿也。是歲作《寧德縣城隍記》,系銜書〔迪功郎
主簿。〕見文集。按先生赴任,由溫州入閩,有《題江心寺》、《泛瑞安江》及《平
陽驛觀梅》等詩。
二十九年己卯

  先生年三十五,在寧德。按先生《跋盤澗圖》云:〔紹興己卯、庚辰之間,予為
福州決曹掾,與閩縣大夫張仲欽甚相得。〕
三十年庚辰

  先生年三十六。以薦者除敕令所刪定官,遷大理司直,兼宗正簿。本傳。《盤澗
圖跋》云:〔紹興己卯、庚辰,予為福州決曹。〕是是年春間,尚在寧德也。《祭周
益公文》云:〔紹興庚辰,予始至行在,與益公相遇,遂定交。〕則以除敕令所入都
也。先生自閩歸途,亦從溫、處經行,有詩記其事。云:〔自來福州,詩酒殆廢;今
北歸,至永嘉括蒼,無日不醉。〕又有詩記紹興庚辰遊謝康樂石門,王仲信為作《石
門瀑布圖》。皆自閩歸杭之遊跡也。
三十一年辛巳 金主亮南侵,被弒於瓜洲。金世宗立,入都於燕。

  先生年三十七,在敕令所,遷樞密院編修官。按本傳謂〔孝宗即位,遷樞密院編
修官。〕而先生子子虡跋語云:〔紹興辛巳,及事高宗,累遷樞密使編修。〕是樞院
乃高宗所授。先生《挽汪茂南》詩云:〔往者紹興末,江淮聞戰鼙。〕自注:〔先相
公汪澈督師荊、襄,招予幕府;會留樞屬,不克行。〕又《跋陳魯公所草親征詔》云
:〔辛巳、壬午之間,予為西府掾。〕西府,即樞院也。是樞院之遷,在紹興無疑。
又《史館書事》詩云紹興辛巳,嘗蒙恩賜封,先生奏:楊存中不宜掌禁旅,非宗室外
家,不宜封王。皆在是年。又《上執政書》,論文章開於道術。見文集。
三十二年壬午 高宗傳位於孝宗。

  先生年三十八,自敕令所罷歸。孝宗即位。在六月。以史浩、黃祖舜薦,召見,
賜進士出身,擢太上皇帝聖政所檢討官。本傳。按先生《跋曾文清奏稿》云:〔紹興
末,文清居會稽,予自敕局罷歸,無三日不見。〕又作《復齋記》,亦稱是年自都下
還里。蓋是春夏間事。其因薦召用,雖不載月日,然是年十一月,上疏請信詔令,治
其尤阻格者,記已在檢討任可知。皆孝宗初即位未改元之歲也。又丙午《歲晚書懷》
詩,自注:〔紹興末,予官玉牒所。〕蓋因修《聖政記》,故兼是官。有《玉牒所迎
駕》詩。
孝宗隆興元年癸未

  先生年三十九年,在檢討任。正月二十一日,二府請先生撰《致夏國主書》。二
月二日,又請作省劄,招諭中原士民。見文集。金蒙城邢珪侵邊,殺我義民,既而被
擒,朝議將置大辟。先生上書,謂彼能為其國盡力,宜免誅,以示中國禮義。閬州奏
慶雲見,先生上書宰執,勿受其圖。和議將成,又上書二府,當與金人約:建康、臨
安皆建都地。俱見文集。按先生《復齋記》又謂〔隆興元年,某自都還里,始與仲高
遇。〕又《王彥光見訪並送茶》詩云:
邇英帷幄舊儒臣,肯顧荒山野水濱。遙想解酲須底物,隆興第一壑源春。
則是年似又曾歸里。按先生方任檢討,何以又返山陰?豈乞假暫歸耶?
二年甲申

  先生年四十。時曾覿、龍大淵用事,先生為樞密張燾言,燾遽以聞。上詰語所自
來,以先生對。上怒,出先生通判建康,尋易隆興府。本傳。按本傳先通判建康,今
集中並無建康詩,豈不久即調京口耶?先生《跋張敬夫書》,謂〔甲申佐郡京口,張
忠獻浚以督軍過焉,故常與其子敬夫遊〕。按浚歿於是年八月,則先生通判京口,必
在春夏矣。又序《京口倡和詩》,謂〔隆興二年閏十一月,韓無咎來省親於潤,予時
通判郡事,故與倡和〕云。
乾道元年乙酉

