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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6165) 鸡蛋(9)
 楼主| 发表于 2014-9-30 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饭堂里,今晚注定是一个开怀畅饮之夜,男兵统一白酒,女兵是葡萄酒,“干杯”声此起彼落,很多人都已经面红耳赤,说话舌头都打结了,还不肯放下酒杯。
    胡立军走到女兵班桌前,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实实在在的白酒,端起来:“我来敬酒,祝所有女兵永远漂亮!这肯定是你们最想听的话!”
    大家都饮下杯中酒。
    “肖夏呢?”他四处张望。
    “啊,她说头疼先回去休息,走了。”王琳回答。
    “这个狠心的女魔头,她个鬼灵精”,胡立军拍着自己的胸口,“没等我看着呢,她又跑了,不行,我要把她找回来!我现在就去!”
    他说完,趔趄着朝外晃悠,三三两两的战士在路上和他打着招呼,他也看不清谁是谁了,都是“啊是你,你好,吃好了?明天出发?好好”这样应付过去。

    等他晃荡着走到干部宿舍这排平房,看到邱长生的灯还亮着,这老狐狸,自己先从酒桌上跑回来?他上去刚想敲门,里面传出的声音令他停下脚步。
    “这,这是,这是给我的?”肖夏的声音。
    “可是,我,我,”她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下去。
    胡立军伸手去推门,门根本没锁,他想迈步进去,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你不用为难,也不用接受,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我实在憋得太辛苦,真的受不了,要不让你知道,不在你走之前告诉你,我真,我横是不甘心哩。不是喝了酒壮胆才这么说的,这些话我埋在心里好长时间,咋也藏不住、控制不了,我一千次一万次跟自己说别再做梦,但这心,它不听我的话,它不听我的话。”
    这声音中饱含深情,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跟自己同个宿舍睡了半年的周致富吗?
    胡立军的酒立刻醒了八分,他悄悄停下脚步,听里面的对话。
    肖夏始终没有出声,她惊呆了,看到纪念册上的这首诗,她才如梦初醒,这时再回想半年来的细节,发现自己确实一直自欺欺人,每次觉得他对自己很好时,总不愿意想到这方面,可能在她心里并不是抗拒他,而是想自己就这么糊涂着不去认清吧。
    还是周致富的声音。
    “你别有负担,我不敢求你接受我,咱们相差太多,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夏慌忙打断他,“我只是,只是,只是没有思想准备,我从来没想到你,你会,你,对我有,我真是迷糊,怎么可能想不到呢,我早该想到的,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的脑子成猪脑子了吧?”好象是肖夏狠狠地拍自己的脑门儿。
周致富没有看到想象中她恼怒的神情,他的心狂跳起来,难道她对自己也有感情吗?只是她以前没往深处想?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表白不会吓着她,反而有一线生机?
    他定定地充满希望地注视着肖夏,没看到门口胡立军紫胀的面庞。
    肖夏觉得她确实非常为难,要说她根本对周致富没有好感,怎么可能?想到从当新兵到现在,他对自己的一切帮助和照顾,细致入微的呵护,她怎么能说出狠心的话来?可要叫她接受对方的心意,她又真是没想过这个方面,她清楚自己未来的前途,现在说这个根本不现实,太遥远太渺茫。
    她沉吟着,思索着怎么措词。
    “你别再苦恼了,我并不奢求你答应,只是想你知道。明天就走了,现在,能不能让我握住你的手和你告别?”周致富恳切的眼神令肖夏无法摇头,她不是铁石心肠。
    她缓缓地伸出右手,周致富则用自己的双手去接。
    “砰”的一声,两大大惊失色,肖夏是正对门,她看到了胡立军,周致富则是面对她背对门,他还没看清楚是谁,一记重重的拳头就落在他后脑勺上,顿时一阵巨痛。
    “啊!”肖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立刻停止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要是给别人知道还了得?
    周致富已经看清了脸色青紫的胡立军,见对方打了一拳住手,他诚恳地说:“你打吧,怎么解气怎么打,我要是还手就不是我妈的儿子。”
    胡立军的双手紧攥,发出骨节摩擦的声响,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真是好哥们!好兄弟!我把你当自己人一点不设防,什么都告诉你,对她的心意你也早知道,你还横插上一杠子,我说她怎么一直不答应我呢,闹半天你在这儿诱惑她!你真干得出来!行!蔫人出豹子,不假,是我平日小看你,你放心,我不打你,可是我要你看着,我非把她娶进门不可!否则我就不姓胡,我跟你姓周!”
    他又转过身来拼命地摇着肖夏:“你这个笨蛋,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啊?他是有才还是有貌,哪一点儿比我强?你说,你说!”
