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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巴山 于 2013-1-22 15:11 编辑

         北京古时(尤其西北郊),遍地是伏泉,随处涌出——故有一地得“万泉庄”之名。此万泉甘 露,汇为河流,由京城西北门(德胜门)入城,是为御河(包括北、中、南三海)。御河由城东 南角出城,是为通汇(惠)河。通汇河经过多座闸桥(地高下降数丈)至通州,始名潞河。通州 至天津,又名白河。白河方是海河的主源。

  这么一讲,我自幼喝的海河水,其实是神皋禹甸、“帝里皇州”这块大宝地(风水地)的甘泉 玉水流到我家门前的不同寻常的水啊!

  九河下梢,是民间口语,若在文词,则是“百川之尾闾”。“九”非实数死义,古以九为最 多的代表数也。尾闾乃一个生命体的“下部”排泄之部位;移在地理上讲,就是百川入海的 最低洼之势。所以当地父老也有一个“经验论”:这地方的人家,财富易积而不久即归消完 荡尽——没有百年的“世业”与“名门”。

  我看这是有道理的:九河挟八方的泥沙俱下,淤垫甚剧,这就带来了“宝”,也带来了污秽 。是以此地的“人物”风土,情况十分之“杂”。

  退海地,古语谓之“海滨赤卤之区”,就是盐碱地,寸草不生。可是此种土壤一经引河(淡 水)灌溉,即变为十分肥沃的良田,岂止“生桑”而已,驰名海宇的“小站稻”,实即由此 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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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站者,袁世凯练兵时所设许多大站、小站之一站也,然后来已转为一个地点的专名,其他 站名皆不彰,或归消失。但“小站稻”者,又转为泛词,即今津沽(市东南区)一带开发的水 田,皆名米良种的产地。因此,这儿的民户(相对而言)是富庶的,极贫者甚少,鱼米之乡, 几乎绝大多数人家是能吃这种饭的,这与内陆的真正农村迥然不同,没有十分困苦的景象与 实况。

  这儿遍地是小河、小溪、小汊(积水塘),很多古老的干涸小水道遗迹也多得很。有水之处, 芳草碧芦,菜畦绿树,一望无际。这与江南的“小桥流水”或水巷高桥的风格,自然不必强 牵硬比,可是自然环境之美,令我总是想念而神往。

  这么好的条件,理应大出人才吧?谁知不然。依我的观察体会,此地的人禀赋资质很高明, 到处有之,可只是难成大器,差不多都是失学失教,早废早亡……

  此为何故?很简单:文化教育十分落后,无人重视,亦无有力者为之倡导发扬。这就是最可 惜的一个“要害”,想起来我就感慨叹息。

  我絮絮而讲述这些,读者会感兴趣吗?怕是未必 。但我的用意是:肯来读此拙著的诸君,总要“了解”一下我这个人,而“了解”的第一层 ,就是明白我所以为我者(形成了我这样的人),原来是在此种样式的“时空”、“风水”之 中出生而长大的,我怎么也“脱离”不了那一切的“组构”与“陶冶”呀!

  诗曰:

  碧海红桑系我思,旧时风土几人题。

  而今水涸缘何故?芦荻帆樯只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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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时空境界--留恋自然

  生于水乡,性情必有所关,岂敢引那“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古语,岂敢以“智者”为比 拟?我是要写我与大都市的“感情冲突”的来由。

  天津地方的特点是水陆交通要道,自古有南北大运河,有出海入境的大沽口,民丰物阜,风 俗奢华,乾隆年间已有“小扬州”的绰号了;再加上清末成了八国租界之地,半殖民地色彩 笼罩了这处鱼米之乡,洋楼、柏油马路……改变了青溪翠苇、绿树红墙。

  我十多岁第一回从家里进入津市(乡语叫“上卫”,还是明代的遗词),最强烈的感觉就是不 喜欢这种洋式都市。

  都市的一切,对一个“村童”来说当然是事事新奇的,有刺激,有探索,有展拓,但主要的 感 觉是烦闷,不快活。那“马路”被夏天的烈日一晒,发出一种令我十分难过的气味和刺目的 反光,我有窒息感与“沙漠”感——这一切总括起来说就是把人和自然尽其可能地都隔离起 来,我所熟悉习惯的水土忽然都变成了洋灰、砂砾、砖头、沥青……我很难承受这种“巨变 ”。