  先生年四十一。在鎮江。有《鎮江府城隍忠祐廟碑記》。
二年丙戌

  先生年四十二。自鎮江移官,通判豫章。即本傳所云隆興府。《上陳安撫啟》云
:〔佐州北固,麥甫及於再嘗;易地南昌,瓜未期而先代。〕七月,舟行星子縣,半
日至吳城。見詩集。本傳謂〔言者論先生交結党人,力說張浚用兵,遂免歸〕。先生
在蜀,有詩云:〔少年論兵實狂妄,諫官劾奏當竄殛。〕正指此事也。先生《幽棲》
詩自注:〔乾道丙戌,始止居鏡湖之三山。〕而慶元三年《春盡遣懷》詩自注,則云
〔予以乾道乙酉,卜築湖上。〕蓋乙酉買宅,丙戌罷官歸,始入居之。嘉泰甲子有詩
云:〔曩得京口俸,始卜湖邊居。〕乙酉正在京口。以京口俸買宅,正是年也。入居
則丙戌耳。《開東園之路》詩云:〔憶自南昌返故鄉,移家來就鏡湖涼。〕是自南昌
歸始居之證。
三年丁亥

  先生年四十三。正月十四日作《崇恩禪院記》,系銜但書〔通直郎〕,而無職任
,已罷官故也。
四年戊子
五年己丑

  先生年四十五。是年十二月,差通判夔州。見《入蜀記》。
六年庚寅

  先生年四十六。以閏五月起行,十二月二十七日到夔州。《將赴夔府書懷》云:
〔自從南昌免,五歲嗟不調。〕蓋自丙戌至庚寅,凡五閱歲矣。
七年辛卯

  先生年四十七。春間監夔州試,有《試院呈同舍》詩,有《將出院》及《拆號前
一日作》等詩。作《王侍郎生祠記》,系銜書〔左奉議郎通判軍州主管學事、兼管內
勸農事。〕
八年壬辰

  先生年四十八。以夔州通判將滿任,上書虞丞相,預乞一官,得就祿。見文集。
會王炎宣撫川、陝,辟為幹辦公事。本傳。按先生是年作《靜鎮堂記》,系銜書〔左
承議郎權四川宣撫使幹辦公事、兼檢法官。〕蓋已作幕僚、去夔州任矣。《送范西叔
序》云:〔乾道壬辰,予至益昌,始識范東叔,後月餘,與其兄西叔為僚於宣威幕府
。〕是年,北遊南山,望鄠、萬年縣,皆以幕僚出使。見《靜鎮堂記》及《東樓集序
》。
九年癸巳

  先生年四十九。自成都、唐安至漢嘉,四十日復還成都。尋攝蜀州,有《初到蜀
州寄成都諸友》詩。入夏,又攝嘉州。先生《跋岑嘉州集》云:〔乾道癸巳,予自唐
安別駕來攝嘉州。〕八月,作《漢嘉郡藏丹洞記》。官舍多奇石,取作假山,名西齋
曰小山堂。見詩集。
淳熙元年甲午

  先生年五十。秋間攝蜀州事,有《蜀州大閱》詩。按是年《秋夜讀書》詩云:〔
別駕生涯似蠹魚。〕又《與呂周輔教授遊大邑諸山》云:〔廣文別乘官俱冷。〕蓋皆
以通判攝州事也。冬又往榮州攝事。蓋幕僚系辟用,而本品仍是通判。
二年乙水

  先生年五十一,在榮州。得制置司檄,催赴參議官任。正月十日離榮州,有詩。
范成大來帥蜀,又辟為參議官。以文字交,不拘禮法,人譏其頹放,因自號放翁。本
傳。
三年丙申

  先生年五十二。作《范待制集》序及《籌邊樓記》,系銜書〔朝奉郎成都府路安
撫司參議官、兼四川制置使司參議官〕。是年,有《飯保福院》詩云:
〔飽飯即知吾事了,免官初覺此身閒。〕又《閒中偶題》詩:
〔七千里外新閒客,十五年前舊史官。〕《病中戲書》云:
〔免從官乞假,且喜是閒身。〕又有《蒙恩奉祠桐柏》詩云:
〔罪大初聞收郡印,恩寬俄許領家山。〕蓋緣事不復攝州,別領桐柏祠祿。
四年丁酉