    肖夏对葡萄酒特别没有免疫力,今天又在领导和战友们的盛情难却之下喝了不少,跟周致富谈话时勉强维持着清醒,现在她感到胡立军的一张变形的脸在她眼前一直晃,声音也越来越虚越来越远,她眼前越来越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吃力地睁大眼睛看着胡立军的嘴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一个字,眩晕感越来越重,终于身子一歪向下软软地倒地。
    周致富想上前,被胡立军一把推开,他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倒不是怕胡立军,只是担心影响肖夏的名誉,于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抱走了肖夏。
肖夏醒来时,在自己的床上,她试着想起来,却头痛欲裂,呻吟着又躺下。
    “喝水吗?”钱慧玲问她,她摇摇头。
    “她们几个呢?”肖夏看到其他床铺上都没人。
    钱慧玲说:“都根本没回来,会朋友的会朋友,会老乡的会老乡,今天晚上哪有人执行规定?只有我奉命守护你。”
    “奉命?谁的命?”肖夏一下子坐起来,可是头晕令她又趴下了。
    钱慧玲笑笑:“先是胡区队长把你送回来说你不舒服,让我看着点儿,有事叫他;后是过去的周区队长来问你怎么样了让我照顾你,虽然明天就各回各地儿了,可我刚好分在周区队长那个卫生队,敢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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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30 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肖夏暗自庆幸大家都不在,她翻过身躺下,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
    “你到底喜欢哪一个?”钱慧玲的话,差点儿把肖夏吓得又跳起来。

    “什么?”肖夏说。
    钱慧玲却不以为然:“我说什么你不知道?老话说‘干的好不如嫁的好,女怕嫁错郎’,这些不都是说女的最要紧的是找个好男人吗?”
    这个同住了半年的女兵,虽然比自己大2岁,可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又胆小,没想到还是挺有头脑的,真是谁也不能小瞧,肖夏想着,问:“那要是你,你喜欢哪个?”
    钱慧玲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选周区队长,你别以为我傻找个农村人,我自己也是农村人,要不是沾亲戚的光也当不了兵,可人得知道自己吃几碗饭,胡区队长是更英俊条件更好,可跟着他那样的人多操心啊?恐怕睡觉都睡不着,生怕拢不住他,再说那样的人家,公公婆婆得多难侍候?媳妇不得跟保姆一样使?还是周区队长让人放心,他人好又不油嘴滑舌,到啥时候都靠得住,只有你欺负他没他欺负你的份儿,这日子才舒心。”
    “行啊你,不说则已,一说惊人啊!”肖夏赞叹不已:“想的真细,也真,现实。可是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喜欢谁,只说跟谁过日子合适,难道不用有感情的吗?”
    钱慧玲撇撇嘴:“只有你们这些啥也不愁的小姐才整天把爱啊情啊放到头里(前面的意思),日子真过下去哪有恁多爱情?不都是一样过?我都快20了,想这也正常。不过也难怪,你又好看又有本事,想的更高也正常,胡区队长对你也很好。”
    肖夏象是回答她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也不是有野心,我第一需要的就是爱,我太需要爱,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人来爱我那种感觉,可是我不敢,我怕结果不是我想的那样。胡立军,我倒不是因为觉得配不上他而不理他,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讨任何人欢心,反正我也,习惯了,可是做的时候多辛苦,恐怕没人比我更知道,所以我只会为我愿意为他做的人这么做,我就是不喜欢胡立军太嚣张太强势,我又不是件东西,他凭什么老以他的意志强加给我?他送我东西,从来都是他以为我喜欢;他要请我吃饭,根本不先问我愿意不愿意,有没有时间,喜欢吃什么;他说去哪儿,拉我就走。他这人太激烈,太不定性,而且他根本没经过什么事儿,压根儿让人信不过他能担起多重的担子?”
    “那周区队长呢?”钱慧玲追问:“他对你那么照顾,瞎子都知道,我不信你没感觉。”
    肖夏沉思半晌,才说:“周,他真的很好,可我自己也觉得现在太小,还没有看过外面的天空,老天既然给我机会,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我想知道到底自己能干到什么样,而他,他将来的样子,一定是希望妻贤子孝、生活安宁、事业稳定、衣食无忧、健康长寿,这就是他的人生目标。可是,我不是的,起码现在我是一心想往外飞的小鸟,怎么办?我也不愿意他难过,要是他是我亲哥哥就好了,那我该多幸福!平时我最讨厌别人认什么哥哥妹妹的,可是我真想他是我哥哥。”
    两人都不再说话,这一夜,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无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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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30 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1991年的夏天似乎来的格外早些,这才4月底,还没有下达服装换季的命令,可是常服已经穿不住,男生女生都只穿衬衣去上课,队长和教导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临时负责的单位,谁去较这真儿?