  这一点其实是短言所不能说清的,我在此的用意是将我生长的“时空”的“空”,先粗粗交 待一下,然后再讲几句“时”。

  我出生于民国七年,1918,岁次戊午。而轰轰烈烈、覆地翻天的五四运动就发生在后 一年。不必词费,这是一个最简明的“时代标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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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说明,我的“时空”都处在一个“交叉”点上,交叉就是“矛盾”——而那矛盾并不微 末细小,所以足够让我这个村童“承担”的——我幼稚的心灵上早就有一种迷惘与“不好办 ”的莫名之惆怅。

  我半懂事时,以至上小学,那是“城头变幻大王旗”(鲁迅先生诗)的年代,熟闻什么“奉军 ”、“败兵”……一串名词,还有“抵制日货”、“反对二十一条”的口号印象很深。其他 政、法、哲、思(潮)等等,一概无缘听到,更谈不上理解与吸取,甚至亲聆老农民对“时局 ”所抒发的感慨:“这号人,弄不好,还得出真龙天子才行!”

  因此,我既少知识,更缺师导。思想,志向,都不在我这儿发生自觉性。这是很可怜的。

  从文化讲,五四是认为中华祖宗几千年的一切都不行了,都该扔掉毁却,另行寻祖认宗方能 活命。于是从外涌入的纷然杂陈。躁动、杂乱、肤浅、庸俗、无聊……是时代的特征吧,青 年人的教养与教育、志趣与路向,也脱离不了时代给他的熏陶与铸造。

  社会现象也不例外——

  男人,除卖力气的、担挑小贩等,还是长袍,“两截衣”只是家里的打扮,见人是不可以的 ,那是无礼。年节喜寿或专诚拜会,必加马褂(清代礼服),戴帽,即店铺掌柜的与学徒,亦 无例外。过年了,木匠师傅也换一身新布衣,有的还要换袍褂。见面打招呼,有称谓,有问 候致敬之言词。

  妇女更不同:四五十岁的,出门坐轿车(轿车,是木结构双轮长辕驾骡马的高雅级的车,因 有“轩罩”,三面小窗,故谓之轿车。勿与今日之小汽车名目相混),要穿裙子,须将两腿 遮住,不然就很“放肆”、“难 看”了。大闺女(没有“姑娘”这词儿)很多还缠足,梳大辫子,走路风度端静规矩。平时不 出门口,也避生人——急走而入院入室……不会有嬉笑打闹、随便自由的姿态。

  大约我将近二十岁时,妇女方有剪发的,当时叫做“摩登”(modern之译音,用时很少敬意) ,年岁大些的还很“看不惯”,气愤地评论:“可难看死了,活像水陆上画的!”原来“ 水陆”专指僧人为丧家做佛事时棚内悬挂“阴司地狱”画屏,女鬼才披头散发!(那在旧时是 不可想象的“形象”,除非是疯子、白痴……)

  现今人已不知:中华妇容,头髻最为重要,看一位少妇梳头,与看她做的针线活计,是同一 等级品评她为人的标准;君不见刘姥姥描叙雪天抽柴的若玉小姐,要点就是“梳的油光的头 ”!头发极可珍爱,讲究梳得一根头发刺儿也不能吹起,不要说披散了。

  到市里一看,可就“吓人”了:女的皆是剪发烫弯儿,穿的单旗袍紧箍在身上,讲究露大腿 ,露“曲线”……这是30年代的天津女流之形象也。

  ——我为何说起这些来?因我不会“从理论上”概括这个时代的特性,只好用这么一些例子 ,“形象化”地表出我身所处的“时空”是多么奇特而又复杂的“境界”!我就是在这样的 历史安排下而“存在”的一名书生。

  我不新不旧,又新又旧。我不土不洋,又土又洋。我悬在一个历史上少有的“四不像”交叉 点,处境尴尬得可以。我非圣贤,也不是英雄豪杰,就是这么十分寒伧的出身。“现身”说 “法”,这是掩饰打扮不得的。

  诗曰:

  大化从来变几端,我生之世态千般。

  小童何以知途向,瞎马盲人旅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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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巴山 于 2013-1-15 23:57 编辑

       顾曲家风
     上

  “曲有误,周郎顾。”中国音乐史上一段佳话,我常想,这事有三点遗憾:一是详情细节没 有记载下来。二是后世只把“顾曲”用成了听戏的代词而绝少讲解曲之误者主要发生于何处 ——律吕?腔调?节拍?发音吐字?……茫然莫晓所指。三是戏台上只演周郎气量狭小,不服气 诸葛先生,而从不会表现这位儒将的文采风流——就是在文学史一大堆巨著中,也只有一位 东坡居士能赏他的“风流人物”、“雄姿英发”,似乎难寻二例了。

  这岂不令人为之慨叹哉!