  先生年五十三。由桐柏祠祿換授主管台州崇道觀。見銅壺閣記及彭州貢院記。是
歲,范成大還朝,先生有詩送行。秋間得都下八月報書,牧敘州,有詩。然以後無敘
州詩,但有《東歸有日書懷》詩及《遣興》詩,自注:〔予將赴道,被命東歸。〕
蓋吏部選敘州,而朝旨令赴行在也。後有《上書乞祠》詩,述此云:〔聖君終省記,
萬里忽乘驛。〕
五年戊戌

  先生年五十四。離蜀東歸。有《賞海棠》詩云:
〔吉日不留春已老,歸舟已具客將行。〕又明年《憶蜀中》詩云:
〔去年忝號召,五月觸瞿塘。〕蓋以春暮出蜀,仲夏過峽也。子虡跋語,謂
〔戊戌春,孝宗念其久外,趣召東下。〕蓋是去年選敘州之後。又先生《乞祠》詩:
遠客遊窮塞,亭障秋蕭瑟。聖君終省記,萬里忽乘驛。
是東歸實出於內召。先生有《謝王樞密啟》云:〔斐然妄作,本以自娛;流傳偶至於
中都,鑒賞遂塵於乙覽。〕蓋先生在蜀,有詩傳入都,孝宗聞之,故特召還也。《謝
錢參政啟》云:〔一麾在巴、蜀之間,萬里促宣、溫之對。清光咫尺,睿賞再三。略
有司資格之常,備奉使詢謀之選。方憂官謗,又辱詔追。半道遣行,雖歎棲遲之薄命
;頻年省記,要為比數於諸公。〕據此,則召還後曾賜對便殿,即膺出使之命。未幾
有詔別用,尋遣往閩中。按先生此次入閩,官階無考。子虡跋語云:〔先君凡五佐郡
。〕則此乃通判建安也。以詩集考之,秋間便道歸里,作一月留。見明年己亥在建安
《憶家》詩。《歸雲門》詩云:徵官行矣閩山去,又寄千岩夢想中。〕此行從衢州入
閩,有《仙霞嶺》、《漁梁驛》諸詩。其官舍在建安。見詩集。
六年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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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年五十五。春夏在建安,多不得意,屢見於詩。仲夏,先發書畫還故山,有
詩。尋去官,有《初發建安詩》云:〔吾行迨及晚秋時。〕歸途由武夷山過信州鉛山
縣,至衢州,奏乞祠,留衢待命,除提舉江南西路常平茶鹽公事,賜緋魚袋。即在衢
起行,十二月,至江西,有《弋陽縣》、《饒撫道中》等詩。治在撫州。見《撫州廣
壽禪院記》。是冬,奏《筠州反坐百姓陳彥通訴人吏冒役狀》。見文集。
七年庚子

  先生年五十六。秋冬自臨川至高安,十一月被命詣行在。見《廣壽禪院記》。按
本傳:〔以發粟賑民,為給事中趙汝愚所駁,遂與祠。〕過嚴州得請,免入奏,仍除
外官。遂便道歸山陰。俱見詩集。是年,在臨川時自作《放翁贊》。見文集。以後皆
家居。
八年辛丑

  先生年五十七。自庚寅至辛丑,始見九日於故山。見詩集。是年,有《寄朱元晦
提舉》詩,以年荒,望其來賑糶也。
九年壬寅

  先生年五十八。築堂曰書巢,自作記。又追作《成都古楠記》,自注:〔時已去
蜀。〕其系銜書〔朝奉大夫主管成都府玉局觀〕。有詩云:〔放翁白髮已蕭然,黃紙
新除玉局仙。〕
十年癸卯

  先生年五十九。有《寄題朱元晦武夷精舍》詩。
十一年甲辰

  先生年六十。有《聞虜酋遁歸漠北》詩。按是歲金世宗如會甯,命太子守國;明
年,始回燕京。曰〔遁歸〕者,傳聞之訛也。
十二年乙巳

  先生年六十一。是歲有《秋懷》詩,自注:〔聞虜酋行帳為壯士所致,幾不免。
〕又《感秋》詩自注:〔聞虜酋自香草澱入秋山,蓋遠遁矣。〕按金世宗最為賢君,
國中稱〔小堯舜〕;而傳聞於宋如此,可見鄰國訛傳之不可信。此開禧輕率用兵所以
致敗也。
十三年丙午