    自从进了复习班,肖夏这一个多月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从来在任何方面也不甘落后的她,只要一上数理化课,头就一阵阵发懵。
    姨妈也真是的,她说肖夏是第二年兵,按规定只能考军区卫校,所以今年也没打算让她考试,当是来适应适应气氛,那干嘛非逼她来复习班?还弄得江队长一直阴沉着脸,连她自己都有点理亏,换她是队长也不高兴,1月中旬才分到团卫生队,2月初过年她就回姨家了,月底刚回卫生队连被子都没暖热呢,3月8号参加完女兵会餐就接到参加复习班的通知,当天小石来接她时队长的脸阴得能滴下水来。
    这先不想,可每天的数理化作业别说做了,连看都没看懂,虽说职高也是高中,功课差得远了,她们导游专业根本不学数理化,最重要的是历史、地理和英语,后来又根据当地游客的特点增加了日语课,还要学习五花八门的专业课,象各种礼仪、风俗习惯、酒店宾馆知识,甚至化妆、服装和心理学,上了三年,她的成绩从没出过前三名,还在各种活动和比赛中获奖为校争光,才能当上校学生会主席,这也是建校以来第一次由非正规高中班的学生出任该职。那几年真是顺风顺水,一时风光无两啊。
    可是看看现在,别人都在努力学习,晚自习结束了都不肯离开教室,只有她无所事事,下课铃一响就急着出去,上课铃响却不想进去,大家都羡慕她的潇洒,她却觉得是莫大的讽刺,同个宿舍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她自己都不知道来干嘛的,这得熬到7月份考试的时候,不是活受罪吗?
    成绩不行,其他的再好有什么用?虽然来复习班的第一天,她又代表所有学员发言,可她知道,不是她够资格,而是冲着坐在主席台上的姨父的面子;之后让她当副班长,也是同样的原因罢了。她很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出名总与家人有关,为什么自己不是个好学生?用成绩说话!
    肖夏真是佩服班长史敏秀的用功精神,这位已经超期服役的长话连第四年兵恐怕是最后一次有机会考军校了,所以拼命得很,史敏秀睡着了爱说梦话,刚来复习班时大家都听到过她在睡梦中说:“你好,12(话务员接电话时是报号码而不准报姓名的)!”敢情她是把上机值勤时的用语都做到梦里了,可最近她的梦话已经变成什么“钛钒铬锰铁”,其努力学习的精神可见一斑。
    别人越用功,肖夏越心烦,她最近特别敏感,总觉得人家都在背地笑话她,她也知道是自己心态出了问题,但就是纠正不过来,很容易为一点小事跟人争执,人也是越来越瘦,三号二型的军装新兵连时正好,现在直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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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30 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肖夏,你电话,是小胡军医,快点来接!”教导员的办公室就在女生宿舍隔壁,他这一叫,全班都哄笑起来,肖夏恼得牙痒痒的。
“肖肖,我今天不能去看你,对不起啊,我老娘凤体欠安,她老人家电话急召我回去见她,我明天再去,你别生气,我给你买糖葫芦!”胡立军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己说完就挂上电话,只剩下肖夏对着电话喘粗气。
    这小子不知搭错哪根筋,非要跟她耗到底不可,她去卫生队报到第三天他就跑去看她,还口口声声让队长多关照,俨然一副她是他囊中之物的模样,气得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不顾仪态地掂着高跟鞋要敲他做威胁才把他赶走;到了复习班更离谱,这个训练团的驻地离胡立军更近,他几乎是天天报到,还改了称呼叫她“肖肖”,有时在她们饭堂蹭饭,时间长了居然跟队长、教导员称兄道弟起来,对她们班的人,更是极尽拉拢之能事,今天带零食啦,明天送优惠券的,女兵们都还居然吃他这一套!弄得复习班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带着暧昧。
    唯一能让她浮躁的心安宁一会儿的,就是每三天一封固定收到周致富的信,两个人都爱好文学,而她没想到他也读过很多她看过的书,经常在信里交流感受,有时还会争论起来;除此以外,他说的都是日常琐事,从来不再提离开前那晚的话题,可是满信纸透出来的都是关心和疼爱,告诉她学习累了要吃什么,按什么穴位有助睡眠,不要图省事象在卫训队一样直接对着水龙头洗头发,辣椒也少碰,容易流鼻血;他还记得她体检时血糖略低,随信寄过两次枣来,让她感到很温暖。
    总之现在等他的信,看他的信成了她的习惯,哪天晚了一点信没送到她会着急,她不愿意想自己这是为什么,也不去担心将来会怎样,她太渴望有人这样对自己,周致富就象黑暗中仅有的一缕阳光,在她最渴最旱的心上飘过的细雨。
    看着手里最新收到的一封他的信,她已经能背下来了。除了照例的问候外,他看到肖夏最近的情绪很低落,对自己非常没有信心,特意用他自己来说服她
    “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们这些能考学的兵吗?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啊!不说考上考不上,你知道在部队,想上个复习班,有个考学的资格,对一个营、团来说,有几个人能轮到不?很少哇!部队到底是要正常训练和值勤的,哪能让人人都去学习去,只能挑一部分比较有希望考上的,可是这‘比较有希望’的弹性太大,谁掌握?谁说了算?你不是说学习好就能有资格去考试啊,在我们这儿,有第五年兵还没轮到呢,眼看就复员了,也超龄了,没指望啊。
    我要是当年初中毕业能上高中,现在不管咋地也一定去试试考军校,可是我这水平,连错字都还多着呢,哪有这本事?看着你们能坐那儿专门有人讲课,有人辅导,有人监督,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吗?