  现下我又提这作甚?告诉你一句心里话:想和周郎攀亲认祖。

  这儿没有“谱证”,讲起来得绕点弯子——而且还会惹大方家解颐粲齿。

  我们这一支从何迁来天津海河东南岸边的?推其时间,大约可上溯清初康熙年间,其时津南 开垦稻田,招来江浙贫民懂水田的,到此落户传业,故向来有“小江南”之称号。盖古代“ 退海地”,一片盐碱不毛,古语叫做“斥卤”之区。但一经引水灌溉,便成上等良田——驰 名海宇的“小站米”,其实就是这么产生的。

  我推测我的老祖宗就是浙地贫民,因津沽去招人北迁,遂加入了这一支移民“散勇”。不但 如此,我还推测或许竟与绍兴周氏的上辈有所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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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何为证?说来有趣。

  我大哥(震昌)英才早逝,留有照片。后见鲁迅少年相片,不禁惊奇:他们何其相似乃尔!都 留着“平头”(当时发式),方脸盘儿(面型),简直像“堂兄弟”。

  听这话的人,已然发笑了。

  但这不是“单文孤证”。再说说我的四哥(祜昌)。他的面貌如何?我不会“描写”,但他居 乡之后期,任商业部的业余中学教师时,学员们私下里给他一个“绰号”:周建人!

  此为何故?只因人们“一致认为”他和周建人的长相儿十分地相似![大哥、四哥面型略同。 我与三哥(泽昌)的相貌有共同点。这似乎是由于父母的遗传所具的小分别。]

  大哥四哥,都无意中让人窥见了与绍兴周的某些相联的微痕,恐怕未必全出一个“偶然”吧 ?

  就拿鄙人来说,我时常到过外地,或各处来访者初见我面,常有这样的话:“您不像 北方人,是‘北人南相’。”这也像是一个“参证”。

  我从报上看到报道,已然由谱牒证实,周扬是周公瑾的远裔,而绍兴周也是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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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了,大弯子绕完了,我想攀周郎为汉末上世的祖风,也许可以“存此一说”了吧?

  交待清楚,言归正传——我们周家辈辈酷嗜音乐,也出天才。那时候不会说“洋式汉语”, 乡里人再加上点“风水迷信”,那说法则是:“老周家坟地,祖辈出吹捏眼儿的人!”吹 捏眼儿,意思是会吹奏笙管笛箫的人才。

  先说本院:大哥因早逝,我了解极少,只知他会拉胡琴,其他未及亲见(大嫂陪嫁一个脚踏 风琴,大哥用之,是个洋乐器,在我们中华传统中讲不必涉及它)。

  二、三、四哥三位兄长,无一不是性喜吹拉弹唱,对我的影响也都是巨大的。这须逐一略叙 实情,当然也难曲尽精微——大凡文艺之事,皆是如此。

  二哥最擅场的是吹箫,家里人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老箫”。箫看似简单,实极难吹,一支 长竹,顶端只一小侧孔,凑在唇边送气入孔,差一丝也不响,响了也不好听;那疾徐轻重, 悠悠咽咽 (yè入声 )之韵,无性情的人,浮躁之人,粗俗野陋之人……万 万无法“从事” 。箫一到二哥之手,略一调停,妙音即出——即使不是成首尾的曲牌子,只是零零散散的几 个“音符”试验,声韵也十分动听,谁也学不得同样的风格。

  他也能拉胡琴,但不肯轻动,自认为此非所长,自不惬怀——可见标准之高。

  还有一事同样重要:二哥的性灵中,耳音特高。在京剧四大名旦中,他最赏程砚秋的声韵清 雅刚秀,柔而不靡,纤而不巧,顿挫跌宕之妙过于三家。而在“文场”中,他又特喜程的琴 师穆铁芬,那琴音如泠泠之澄泉出于幽涧,沁人心脾,聆之真可涤洗尘烦俗虑。

  这都极不寻常了(须知他并非“文化工作者”,自幼在“银号”学徒,每日与铜臭、算盘打 交道)。更奇的是他又特爱月琴。我小时的“本行”就是月琴——纯受二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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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月琴似乎是古阮咸的一种遗型,但“鼓子”特大而浑圆(洋话叫什么“共鸣箱”),所以得名 月琴。其项甚短,四轴四弦——但京戏班里却只用一弦!(阮咸是中国本土“直项琵琶”。曲 项琵琶则由中亚传入而大大中华化了——传入欧洲的则变为“吉他”类。)

  月琴用桐木做鼓子的双面,一根丝弦,出音极“灵”(浊重的对立面);用拨不用指(或甲), 犹存古琵琶遗意。弹得好的,那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点儿不差!