  先生年六十二。差知嚴州府,赴行在入見。《天封寺記》云:〔予以新定牧入奏
行在。〕是因除授後始入都。有《延和殿退朝口號》。自注:〔庭奏姓名,上自東廂
出御坐。〕七月三日,到嚴州任。
十四年丁未 高宗崩

  先生年六十三,在嚴州。是歲始刻詩。見子虡跋語。
十五年戊申

  先生年六十四,在嚴州。四月,以任將滿,奏乞仍就玉局祠祿,未報。七月十日
歸家。見詩集。尋除軍器少監,入都。本傳。有《宿監中作》及《致齋監中》詩。
十六年己酉 孝宗傳位於光宗。金世宗崩,章宗即位。

  先生年六十五。遷禮部郎中兼實錄院檢討官。按本傳以此官系於紹熙元年;然先
生詩集,是年有《儀曹直廬》、《南省宿直》及《中院書事》詩,十一月,作《明州
阿育王碑記》,系銜己書〔朝議大夫尚書禮部郎中兼實錄院檢討官〕,則淳熙末,已
為是官。其冬,以口語被斥歸,作《風月軒自記》。十年間兩坐罷斥,皆以詩,謂之
嘲詠風月,故以名其軒。
光宗紹熙元年庚戌

  先生年六十六。以後皆家居。是年,又刪訂詩稿,自跋云:〔此予丙戌以前詩十
之一也。在嚴州再編,又去十之九。〕然則丙戌以前詩,存者百之一耳。又子虡跋云
:〔戊申己酉以後詩,公自大蓬謝事歸,命子虡編為四十卷,親加校定後,復題其簽
曰《劍南詩續稿》。〕子虡跋云:〔先君在新定所編前稿,於舊詩多所去取。其所遺
詩,存者尚有七卷。前稿行已久,不敢復雜之卷中,故別其名曰《遺稿》〕云。又云
:〔自此以後至捐館,通前為八十五卷。〕是歲,先生自號九曲老樵。見《跋鄭俠謝
昌國書後》。
二年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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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年六十七。作《建寧府尊勝院記》及《紹興府修學記》,系銜書〔中奉大夫
提舉建甯府武夷山沖祐觀〕。見文集。
三年壬子

  先生年六十八。作《天封寺記》,系銜〔提舉沖祐〕之下,增〔山陰縣開國男、
食邑三百戶〕。九月,上書乞再任沖祐。十一月得請,有《拜敕口號》。自注:〔祠
祿錢帛粟絮,共歲計千緡有奇;予以官視大卿,故俸給皆增於舊。〕又云:〔往時使
閩者,例得茶三斤,予未嘗沾及也。〕又《夜賦》一首:〔窮賴三升酒。〕自注:〔
郡中月給酒九斗,日恰得三升。〕又《寄張季長書》:〔近歲裁損濫恩,所謂十色錦
者,所存無幾。〕觀此,可見宋時祠祿之厚矣。
四年癸丑
五年甲寅 孝宗崩,光宗病不能執喪;皇子嘉王擴即位,是為甯宗。
先生年七十。取捨東地一畝,種花數十株,名曰小園。被命再領沖祐,有詩。
又有《孝宗皇帝挽詩》。
甯宗慶元元年乙卯
二年丙辰

  先生年七十二。又拜再領祠官之命,有詩云:〔誤恩四領饅亭秋。〕九月,作《
呂居仁集序》,系銜書〔中大夫提舉沖祐觀〕,蓋中奉大夫進中大夫。自注:〔張季
賢書來,以大蓬見稱,以予寄祿官視昔秘書監也。〕
三年丁巳

  先生年七十三。夫人王氏歿,年七十一。有子子虡,烏程丞;子龍,武康尉;餘
子惔、子坦、子布、子聿。孫元敏、元禮、元簡、元用、元雅。曾孫阿喜。按《說郛
》記先生初娶某氏,情好甚篤,以不得於姑,出去。後遇於沈氏園,殆不勝情。作詩
有云:〔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後年老,再過沈園,猶有〔此身行作
稽山土,猶弔遺蹤一泫然〕之句。今夫人王氏,則前妻出後所再娶也。是年,有《謝
朱元晦寄紙被》詩。
四年戊午