    我6弟跟你一年大小,我每个月31块钱的津贴都寄回去20块,让家里攒着给他以后当学费,他也要考军校,因为国家管,不用掏钱,可地方上要想考,得更好的成绩才行呢,不管咋样,赖好考上一个出来,都能给家减轻负担,也给自己寻个营生。
      你现在有压力,我能理解,可是你想想,比你强的不少,比你差的也大有人在嘛,不要太担心,饭是一口一口吃,学也是一天一天上,慢慢来吧,听你的意思,你阿姨也不是让你今年非上不可,那不是更好吗?全当练习喽,比其他人应该更没有压力才对啊!
    不要对自己期望太高,我知道,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不能让自己落后一件事,是不是?可你不是万能的,哪能事事比人强?有一样比人强就不得了,何况你有很多长处,何必羡慕别人比你强的一点点呢?这样太辛苦自己了,真的,很担心你现在的心态。”


待续……


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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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肖夏看着信,她想,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胡立军这样条件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她却不觉得需要他,他离开她只会松口气;而周致富不但是个最多能转志愿兵的,离着她将近一百公里,只有这不会说话的信向她报到,却能令她安心?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她突然特别特别想看到他,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这种感觉是这样真切。
金玉合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一边给儿子挟菜,还不忘提醒丈夫先洗手再来吃饭。
    “老妈我求求你,咱两个月以内别再做红烧狮子头行吗?我这一回家就是狮子头,一打嗝上次的狮子头味儿还在呢。”胡立军苦着脸把菜又搁盘子里。
    “这不是你最爱吃的菜吗?你这孩子怎么了?一回家就找毛病?谁招你了?”金玉合关心地问:“领导批评了吗?遇到疑难病患?要不,就是钱不够花?”
    “哎呀妈,就为这我才不愿意回来的,咱家这吃饭叫吃饭吗?整一个审讯室!我说老妈,你有没有准备什么刑具,象手铐、皮鞭、辣椒水,噢对现在是新社会了,最好有测谎仪才时髦。”
    胡立军还没说完,他爸爸上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少跟你妈没大没小的,你妈那么忙还老得惦记你的大大小小事,你还没心没肺!”
    胡立军顺势向后一倒:“啊,完了,爸你拍中我的死穴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没有天山雪莲救命我就完蛋了!”
    “呸呸呸!”金玉合的脸色都变了:“少说这不吉利的,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哈哈哈,老妈你太逗了!全市人民要是看到他们刚上台的副市长这样,哈哈哈,哎哟,肚子都笑的疼得不行!”胡立军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不对呀,老妈!你不是说头晕连床都起不来吗?火烧火燎就差十二道金牌把我招回来,怎么一点事没有?”
    金玉合搁下筷子,严肃地看着儿子:“宝宝,啊,军军,妈有正事问你,你得实话实说,不能打马虎眼儿。”
    “妈你别这样,我直发毛,打小儿一发成绩单你就这样,我有后遗症。”
    “跟你说正经的,我听说你最近不象话,老不在你们医院呆着,值班还找人替,你又没回来,干嘛去了?你可别跟谁学坏啊!”金玉合的脸绷起来。
    “又是程老头儿跟你告状是不是?没第二个人!我说妈,这老男寡妇是不是想追求你啊?要不怎么老跟你单线联系?”