  二哥见台上月琴特别打动心弦,就生了好奇心:他那是怎么“定弦儿”的?

  (四弦不过是加双 ,与琵琶的四弦四声不同)他用心观察揣度,不久,发现“奥秘”:原来是西皮、二簧皆用 “3”为空弦,而反二簧则用“6 · ”为空弦!倘不如此,即不受听— — 全不对味了。(注意:讲月琴用单弦,只有西皮调胡琴外弦与月琴曲弦同为“3”音。但到二 簧调中胡琴外弦已变为“2”,可是月琴空弦仍为“3”不改。不可混而谈,以为月琴空弦总 是“等于”胡琴外弦。)

  这个大发现,使我们受益无穷。

  诗曰:

  顾曲余家汉季遥,至今犹忆玉长箫。

  爽秋楼阁如天际,柳下芳邻坐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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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6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顾曲家风
            
            下

    三哥天生一条好嗓子,唱余派老生,味厚而高揭入云,人人称赏;也是一把好胡琴手,他买 的两把“雅韵斋”制的蛇皮胡琴,其音宽亮异乎寻常,真非凡品。又是他置备的“高亭公司 ”唱机,数量可观、多种曲种的唱片——这虽是“零段子”,却可细玩精习名家的丝竹鼓板 、 声腔字韵,一般人离开这谁也无法天天坐在戏园子去“学艺”。所以它对我的少年音乐熏陶 ,也十分重要。

  四哥迷上了“梅大王”的唱和他的琴师徐兰沅、王少卿。他能将唱片译成极好的简谱,工致 的小字抄成一大册,也投稿上海《戏剧旬刊》多次发表;也由他始备一胡,以伴胡琴。

  二哥在津市宫北大街敦昌银号“学生意”时(当学徒,如小伙计,为老板服役),派往街上买 物,路过“弦子铺”(今曰乐器店了),见窗内摆一月琴,羡爱之极,而不可得——价大洋二 元(是职工的一月薪水!);于是就在铺子门前来回走好几次,尽量地用眼看看它, 越看越爱!我受二哥的影响,遂专“工”月琴,先后买了六七个之多!真好的绝难遇。

  按下我们这边大量的后话慢表,须先说说西院的盛况,那是另一个“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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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6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西院的音乐与戏曲关系较小,只有一位堂兄工胡琴,众多能手是笙管笛箫。我幼年见过他 们 一支无节箫,即如此长竹实只一节,堪称奇品。又见还有一支玉箫。按玉箫只在诗词中常遇 ,总以为无非藻饰之辞,不想真有。这支箫很长,通体一色白玉,并无瑕斑疵,吹起来十 分有韵(玉本身是发音的)。此二物皆称珍品。第三件是一支竹笛,竹笛无奇,但入手一看, 竹已红透如油润,有些地方已见年久竹纹小小断裂与小碎片剥落之痕;笛身是例有多道丝缠 箍的,也都“酥”了,断裂了。可见此笛之古。据堂侄大惠云,此笛得之于一位梨园老笛师 ,是昆班笛(与京剧笛声韵有细致分别),曾有一内行人见之,愿以全套文武场乐器换取,大 惠未允。我曾借吹一时,后索还。当然,西院败落得无一遗物能存,此三件之命运皆不可问 。

  西院的丝竹传统以竹为主,还可提到三堂伯(大惠侄之祖父,紫登八兄之父)能自制极为精美 的坤笙(即小笙,大笙须气血充盈的男子方能吹奏),非同一般“爱好者”可比。大惠传祖艺 专吹笙,其同堂弟大NFDA3(一个极其恶劣的败家子)笛子吹得最好,人人称赞“真帅!” 这还不 算,西院人有奇癖,自家人晚上排着队,搭起椅凳门板之类(象征“奈河桥”),吹奏着《雁 过南楼》佛乐,学那僧众给“白事”人家作道场(放焰口,“超度亡灵”中一段演奏叫做“ 渡桥”)。可以令人捧腹,击掌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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