  先生年七十四。祠祿滿,不敢復請。是年有詩:《聞金虜亂淮以北皆望王師之至
》。是時金北方多警,傳聞於宋,開禧用兵之謀所由起也。
五年己未

  先生年七十五。乞致仕,有《五月七日拜致仕敕口號》。又《述懷》詩:四叨優
老祿,十送故鄉春。〕按致仕後,尚有半俸之給。先生詩:〔坐糜半俸猶多愧,月費
公朝二萬錢。〕以後系銜,但書〔中大夫致仕山陰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而無〔提
舉沖祐〕之稱,緣已罷祠祿也。是歲朱子卒,先生有祭文,甚哀。
六年庚申 光宗崩。

  先生年七十六。作《居室記》云:〔舊食祠祿,秩滿,不敢請。又二年,遂請老
。法當得祠祿,亦不敢言。〕尋賜龜紫,有詩紀恩。作《趙秘閣文集序》,系銜書〔
中大夫直華文閣致仕、賜紫金魚袋〕。
嘉泰元年辛酉

  先生年七十七。子布自蜀中歸。
二年壬戌

  先生年七十八。有《食不足》詩,自注:〔卿監致仕,當得分司祿;然須自請,
今置之。頃有赦令,賜致仕者粟、帛、羊、酒,郡中亦格不行。〕會孝宗、光宗《兩
朝實錄》及《三朝史》未就,詔起先生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免奉朝請。本傳。入
都開局,皆有詩。尋又兼秘書監。自言三作史官,皆新開局也。作《婺州稽古閣記》
,系銜書〔中大夫直華文閣提舉佑神觀〕。蓋起用後又畀祠祿。有《自嘲》詩:予仕
宦幾五十年,歷崇道、玉局、沖祐,今又忝佑神之命,以修國史兼秘書監,居六官宅
。又有詩:〔枉辱三華組。〕自注:〔國史、實錄及策府也。〕是歲,子虡赴金壇丞
,子龍赴吉州掾,有詩寄二子云:〔大兒新作鶴林遊,仲子經年戍吉州。〕
三年癸亥

  先生年七十九。四月,修史成,進御。是夕,宿道山堂之東直舍。升寶謨閣待制
,有《辭寶謨舉曾黯自代疏》。即上章致仕,不允。又上章固辭,乃授太中大夫,仍
前寶謨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遂以五月初東歸。見文集。受外祠敕,有詩。
自記云:〔壬戌六月十四日入都,癸亥五月十四日去國,中間有閏月,蓋相距正一年
矣。〕已致仕,奉都省劄子〔致仕官得薦舉〕,乃舉臨安縣鞏豐、隨州教授王田、監
南嶽廟趙蕃。按致仕後謝《丞相啟》云:〔致仕許歸,已荷乾坤之造;異恩及幼,更
沾雨露之私。〕蓋致仕恩例,又蔭一子也。
四年甲子 韓侂胄定議伐金。

  先生年八十。以後皆家居。有《聞虜亂》、《送辛幼安入都》等詩。是歲,送子
虡官吳門,送子坦官鹽官市征,送子修官於閩,皆有詩。子遹亦將赴官,以兄弟皆出
,遂輟行。周彥文遣畫工來寫先生像,先生自作贊。
開禧元年乙丑

  先生年八十一。辟舍東隙地,插竹為籬,名曰東籬,自作記。時方用兵,而先生
年已老,故有詩云:〔不須強預國家憂,亦莫妄陳帷幄籌。〕〔昔如埋劍常思出,今
作閒雲不計程。〕然尚有《出塞》四首,望王師之克捷也。是歲,子龍自江西歸。
二年丙寅 吳曦反,以蜀地降金。郭倪復泗州,又攻宿州、唐州,皆敗歸。
金人入寇。

  先生年八十二。有詩云:〔五處暌離父子情。〕自注:〔子虡調官行在,子龍阻
風西陵,子修在閩,子坦在海昌,予與子布、子遹家居。〕又有《力耕》詩云:〔殘
俸月無三萬錢。〕自注:〔子遹編予詩四十八卷,卷有百篇。〕蓋即《劍南詩》四十
卷後之四十五卷也。時已四十八卷,且開禧二年以後,尚有三年,又每卷有百篇,而
今並為四十五卷,每卷皆不及百篇,蓋子虡編刻時,又有刪並耳。是歲,方用兵,故
先生有《聞西師復華州》及《觀邸報》詩〔上蔡臨淮奏捷頻〕等句。
三年丁卯 安丙誅吳曦,復所獻金地。史彌遠誅韓侂胄。