    “建国,你看看,你儿子是不是太没教养?当你面都敢说这话?”金玉合扭头对着丈夫:“都是你把他从小搁你们部队带着,看现在教成什么样子。”
    侯建国不愧是做政委的,善于运用“四两拔千斤”之法,他认真地纠正儿子:“那不叫男寡妇,正确说法是‘鳏夫’,儿子你太不学无术。”
胡立军把拿着筷子的右手举起敬礼:“明白!”他突然收起了笑脸,无比庄重地对金玉合说:“妈,你不问我,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你以后别再通知我去哪儿哪儿吃饭的,趁机相亲行不行?我一个也没看上,再说我自己有人。”
    “啊?”这消息对只有一个儿子的侯家无异于爆炸新闻,连一向沉得住气的侯建国都停下了咀嚼动作:“你有人?什么人?是大学同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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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没等胡立军开口,金玉合一连串问题接踵而来:“是同学?多大了?哪个医院的?长得怎么样?多高?家哪儿的?她父母干什么的?兄弟姐妹几个?还有,最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能是近视眼,遗传机率很高的。”
    胡立军非常严肃地回答:“妈你听好了,不是同学,是驻地的寡妇,还有孩子,无业游民,父母农民,兄妹8人,还有什么?啊,高度近视1200度。”
    侯建国和金玉合同时张大嘴,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发出一个音,直到胡立军实在憋不住笑出声,两人才恍然大悟是上了当。
    金玉合哭笑不得:“宝,军军,真是的,从小叫宝宝, 这一毕业非让改,老也记不住。这是终身大事可不能开玩笑,要说你也24多了,找也该找,不是非让你相亲,自己认识的也行,可我实在不放心你的眼光,万一是个,咱家可丢不起人啊,会上全市新闻的。”
    侯建国也点头称是:“我们都不是苛刻的人,也不讲什么门当户对,可起码要长得过的去、跟你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受教育的程度、成长环境不能相差太大吧。”
    胡立军这才正色道:“爸,你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儿子虽然不是什么人物,可还能分出好歹来。我不是不跟你们说,这一来嘛是我正在追求她,她并没答应呢;二来她确实年纪还小,是我带的兵,不说遵守部队规定,怎么也得等她到20吧。不过,我是铁了心只要她,非她不娶,她要不嫁,我就当和尚去。”
    “你带的兵?你是说你实习那半年?”金玉合疑惑地问。
    胡立军点点头。
    “那不还是小黄毛丫头吗?还没定性,能看出什么?你不是被她灌了迷汤吧?现在的女孩儿可不简单,她是不是听说咱家条件好,故意接近你,想?”金玉合还没说完,胡立军重重放下碗打断她。
    “妈!这话你今天在家说完算完,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要是当她面说,她,她自尊心很强的,可能一辈子不会再理我。她没有接近我,是我在追求她,她很特别,很特别,很,我也形容不好,反正就是跟我过去那些同学啊、你介绍那些、还有我伙计他们的对象都不一样,那些女的有三分姿色就恨不得把自己涂成颜料桶,说话做作得要命,吃饭就吃一口生怕胖,要么就是你这样事业型的,可她们有什么事业啊装得一本正经。我喜欢倒不是她漂亮,当然是挺漂亮不过也不到国色天香那地步,个子小小的,不到你1米65的标准,我才不管这,就是喜欢她,她身上有种我到死也学不会的东西,我虽然学不会,可我知道很珍贵。还有,你少小人之心,她爸是干部部排名第一的副部长,都在说现在部长去进修,他主持工作是铁定的下一任部长,人家在部队什么事办不了?还用打我主意?”
    胡立军一口气说完,认真地叮嘱道:“爸,妈,算我求你们,千万别添乱,妈,你也别到处打听她,更别找什么借口去见她,在我领她回家之前,你们什么也别干,就是帮我忙,拜托拜托!”
    他站起身来郑重地鞠了一躬。
    见儿子如此郑重其事,侯建国和金玉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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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按照哨兵的指点,周致富来到肖夏住处门前,他的心砰砰狂跳着,她会在吗?不在怎么办?她会高兴吗?生气怎么办?不管了,反正人已经到这儿,是杀是剐随她。
    “笃笃,笃”,他用军装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敲门,开门的是一个戴着“下士”军衔的女兵。
    “你找谁?”对方的态度还不错。
    “肖,肖夏,肖夏是住这儿吗?”周致富突然害怕起来。
    “她去洗澡还没回来,要不,”女兵迟疑一下,“不方便让你进宿舍,去半天了快该回来,要不,你在这院里等她?”
    “啊不用”,周致富忙谢绝:“你能告诉我澡堂在哪儿吗?我去接她。”
    “那也行,说不定就碰上呢,从这儿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左拐看到军人服务社,再左拐有个最多100米吧很好找的。”
    周致富道了谢,按她说的路线走,果然看到军人服务社,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去买包烟,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他刚要跨进门,听到背后一串笑声。
    “讨厌别闹,痒死了!”