  先生年八十三。恩封渭南伯,食邑八百戶。子虡調官淮西,子龍官東陽丞,子坦
調彭澤丞。是年,作《李虡部詩集序》,系銜書〔太中大夫寶謨閣待制致仕、渭南縣
開國伯、食邑八百戶、賜紫金魚袋。〕陳伯子遣畫工來寫先生像,先生自作贊。
嘉定元年戊辰 和議成。

  先生年八十四。有詩〔傳家六兒子,其四今皓首〕。自注:〔大兒新年六十二,
仲子六十,季亦近六十。〕是年二月以後,半俸亦不復請。
二年己巳

  先生年八十五,終於家。是年有《自笑》一首。自注:〔臘月五日,湯沐按摩幾
半日,是早,第一牙脫去。〕此後尚有詩七首。則先生之卒,在臘底也。然不詳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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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卷八

元遺山詩
  元遺山才不甚大,書卷亦不甚多,較之蘇、陸,自有大小之別。然正惟才不大、
書不多,而專以精思銳筆,清煉而出,故其廉悍沉摯處,較勝於蘇、陸。蓋生長雲、
朔,其天稟本多豪健英傑之氣;又值金源亡國,以宗社丘墟之感,發為慷慨悲歌,有
不求而自工者,此固地為之也,時為之也。同時李冶,稱其〔律切精深,有豪放邁往
之氣。樂府則清雄頓挫,用俗為雅,變故作新,得前輩不傳之妙〕。郝經亦稱其〔歌
謠跌宕,挾幽、並之氣,高視一世。以五言雅為工,出奇於長句、雜言,揄揚新聲,
以寫怨思。〕《金史》本傳亦謂其〔奇崛而絕雕刻,巧縟而謝綺麗〕。是數說者,皆
可得其真矣。

  蘇、陸古體詩,行墨間尚多排偶,一則以肆其辨博,一則以侈其藻繪,固才人之
能事也。遺山則專以單行,絕無偶句;構思窅渺,十步九折,愈折而意愈深、味愈雋
,雖蘇、陸亦不及也。七言律則更沉摯悲涼,自成聲調。唐以來律詩之可歌可泣者,
少陵十數聯外,絕無嗣響,遺山則往往有之。如車駕遁之
〔白骨又多兵死鬼,青山原有地行仙〕,
〔蛟龍豈是池中物,蟣虱空悲地上臣〕;《出京》之
〔只知灞上真兒戲,誰謂神州遂陸沉〕;《送徐威卿》之
〔蕩蕩青天非向日,蕭蕭春色是他鄉〕;《鎮州》之
只知終老歸唐土,忽漫相看是楚囚。日月盡隨天北轉,古今誰見海西流。

《還冠氏》之
〔千里關河高骨馬,四更風雪短檠燈〕;《座主閑閑公諱日》之
〔贈官不暇如平日,草詔空傳似奉天〕。此等感時觸事,聲淚俱下,千載後猶使讀者
低徊不能置。蓋事關家國,尤易感人。惜此等傑作,集中亦不多見耳。

  郝經作《遺山墓誌》,謂其詩共五千百餘篇;為古樂府以寫新意者,又百餘篇;
以今題為樂府者,又數十百篇,是遺山詩共五千七百餘篇。乃世罕有其全集,今所存
者,惟康熙中無錫華希閔刻本。魏學誠作序,謂其購得善本而鋟之,卷首載元初徐世
隆、李冶二序,於元世祖仍抬起頂格,是必仿元初刻本。然詩僅一千三百四十首,則
所存者,唯五分之一而已。豈元初嚴忠傑等初刻時即為刪節耶?抑華氏翻刻時刪去耶
?竊意遺山詩既有五千六七百首,則其遭遇國變,感慨滄桑,必更有許多傑作,而今
唯有此數,豈不可惜哉!又,遺山修飾詞句,本非所長,而專以用意為主,意之所在
,上者可以驚心動魄,次亦沁人心脾。今華氏刻本內第十三四卷,率多題畫絕句,別
無佳思;而郝經所謂五千餘首者,竟不得睹其全矣!不知世間尚有全集否,當更求之