    “叫你说我!谁叫你先说我的?”
    “哎呀你们别在马路上玩呀,跟小孩儿似的。”
    “你别拉她们,看谁打过谁!”
    周致富听到最后这个声音,觉得心头一颤,他循声回头,四个女兵在离他几米之外的路对面,有两个纠缠在一起打闹,啊,那个最右边的披散着已经长到肩头的秀发、可能因为刚刚被澡堂的热气蒸得脸上带着红晕的侧面对着他的,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她吗?
    肖夏!他以为自己只在心里喊的,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呼出了声。
    肖夏正梳头的右手猛地停住,她甩了甩头发,笑笑,好象认为自己有幻觉似的,继续向前走了两三步,却象明白过来,突然回头。
    两人隔着马路,谁也没先动,好象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以为是梦境。
    周致富实在庆幸自己穿的是便装,他挥了一下左手,很自然向她张开双臂。
    肖夏的脑子好象才反应过来,她直冲过马路跑到他面前,想投入他怀里,才发现手里还有个脸盆。
    周致富爱极了她这时脸红的模样,他爱怜地摸摸肖夏的湿头发:“怎么不吹干再出来?这会儿有风,回头再头疼起来。”
    “我又不是林黛玉好不好?”肖夏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
    周致富又看到她害羞的样子,真想她啊,看见她真幸福。
    肖夏说:“你等等。”她到看热闹的女兵身边:“帮我把东西带回去,谢谢!”
    “他是谁啊?你可小心你家‘胡哥’!”
肖夏一皱眉:“少来,他凭什么管我?他是我什么人?快走快走。”她只拿着挎包又跑过来到周致富跟前。
    周致富也听到了那句话,他心里一沉,是啊,胡立军离她很近,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和她,有没有更加接近的关系呢?
    可是,他只想看到她,知道她很好,也觉得满足哇。他看着肖夏,一直笑,傻了似的也不说话。
    “那个,你,怎么来的?等时间长了吗?能呆多久?赶着走不?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周致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刚来,你就出来了,没等,我有,”他抬手看表:“3个小时能陪你,我跟着团里来领物资的大车来的,下午2点要回去。”
    他捕捉到肖夏脸上掠过的瞬间失望表情,刚想解释,但她马上展开笑颜:“才3个小时?是少了点,不过总比没有强,嗯,现在是11点差5分,我们做什么呢?去哪儿好?”
    “我只是来看看你,你信里情绪不好,我放心不下,趁车方便来看看。”周致富隐瞒了他心里的无限担忧:“你的气色还不错,好象脸色红点儿,可是比在那儿还瘦,伙食不好?”
    肖夏摇摇头,调皮地凑近他:“我是睡不好觉,压力大,学习老也跟不上。你好象也瘦了,伙食也不好?”
    两个人同时舒心大笑,边说边走。
    “想不想看我们教室?”她的眼神闪闪发光。
    周致富点头:“想,凡是与你有关的,你上课的教室,你吃饭的饭堂,你锻炼的操场,你休息的宿舍,啊这我进不去,那就,你自己最喜欢的地方,都行。”
    “走!”肖夏不假思索地拉起周致富的手,倒是他愣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忙要松开,他却又拉住她。
    有一刹那的尴尬,肖夏仿佛受惊般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扇子般遮住了她含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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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周致富轻轻用自己的一双手握住她的一双手,她的手真小啊,这么热的天,她的手却冰凉,他心疼地紧紧握住,好象这样能把自己炽热的心声也传递过去。
    “那个……”,周致富先开口。
    “嗯?”肖夏抬头看他,等了半天,周致富说:“你一看我,我就忘了。”
    肖夏笑了,这是她最真实最无忧无虑的那种笑靥,周致富突然想到胡立军的形容词“灿若春花”。
    “以后再烦恼的时候就想想自己这个笑容,再这样笑就好了。”周致富松开一只手,牵着她的左手:“走,导游,带路。”
    接下来的2个小时,两个人几乎把营区转了个遍,先去教室,再去操场,然后是饭堂,周致富在肖夏同桌的座位坐下,两人相视而笑,他抚摸着课桌,真想在这里也有一席之地啊,能陪着她上课,下课,一起写作业,一起做操,一起吃饭,一起打球……
    等过了午饭最拥挤的时间,肖夏带周致富到营区门口很近的一家老百姓开的面馆,说是面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家的麻辣兔肉特别够劲儿,让他尝尝。周致富一吃,确实还不错,又麻又辣,咸淡也合适。
    肖夏看着周致富吃,她只是略尝了两口就不再吃,一直看他,周致富不由地停下了筷子。
    “你也吃啊!”他说。
    肖夏点点头,挟起一块肉放进他碗里:“你多吃一点,还要干活呢,我没事,天天都坐着,又不动脑子。”她伸手在周致富的嘴角抹了一下。
    周致富的心里暖暖的,他低头吃自己的,没有注意到肖夏偷偷在擦眼泪。
    “啊对了,”周致富抬头:“怎么了?你哭了?”