  拗體七律,如〔鄭縣亭子澗之濱〕、〔獨立縹緲之飛樓〕之類,《杜少陵集》最
多,乃專用古體,不諧平仄。中唐以後,則李商隱、趙嘏輩,創為一種以第三第五字
平仄互易,如〔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殘星幾點雁橫塞,長笛一聲
人倚樓〕之類,別有擊撞波折之致。至元遺山,又創一種拗在第五六字,如
〔來時珥筆誇健訟,去日攀車餘淚痕〕,〔太行秀髮眉宇見,老阮亡來樽俎閒〕,
〔雞豚鄉社相勞苦,花木禪房時往還〕,〔肺腸未潰猶可活,灰土已寒寧復燃〕,
〔市聲浩浩如欲沸,世路悠悠殊未涯〕,〔冷猿掛夢山月暝,老雁叫群江渚深〕,
〔春波淡淡沙鳥沒,野色荒荒煙樹平〕,〔清江兩岸多古木,平地數峰如畫屏〕,
〔長虹下飲海欲竭,老雁叫群秋更哀〕,〔東門太傅多祖道,北闕詩人休上書〕之
類,集中不可枚舉,然後人慣用者少。

  遺山複句最句。如《懷州城晚望少室》云:
〔十年舊隱拋何處,一片傷心畫不成〕,《重九後一日作》云:
〔重陽擬作登高賦,一片傷心畫不成〕,《題家山歸夢圖》云:
〔卷中正有家山在,一片傷心畫不成〕,《雪香亭雜詠》十五首內有云:
〔賦家正有蕪城筆,一段傷心畫不成。〕《玄都觀桃花》云:
〔人世難逢開口笑,老夫聊發少年狂〕,《同嚴公子東園賞梅》云:
〔佳節屢從愁裡過,老夫聊發少年狂。〕《此日不足惜》篇:
〔就令一朝便得八州督,爭似高吟大醉窮朝晡〕,《送李參軍》詩內,又有云:
〔就令一朝便得八州督,爭似彩衣起舞春斕斑。〕《桐州與仁卿飲》一聯:
〔風流豈落正始後,詩卷長留天地間〕,《題梁都運所得故家無盡藏詩卷》亦有此聯

《田不伐望月婆羅門引》云:
〔兩都秋色皆喬木,三月阿房已焦土〕,《存沒》一首又云:
〔兩都秋色皆喬木,一伐名家不數人〕,《答樂舜之》云:
〔兩都喬木皆秋色,耆舊風流有幾人。〕《東山四首》,有
〔天公老筆無今古,枉著千金買范寬〕,《胡壽之待月軒》詩,又有
〔天公老筆無今古,枉卻坡詩說右丞。〕《錢過庭煙溪獨釣圖》:
〔綠蓑衣底玄真子,不解吟詩亦可人〕,《息軒秋江捕魚圖》又有
〔綠蓑衣底玄真子,可是詩翁畫不成。〕《臺山雜詠》內有云:
〔惡惡不可惡惡可,未要《雲門》望太平〕,《贈劉君用可庵二首》內一首云:
〔惡惡不可惡惡可,笑殺田家老瓦盆〕,次首云:
〔惡惡不可惡惡可,大步寬行老死休。〕《寄希顏》末句
〔共舉一杯持兩螯〕,《送曹壽之平水》亦用此句作結。此複句之最多者也。已見《
陔餘叢考》。

  遺山在汴梁圍城中,自天興二年春,崔立以城降蒙古,後四月二十九日始得出京
;而二十二日,已先有書上蒙古相耶律楚材,自稱〔門下士〕,詩文俱有月日可考。
此不可解。時楚材為蒙古中書令,遺山在金,由縣令累遷郎曹,平日料無一面,而遽
干以書,已不免未同而言。即楚材慕其名,素有聲氣之雅;然遺山仕金,正當危亂,
尤不當先有境外之交。此二者,皆名節所關,有不能為之諱者。豈蒙古曾指名取索,
如趙秉文之類耶?抑汴城之降在正月,至四月,則已百餘日;此百餘日中,楚材早慕
其名,先寄聲物色,因有感恩知己之誼耶?又按楚材奉蒙古主命,親至汴,來索其弟
思忠等,遺山蓋即是時與楚材投契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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