    肖夏掩饰地笑笑:“没有,是太辣了,”她吸了一下鼻子:“什么?你要说什么来着?”
    “哎,看我这记性,”周致富把手在纸上用力擦了几下,才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肖夏。
“什么啊?”肖夏好奇地问:“我能打开看看不?”见周致富点头,她小心翼翼地解开。
    “啊,真漂亮!”她赞叹道。是一枚紫色的水晶胸针,正好是一颗心的形状。
    “可惜我穿着军装没法别,下次,下次我戴给你看好不好?真好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色?”
    周致富疼爱地看她兴奋的样子:“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也买不起好的,还得寄钱回家哩。就是看着它第一眼想着就配你。”
    肖夏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真是的,你就说知道我喜欢又怎么了?干嘛这么老实啊,不会骗骗我么?”
    周致富憨厚地笑笑,不会接她的话。
    肖夏兴奋地拿起胸针在自己的胸前比来比去:“真漂亮!特别喜欢呢!”
    周致富看她满足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很幸福,来之前还怕她会嫌这东西太寒酸,没想到她这样高兴,他也很开心。
    他俩吃着说着,快1点半才吃完饭,两人走到门口,肖夏准备付钱,却被告知已经付过,她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去的?”
    “你去洗手的时候啊。”
    “干嘛你付,你来看我,应该我请你,我在这儿是地主啊。”肖夏嗔怪着。
    周致富收住了笑容:“我是没什么钱,但只要你跟我在一起,记住永远不要去结账,这是男人的事,让我保有一点儿尊严,好不好?”
    肖夏的眼里突然蒙上一层水雾,慢慢地,她的眼里水莹莹的,可是她却笑着点点头:“好,我记住了,只要是你,我不结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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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分别的时候,周致富跟司机说好在肖夏这边大门口斜对面大树下等。6月的太阳,下午1、2点正是最毒的时候,两个人刚站了一会儿,背上全都又湿又粘,肖夏又说要去洗手间,她足足去了10来分钟,周致富正担心时她又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不舒服吗?”他担心地问。
    她笑了笑,拍拍挎包:“不是,顺便自己买了点东西。”
    “你先回去吧,司机差不多快到了。”周致富劝她。
    肖夏点头,却不走。
    “还记得刚才你怎么笑的吗?”周致富问。
    肖夏再点头,对他说:“我和胡。”
    周致富打断她:“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不用再说。”
    肖夏勉强笑笑:“你这么自信?”
    周致富拍拍她的头:“不是自信,是相信,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你的心。”
    “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想想刚才的笑,再那么笑,好不好?”周致富的语气充满深情。
    肖夏还是点头,可是这次却将头垂得更低,周致富站在她侧面,她白皙的脖颈从颈后黑亮的发丝间透出来,一颗小小的红痣清晰可见,而她的肩膀正在微微抽动。
    周致富知道肖夏在哭,但他故作不知,硬着心肠催她:“快进去,别再中暑,快去!”说到最后一个词,他自己的声音也失去了控制,有点发颤。
    肖夏拽住了周致富的胳膊肘儿,她的手也在发抖:“还记得在卫训队走的时候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所有的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天早上她们的车先到,跟她一起的共有4个,2男2女,男兵先上去接住女兵的背包,再把女兵拉上去,胡立军又上车,他执意把肖夏拉上车,坚持要把她们送到市里再走。
    她们上车后,还没有离开的一些战友纷纷上前握手告别,肖夏的目光却一直在四处找寻,焦急的神色即使是藏在一楼窗帘后面的周致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无法上前,他不是怕胡立军,但他不想让肖夏在离开之前还发生对她不利的新闻。
他看到肖夏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一阵柔美却分外凄凉的歌声隐约飘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啊,相见难,啊,别亦难……”车越开越远,歌声渐渐微弱,直到无声无息。
    他就这样躲在窗帘后面,隔着玻璃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他的手把窗帘扯掉了半边儿都不知道,他的心如刀割,不再苦苦压抑内心的真实,任自己的男儿热泪溢满脸颊,除了初中毕业后考上县里高中却没钱上时,他偷偷跑到田里哭的那次之外,这是他第二次流泪,却是为了咫尺天涯的心上人。

“你当时听到我唱歌了吗?”肖夏的声音,把周致富从回忆中惊醒,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因为他也是眼含热泪,不想在她面前失态。
    肖夏泣不成声:“其实,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不出来,送我,是为我,好,我也,知道虽然,我看不到你,但你一定能,听到,我,我的歌声。”
    周致富的胸腔中突然发出一阵苦苦压抑的“嗬嗬”的声音,他用尽最后的控制力勉强从牙缝间向外挤出几个字来:“走吧!你快走!回去!”
    他感到肖夏慢慢靠近他身边,从他背后轻轻搂住他的腰,有湿热的泪水透过他的衬衣浸到他的背上,热辣辣地象火烧着他的后背。不等他扭头转身,她已经松开,飞快地跑过马路,她始终没有再回头,只有一阵歌声飘过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啊,相见难,啊,别亦难……”
    直到肖夏的身影完全消失,周致富再也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慢慢地靠在树上,一点点向下滑,蓦然间,他看到一个塑料袋在他脚边。
    他竭力控制着哆嗦的手,半天才解开袋子,里面是满满两大包兔肉,还有300元钱,和一张在菜单纸背面匆匆写下的潦草字迹。
哥:
    你搭别人车来,总得谢谢人家,给他一包,剩下的你自己慢慢吃。
    另外的,不要见外,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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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肖夏心里烦烦的,可她知道靳军医在隔壁医生值班室睡觉,不敢离开,只有对着窗户发呆。
    先是昨天早上在姨妈家休息时,一个上门的人留下信封说是给姨父的信,她没有多想就接了下来,没想到人刚走,她无意中发现信封皮还是湿的,赶紧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崭新的百元钞票。她吓坏了,这连是谁都不知道,她可怎么跟姨父交待?她忙追出门去,却看见那个人回头发现她后更快地跑远,她费尽力气却怎么也追不上,只好回来对着这钱发呆了一整天。
    让她略微安心的是,姨父并没有怪她,只是告诉她:以后只要他不在家,不要让任何人留下任何东西,不管是什么,这一次就算了,反正是谁干的他总是要出面说事儿的,不可能只送钱不说有什么事,到时候再给他就行。
    惊魂未定的她,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口口声声说是记住了,姨父满意地笑了笑,告诉她,因为原来她呆的那个卫生队的队长想转业,怕最近这段时间会托她回来当说客或带东西,所以让她再换个单位,明天就去报到。
    肖夏无奈地叹息。这是她当第二年兵里换第几个单位了?有7、8个了吧?每次只要被人发现她是谁家的孩子,不是要她回家带东西,就是托她说明情况请求帮助,要不就送她回来借口直接上门,结果必定是她又被另行安排,一次一次又一次,她都快成流浪者啦!
    她不能适应战友们那样冷淡和不屑的眼神,她也没来得及交上比较好的朋友就又离开了,这种生活,怎么就没完没了啊!可是又不能抱怨姨父,他是她的恩人啊。
    这一次还好,她知道是*师门诊部后很高兴,那里有她在卫训队的班长王琳,起码有个能说话的人,真是太好啦!
    她兴奋地打了个电话找王琳,可对方的回答让她彻底傻掉啦!王琳告诉她,门诊部正是接到通知说要来一个卫生员,而现在又超编,所以王琳刚刚接到通知,下午去远在近百里之外的郊县一个小卫生所报到!
    肖夏真切地觉得眼前一黑!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赶走了同班的战友。这样现实的一课一课,上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虽然王琳的语气很平淡,也没有一丝抱怨肖夏的口吻,可是那冷漠的口气、不愿意叙旧地拒她千里之行的态度,肖夏怎么可能不明白?她一点也不怨王琳,换了自己又会如何想?难道会开开心心地恭喜对方吗?
今天早上她特意早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师干部科长来报到,她知道,科长这一来,门诊部对她只有更敌视,可是她又无力抗拒对方的热情和好意,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果然,除了门诊部的徐主任说了些客套话之外,没有人和她讲话,每个人恐怕都觉得这个战士太可恶了,人没到就赶走了别人,而且是一个班的战友,谁会喜欢这样的人在身边?何况,她家里的人又是管干部的,以后连发发牢骚随便说个话都不行,多憋闷啊!
    肖夏想和大家搞好关系,她看到洗脸间里面有件白大褂泡在盆子里,可能是哪个医生或护士的,就顺手拎起来洗。
    “哎呀,对不起,快给我!“一个个子高高、长得挺清秀的女军医跑进来慌忙端起脸盆走了,突然她又跑回来,“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儿没有医生欺负护士的规矩,我们这儿军医的风气很正的,你不用干这个,我也不是故意放这儿考验你的,真的不是。”
    看着对方一脸的真诚,肖夏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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